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搬出去以后，聞臻每天都至給他打一個電話，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只是問他拍攝進度如何，有沒有吃飯等等。

聞小嶼一開始對聞臻的這種行為到很煩惱，可若電話來得晚了，他又會失落，直到反反復復把自己折騰得麻木。

他接起電話，“喂”一聲。

聞臻在電話那頭問，“你怎麼了？”

聞小嶼清清嗓子，讓自己聽起來神一點，“我剛睡醒。”

“今天到哪里？”

“在去梅里雪山的路上，這兩天都在山上拍。”

聞臻的聲音停頓片刻，然后響起，“你是不是坐車不舒服。”

聞小嶼輕輕一眨眼睛，后垂下眼眸。

仿佛有一種奇妙的心電應無時無刻不連系著他們二人，即使隔著上千公里的距離，也能夠憑寥寥幾句話語抓住心臟。他需要聞臻的在意，而聞臻竟不等他示意就給予。

“我有一點......暈車。”聞小嶼說，“吃了點橘子，覺好些了。”

“吃飯沒有。”

“不太想吃。”

“到賓館以后好好休息，不要逛。”

“知道了。”

電話掛斷后，聞小嶼翻來覆去撥弄手機，心不可避免地變得好起來。他心想不可以這樣，以后要接聞臻的電話，也盡量不要與他見面。

他要把自己拽回來。

一行人在下午抵達雪山山腳下的縣城，休整一晚后，第二天早早坐車上山拍攝。服化就在車里完，聞小嶼化好妝穿上單袍，裹著大棉襖和姜河一塊站在攝像機邊聽導演講怎麼拍。

年輕學生們基本都是頭一次到這種外景錄舞，花時間磨合許久才完一半進度。中間休息時，聞小嶼就裹著棉襖，把手揣在兜里，站在草地上看遠方的雪山。

冬日里的天空晴朗，起伏山峰之間落下太的金芒，將峰頂的無垠白雪映照得圣潔。聞小嶼出神眺雪山，風過耳邊的長發。他從小到大沒有見過這樣的景，心里漫無邊際想著，如果能和他哥一起來看就好了。

全部拍攝結束后，眾人收拾行李回到首都。大停在學校門口，聞小嶼下車拎行李回到宿舍，收拾過后下樓去寄快遞，他買了些特產分別寄給李清那邊和胡春燕。

寄完快遞后聞小嶼沒有回寢室，他在樓下猶豫，拿出手機想給聞臻打電話。

他給聞臻也買了一個小禮。

這時手機響一聲，竟是聞臻正巧發來消息，[回學校了沒有。]

聞小嶼回復，[我到宿舍了。]接著問，[你在公司還是家里？我給你送點東西。]

消息很快過來，[我來接你。]

[我去找你就好。]

[二十分鐘后在學校門口等我。]

聞小嶼只好收起手機，一路趕到學校門口。等站在路邊了才發覺自己走得太快，實在沒有必要。他等了十分鐘，看到聞臻的車從馬路下來。

車停在他面前，車窗搖下來，聞臻對他說，“上車。”

聞小嶼本只想把東西給了他就走，但他一看到聞臻，就不自己控制，聽話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

車里只有他們二人，聞臻看上去剛從公司出來，一西裝妥帖，腕上的表還未取下。聞小嶼坐在他旁邊，沒片刻就嗅到悉的、獨屬于聞臻上的好聞氣息，他腦子有點發麻，一時到燥熱。

聞臻問，“累不累？”

聞小嶼說，“不累，那邊風景很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雪山。”

“想看雪山，過兩天我帶你去瑞士看。”

聞小嶼愣一下，忙說：“不用，那也太遠了。”

“不遠，可以直飛。”

聞小嶼沒想到聞臻竟然是認真在和他說，他一時凝噎，想了半天才開口：“下次吧，我還要排舞，收假以后有匯演。”

聞臻平靜道：“那就明年冬天。”

聞小嶼垂眸看著自己的手，移開視線去看窗外。

他頗有些不知所措。從前尚未察覺自己心思的時候，聞臻對他還時而有距離；如今他明白自己對聞臻的，想要遠離，聞臻反而步步靠近，堵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是不是那天自己昏了頭說出的氣話傷了聞臻的心？聞小嶼不停反思自己，雖然聞臻面上冷靜，但再強大的人，心臟也是做的。聞小嶼覺得自己需要好好和聞臻聊聊，讓聞臻放下這件事。

他們依舊在山湖的私房飯館吃晚飯。飯后聞臻接到工作電話，到走廊上去談。聞小嶼等著他打完，來到聞臻邊。

“給你的禮。”聞小嶼舉起手，聞臻手心朝上，聞小嶼把一個金的小布袋放進他的手心。

“下山之前，我去山腳下的一個寺廟里逛了逛，這是我朝寺廟求的平安符。”聞小嶼說，“我給爸爸媽媽也求了一個。不過那個寺廟沒什麼名氣，也不知道靈不靈。”

聞臻拿著平安符，沉默挲。聞小嶼說，“你們什麼都不缺，我實在不知道帶什麼好，我看家里的玉石和木雕也很多......”

聞臻抬手上他耳側，安似的輕，“我很喜歡這個。”

“噢。”聞小嶼微微熱著臉，模樣有些傻乎乎的，“喜歡就好。”

他貪聞臻手心的溫度，又不敢暴，只得側頭躲開聞臻的手。聞臻卻開口：“一下也不行？”

“你不要這樣我。”聞小嶼著頭皮找理由，“我不是小孩。”

聞臻靜靜看著他，低聲說：“我沒有把你當小孩。”

車從山湖回到大學門口，聞臻把車停在路邊，問聞小嶼：“不帶我進去看看？”

聞小嶼茫然：“看什麼？”

聞臻說，“我還沒有參觀過你的宿舍。”

“我的宿舍......沒什麼好看的。”很小的一塊地方，都沒有家里的臥室大，聞小嶼不大愿意讓聞臻進去，覺得聞臻不會喜歡那種地方。

可聞臻的手一直放在方向盤上，車沒有熄火，人也沒有放他下去的意思。聞小嶼只好說帶他進去看看。聞臻就開車進學校，把車停在了他的宿舍樓樓下。

天黑夜冷，聞小嶼捂好圍巾，帶著聞臻進宿舍樓。假期人，樓道安靜清冷，線不亮，聞小嶼走到自己寢室門口，拿鑰匙開門。

他靈活先一步跑進去，趕把地上攤開還沒收拾完的行李匆忙整理好，蓋上行李箱放到一邊，順手牽好床上的被子。聞臻站在他后，反手關上門，看著這間小小的寢室。只有聞小嶼一個人住，很干凈，暖氣打開后也溫暖，窗棱老舊，地磚簡樸，白墻上生著灰斑。

聞臻的視線重新回到聞小嶼上，“洗澡和吃飯方便嗎？”

“方便。”

“這里太小了。”

聞小嶼在心里嘆一口氣，答，“我只是暫住，收假后就搬去租的房子。”

聞臻沒有說話了。他一西裝革履站在寢室中間，面容冷淡，沒有一與這里相融。聞小嶼知道他不喜歡，想說要麼我還是送你下去吧，話到邊，又想起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和聞臻說明白。

“那天在醫院里，我說了氣話。”聞小嶼小心提起話頭。

聞臻本在看他桌上的零件布置，聞言向他。聞小嶼說，“我不是不把你們當作家人，其實我一直很想融這個家。大概——或許是現在的生活和我從前的太不一樣，所以我一直沒有找對辦法，抱歉。”

聞臻說，“你不需要道歉，說錯話的是我。”

“我也沒有......不把你當哥哥。”聞小嶼的心跳微微加速。他說謊了，但無論如何，他要把謊言講完，“從前我沒想過自己竟然還能有一個哥哥，自從回家以后，你常常陪在我邊，我真的很高興。”

聞臻靠近一步，聞小嶼將將忍著，才沒后退。聞臻說，“既然高興，為什麼要走？”

“我說了，我想住得離學校近一點，上課方便......”

聞臻說，“你躲我。”

聞小嶼啞然無言。兩人只一步之隔，日燈發出的籠罩下來，在他們的腳底留下一圈影子。聞臻低頭看著聞小嶼，黑短發干燥，讓聞臻想起不久之前指腹的好。那雙纖長的睫蓋住了聞小嶼的眼睛，讓聞臻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潔的鼻梁和紅潤上。細膩白凈的皮像天然的紙，展現一卷人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