杜越看著男人，面容染上怒意。

“你說這種話，以為自己是救世主？”杜越與聞臻對視，那一叛逆銳利的氣質迎鋒而上，顯出小孩并不溫順的脾氣尾，“難道我要指你們對我好嗎？”

明的午前，他們不歡而散。聞臻沒有把杜越看作親弟弟，杜越同樣沒有把他看作親哥哥。他們互相不認為對方是自己的家人，即使結果大概已即。但事實可以立地拍板，卻總是吊在后面慢慢地追，或許很快就追上來，或許總也追不上來。

聞臻界限分明，有限；杜越只認為這是一場夢，夢醒來以后，他們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一切照常運轉。

但現實告訴杜越，它就是那樣荒誕和戲劇。

三天后，親子鑒定結果出來。鑒定結論為相對親權概率99.99%，支持聞家良是杜越的生學父親；支持李清是杜越的生學母親。

二十年前，剛出生的杜越被換。二十年后，親生父母終于找到他。

他們就在醫院的辦公室里拆鑒定結果的封袋，看到結果的那一刻李清捂著哭出來，轉抱住杜越，恨不得把他進，“我的寶貝呀，我的小寶！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孩子！”

杜越被人抱在懷里，溫暖熱烈的氣息涌著他，令他一陣陣地眩暈，，幾乎坐在地上。

他暈頭暈腦，被李清帶回家。車開向市中心地價最昂貴的朝安區，進一環境優的別墅小區。小區花葉掩映，白房紅瓦相間，安靜明亮。杜越被李清牽進家門，踏進這個寬敞漂亮的家，他已經懵了。

“你爸爸特地要人把書房改你的臥室，那個房間朝向好，又大，你一定喜歡。”李清牽著杜越的手，拉著他到客廳坐下，“家里已經給你備齊要用的東西，服，鞋子，日用品，還有——還有新手機，電腦，平板，你還需要什麼，都和媽媽說。”

杜越坐在沙發上，腳踩著的新拖鞋，踩在潔凈的木質地板上。他的服都沒有換，依然是舊衛，上面還有洗不掉的陳年油漬，牛仔舊得磨損，只有放在上握拳的手白凈無暇，與這四周僅有的相稱。

他端坐著不說話，李清也不急。看著杜越滿心都是慈，在那樣糟糕的家庭環境中長起來，也依然氣質干凈，有禮有節。他只是需要時間來適應他真正的家。

李清去廚房端來牛和小餅干，放在茶幾上，坐到杜越邊，“來，喝點牛。”

把杯子放進杜越手里，杜越捧著熱騰騰的牛，半晌小聲開口：“我想......去睡覺。”

李清立刻說好，牽著杜越起去二樓，先帶他去浴室看了一圈，告訴他熱水如何使用，把洗漱用品指給他看，然后帶他去為他新改出來的臥室。

臥室門推開時，杜越看到一個嶄新的房間，那快比他從前睡的地方大兩圈還多，偌大的床鋪著波斯風格的深藍綠床鋪，落地窗外一個不大不小的臺，臺上爬著蜿蜿蜒蜒的紫藤花。深的木質地板有天然的木香，落地燈亮著溫暖的。

李清溫和說，“白天的時候，這里的是最好的，通風也好，從臺可以看到森林公園。”

杜越拘束站在門邊，沒有進去，說，“我不用住這麼大的房間。”

“要的。”李清捧起他的手，喃喃重復，“要住這麼大的房間。”

人眼角的細紋充滿溫的質地，看著杜越像看著一個珍的寶貝，坦誠而毫無保留，是一個母親特有的目。這目直直打進杜越的心臟，涌出辛酸的苦甜，他差點要哭出來。杜越忙拿了換洗服，逃一般跑去浴室。

杜越只花了五分鐘沖澡，穿好服后在浴室里蹲了一會兒，又撐在洗手池邊默默發呆十五分鐘，直到李清在外面敲門，“兒子，洗好了沒有呀？”

這一聲“兒子”喚得杜越驚醒，忙拉開門出來。李清見他沒事，把人送到臥室門口，站在門邊不進去，地說，“睡個好覺。”

隨后替他關上了門。這令杜越終于松一口氣，走到床邊，倒進床里。

他累壞了，還來不及去想些什麼，就墜了夢鄉。

醫院。聞臻走進病房。病房安靜整潔，只有一張病床，床上躺著他的父親。

聞家良在年輕時白手起家拼命賺錢，全部力都投注在事業上，有過幾任人，卻一直沒有結婚。直到近四十歲時才在老人的千催萬請下娶了二十多歲的李清。如今聞家良已快七十歲，前陣子剛做完心臟搭橋手。

老人躺在病床上，問：“找到了？”

聞臻答：“找到了。”

“早點帶他來見我。”

“嗯。”

老人疲倦，說，“去看過另一個弟弟沒有。”

“另一個弟弟”說的是還在醫院里面的那一個。聞臻說：“去了。恢復得不錯，但是鬧脾氣，怪我們沒去看他。”

父親點頭，“等他出院以后，再告訴他這件事。”

接著話題又回到杜越上。父親說，“早點給小寶改名字。”

“嗯。”

杜越的新名在他正式回家之前就已由父親和母親共同定下，就算杜越一開始不能習慣也好，總之要把名字拿來上新戶口辦正事，平時就隨小孩喜歡。

他們給小兒子的新名做“聞小嶼”。

老人慢慢叮囑，“這幾天就住在這邊家里，和你弟弟多相，帶他到玩玩，培養。不要總是那麼冷淡，連家里人都不來往。”

聞臻答：“知道了。”

深夜，聞臻離開醫院，回到父母的家。

母親和阿姨早就睡下，聞臻換鞋往二樓上。母親告訴他弟弟的房間就在他房間的對面。聞臻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停頓片刻，轉，看著那扇門。

他沒有猶豫，就悄無聲息推開門走了進去。沒有多特別的想法，只是想看一眼，要追溯原因，他無法給出。

房間昏暗，唯有今晚的月。聞臻走近，看到杜越橫在床上，卷著被子，人埋在漂亮的被單里，枕頭晾在一邊，睡得都微微張開。即使有人靠近床邊，也半點沒有要醒的跡象。

醒著的時候倒是有幾分警惕模樣，睡著了以后卻憨態畢，人不忍直視。

聞臻看了一會兒，轉離開房間。

第04章

第二天一早，聞家人坐在餐廳里吃早飯。母親準備了盛的早點，聞臻慢條斯理喝豆漿，聞小玙埋頭認真吃火蛋卷。他剛起床，被聞母溫溫醒，頭發還刺猬似的翹著，人沒完全清醒，已經吃下一碗面，三個火蛋卷。

聞臻：“真能吃。”

聞小玙差點把蛋卷咳出來。母親連忙給他遞上豆漿，“能吃是福，小寶就是要多吃點，這麼瘦。”

聞小玙咳得臉頰通紅，喝下豆漿，氣惱又心虛看一眼聞臻。他是從小胃口好，只是一直都沒吃過什麼好吃的，聞母做的早點咸甜可口，他一不小心就沒停下。

李清說：“今天天氣這麼好，哥哥帶弟弟出去逛逛街，買新服回來吧？”

聞臻答：“好。”

聞小玙言又止，最后還是沒有說話，低頭繼續吃自己的小籠包，心事重重的。吃完早飯后，李清穿戴好服準備出門，臨出發前來聞臻，叮囑他：“我去趟警局，再和小寶的養母見一面。你帶小寶出去玩，玩開心些。”

母親出門后，聞臻在客廳里等了半個小時，不見人下樓來，上樓去找。上去了見房門關著，聞臻抬手敲門：“怎麼還不下來。”

門從里面打開，聞小玙倒是已經換上外出的服，卻不看他，說，“我不想出門，你去忙你的事吧。”

“我今天沒事。”

“反正......不用你陪我。”

聞臻看著眼前的小孩，睫張地著，手背在后，腳尖時而踮起，撒個謊全都在往外泄信號，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心虛。聞臻多看了他一會兒，揭穿他：“等家里沒人了，你再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