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小嶼紅潤油的，“你自己再點一盤。”

聞臻過餐巾紙給他。桌子不大，兩人挨得近，聞小嶼躲了一下，接過餐巾紙自己默默干凈。

“這兩天還在練舞？”

“沒有一直練，我養母來了首都，昨天下午帶到故宮逛了一下。”

聞臻沉默。聞小嶼像是故意要知道他的態度，抬頭看他一眼。聞臻若無其事調整表，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冷漠，“放松一下也好。”

聞小嶼就低頭繼續吃飯。他心里泛起笑意，因為到聞臻對他的偏向和包容，又要著角，不讓對方知道自己心起伏。

好累。聞小嶼心想。只有他一個人被這樣折磨嗎？

飯后桌上碗盤被撤走，上小甜點。燈落一圈暈，照亮二人之間靜謐的距離。

聞小嶼接到森冉打來的電話，詢問他是不是還在練舞。森冉擔心他練得忘了吃飯，特意打電話來叮囑他一定注意休息。聞小嶼忙答應道謝，掛掉電話后，聞臻問他什麼事。

“我練舞太勤，讓森老師有點擔心。”聞小嶼說。

“你的腳有舊傷，的確不能練得太過度。”

聞小嶼不作聲吃了幾口栗子糕，忽然說：“我的高......不算高，之前也有一年沒有上學，落下太多進度。如果不多加練習，很容易就會落在別人后頭。”

聞小嶼從小發育得慢，到了初中仍是一副沒有長開的模樣。市里有舞蹈比賽，老師來班上挑人，見他又瘦又矮，便直接把他略過；連學校里辦演出，他都因為高不夠平均水平而直接落選。聞小嶼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同學一個個被父母牽到老師面前，聽大人熱介紹自家小孩有多刻苦，多喜歡跳舞。而他一個人站在一旁，后沒有任何人。

即使他跳得專心又用力，急切又乖巧地期待，仍不能踏上那舞臺。從那以后聞小嶼明白他需要比別的小孩更努力，努力很多倍，才有可能往前邁出一個腳印。

一只手開他額前發，聞小嶼回過神來，聽聞臻低聲說：“怎麼一副要哭的樣子。”

聞小嶼擋開他的手，“......沒有。”

聞臻說，“你考上首都舞蹈學院，花神拿了第一，森冉收你做學生。就算耽誤一年，也沒人比你優秀。”

聞小嶼微紅了臉，“你不用哄我開心。”

“我不常哄人開心。”

聞小嶼靜了一會兒，說，“我知道有時候......我容易鉆牛角尖。可能是我對自己的要求有些高。”

靜謐的燈下，聞臻看著聞小嶼。他很希聞小嶼能明白，無論他想走上什麼樣的舞臺，他都可以給。但聞臻也知道，聞小嶼需要的并不是這種給予。

聞臻說，“很巧，我也是。”

聞小嶼終于被逗笑。他笑起來的樣子生鮮活，看起來有些無奈，還帶一點無意的，要人移不開視線。那種長久的孤獨在聞臻面前又被打散了一點，因為聞臻的話仿佛在告訴聞小嶼，他們是相似的。

所以他們天然可以互相陪伴。

第31章

風華杯決賽前前后后要舉行四天，聞小嶼的賽程安排在第二天的晚上。李清在第一天就抵達首都，聞家良因原因不宜遠行。母子倆一起看了首的比賽，當天晚上還與森冉面對面聊了許久，談的都是聞小嶼的個人能力、舞臺表現與未來發展道路等等。

之后李清在自家的酒店下榻休息。聞家在首都有不落腳，但僅就寥寥數天的行程而言，酒店還是比自家方便。

首都藝中心人頭攢，大人小孩、記者與不知名人士紛紛涌藝中心最大的劇場，等候比賽開始。劇場的后臺，年輕的演員們則忙碌做著最后的準備。

聞小嶼換上演出服，又開始抱著水杯喝水。森冉空到化妝室來給他化妝，見狀哭笑不得讓他喝點。聞小嶼把紙杯扔了，乖乖坐在凳子上讓森冉給他化妝。

森冉給他定做的長十分纖薄，無風自飄似的輕盈，一件雪白單加一條襯，坐下時長袖與擺飄飄然落在腳邊。周圍人大多著有彩，有的民間舞選手更是妝鮮艷，如此更顯得聞小嶼白亮。

森冉說，“給你把脖子上的胎記遮一下，不然太顯眼。”

“嗯。”

森冉化好妝，滿意直起，“好啦，聞小嶼呀，你看看自己多好看。”

聞小嶼跟著站起來，“謝謝老師。”

“我還有事，待會兒你快上臺的時候我再來找你。”

聞小嶼與森冉暫時告別，他回到化妝鏡前想拿手機看看時間，接著發現自己放在化妝臺上的背包不見了。

他怔一下，仔細環視一圈，也沒有看到包。明明化妝的時候他還看到背包就在眼前，怎麼和老師轉頭說個話的功夫就不見了？

聞小嶼找了找周圍，又到走廊上左右看看，四都是人來人往。

他的包里沒什麼現金，但有聞臻給他買的手機和聞臻給他的銀行卡，這兩個是最貴重的東西。離他的節目還有一段時間，聞小嶼本來打算過會兒再把包放去寄存，誰知會在這個時候丟了。

聞小嶼回到化妝間又找了一圈，確定沒有。再過一個小時就到他上臺，他是找還是不找？

聞小嶼一時很是惱火。手機和背包都不便宜，重要的是那都是聞臻送給他的東西。

“小嶼！”

不遠姜河和一群人走過來，見了聞小嶼，姜河便暫時離開同伴過來和他打招呼。姜河也參加了這次比賽，報的是蒙古舞組合，他穿一蒙族服飾，樂呵呵過來，“轉悠什麼呢？”

聞小嶼坦言，“我的包不見了。”

姜河一愣，詢問他發生什麼事，聽完后想了想，說：“估計是被人順走了。你不用太擔心，這地方到是監控呢。等比賽結束以后咱們去監控室看看，肯定能找到人。”

“那是不是要報警？”

“當然了，手機和銀行卡可都是貴重品。”

聞小嶼有些無奈，“好吧。”

他正想去找保安和工作人員描述自己的背包外形，拜托人幫忙留個心，就遠遠聽有人喊他：“哎，聞小嶼在這兒呢。”

聞小嶼回過頭，沒想到竟看見聞臻跟在工作人員后進來后臺。他一休閑服，個子又那麼高，在一群盛裝的選手之中十分顯眼。工作人員把聞臻領到聞小嶼面前便走了，聞臻看上去不大愉快，看一眼聞小嶼邊的姜河，客氣點頭：“你好，我是聞小嶼的哥哥。”

“你好你好，我是小嶼的同學，比他大一級。”姜河與聞臻打過招呼，拍拍聞小嶼，“正好你哥來了，可以找你哥想辦法！”

姜河趕去找自己舞伴準備上臺了，聞小嶼和聞臻走到人的樓梯拐角，聞臻問他：“怎麼不接電話？”

聞臻一來，聞小嶼的心就恢復了平靜。他把事與聞臻說了，聞臻聽后沒說其他，朝聞小嶼確認了丟失地點和背包里的品，便拿出手機給喬喬打了個電話，讓去警局找一名姓錢的警報案，然后給錢警打電話，客客氣氣請人幫忙。

聞臻的辦事速度快得驚人，他打完電話后收起手機，皺眉看著聞小嶼：“這種事不第一個找我，找別人做什麼？”

聞小嶼冤枉得不行，“我手機都沒有了，怎麼找你？”

他前一刻還心中焦急，也很愧疚，因為背包和手機都是聞臻送給他的，卻因他一時心而丟失。但聞臻只是說，“掉了就再給你買。”

聞小嶼還是道歉：“對不起。”

聞臻抬起他低落的腦袋，“現在什麼時候了？專心做你該做的事。”

像一氣勁重新注，聞小嶼聞言打起神，抬起頭一自己的臉，“嗯。那我回去了。”

他正要走，被聞臻住。安靜的樓梯拐角，喧鬧離他們很遠。

聞臻的聲音很低，“這一很好看。”

所有雜不定的緒在聞臻穩定的氣場里被輕易撇去，聞小嶼重新回到為即將登上舞臺而張和上揚的純粹狀態中。他小聲說“謝謝”，然后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