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康知一不站在原地，攥拳頭忍著眼淚。他不去看李清悲傷的臉，低聲喃喃，“可是再也不一樣了。我不是聞小嶼，在你們心中，我就是不一樣了。”

“你是你，小嶼是小嶼，你們各自過各自的人生，為什麼要一樣？”李清恨鐵不鋼，“你該長大了，該學會諒別人的心了，康知！”

李清在離開前最后留下一句話，“這件事里，你和小嶼都是無辜的，但是如果你再敢把緒都發泄在小嶼上，到時候你爸爸要管教你，就不要怪媽媽不護著你了！”

夜深，花園里蔽的小路燈還亮著。聞康知一個人在臥室徘徊。阿姨已經給他收拾好了臥室，還是原來的樣子。他煩躁不安，淋了點雨，也不舒服起來。

他本睡不著，過了一會兒，聞康知還是走出房門。他腳步很輕，到得他哥的房間門口，咽了咽唾沫，抬手敲門。

他敲了一會兒就不敢一直敲，攥著角等在門口。仿佛等了很久，門才“嗒”一聲從里面打開，聞臻站在門口，低頭看著他。

“哥。”聞康知放輕聲音，“我想和你聊聊。”

他在聞臻面前很乖，從小到大向來如此。

聞臻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后開口，出乎聞康知意料的沒有拒絕他：“去書房聊。”

第42章

書房，聞康知坐在沙發上，聞臻靠坐桌邊，與聞康知隔著距離，開了落地窗點起一煙。

聞康知覺得他哥煙的樣子特別帥，高中的時候見過他哥在臺邊煙邊沉思的模樣，之后就自己學著，好像這樣就能和聞臻有一的相似。

聞康知看著冷淡的聞臻，想起他對聞小嶼的特別，已從最開始的憤怒嫉妒到如今不甘而沮喪，“哥，你是不是也覺得親生的才是最好的？”

聞臻沒回答。聞康知繼續道，“我知道我從小脾氣不好，所以你不喜歡我。但是聞小嶼才來這個家多久，你就這麼關心他？難道就因為他可憐，因為他是你親弟弟？”

聞臻答：“聞小嶼回家之前，我把你當作親弟弟，對你的態度就是我對待家人的態度。”

聞康知自嘲一笑，“是這樣嗎？從小我就崇拜你，你說什麼話我都聽，你做什麼事，我也都想學你的樣子。可是你......從來不在意我。”

聞臻在聞康知的心目中，永遠是一個高大而遙遠的背影。他們相差十歲，生活難有集，在聞康知小學的時候聞臻就已經在外讀大學，即使假期也極回家。聞臻好像永遠都只在忙自己的事，和樂的閑談在他與家人之間有發生，大多時候聞臻只在家庭需要他的時候及時出現。

但聞康知時時都需要他哥。他希聞臻能像別的哥哥那樣陪他玩樂，而不僅僅是節假日回家時的一份禮，或是被父母要求的輔導他學習。為此他在小時候還朝聞臻發過脾氣，質問聞臻為什麼不能再多陪伴他一些。

那時聞臻正在桌前教他寫作業，聞言皺眉放下筆，“爸媽平時陪你了？”

小小的聞康知不滿道，“你是我哥，不一樣。”

“沒有不一樣。”聞臻不與他講道理，冷淡道，“不想學我就走了，往后你的家庭老師教你。”

隨著年歲漸長，聞康知慢慢清一點他哥的脾氣。聞臻理學習和工作上的正事效率很高，但對關系頗為沒有耐心。聞臻不喜歡沒有主見和想法的人，對粘人抑或死纏爛打的人尤為敬而遠之。他只愿意在他認為容易通的人上花費時間。

而聞康知顯然沒有被聞臻劃這類群。即使他學著在聞臻面前聽話，不吵鬧，這麼多年來也依舊得不到特別的偏。

“哥，你就這麼不喜歡我？”聞康知喃喃。

聞臻平淡抖落煙灰，“媽把什麼都給你，你就理所應當，以為所有人都要像媽那樣對你。”

“你是我哥，我希你多關心我一些，這樣也有錯？”

“看看你自己是怎麼關心別人的吧。”

“你也覺得我自私......所以你才討厭我，是這樣嗎？”

聞臻掐了煙，把煙碾進煙灰缸，“說完了嗎。”

聞康知閉上了。聞臻說，“有些事，我和爸原本已不打算追究，畢竟聞小嶼已經回了家。但你卻一而再找他的麻煩。”

“我......”

聞臻不與他多話，只說，“杜曉東庭審結束的那天，你為什麼和他見面？”

聞康知一下白了臉。他低下頭，答，“畢竟他是我的親生父親，我只是想在他坐牢前和他見一面而已。”

聞臻看著聞康知，面已不知何時冷下來，“你和杜曉東見過幾次面？”

聞康知刷然滿背的冷汗，“當然是就這一次，哥，你怎麼這樣問我？”

“去年你出車禍住院。”聞臻說，“出車禍之前，你去了哪里。”

聞臻的眼眸很深，黑沉沉看不出緒。而聞康知已一下從沙發站起來，臉煞白嚇人，“......那麼久之前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

他猛地想起剛才聞臻對他說的那句“有些事，我和爸原本已不打算追究”，這句話如當頭一棒喝，嚇得他幾乎手腳發起來。

因為他全都記得，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出那場車禍之前，他去了杜曉東的家。看到了胡春燕，也看到了聞小嶼。

“哥。”聞康知滿心懼意，再不敢在聞臻面前有所瞞，只乞求般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們，我只是、只是自己也不敢確定，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我上......”

聞臻說，“你怎麼認識的杜曉東？”

聞康知這會兒一個字也不敢撒謊，汗涔涔坦白一切，“前年冬天我朋友因為打架進了派出所，給我打電話讓我幫忙，我就過去了。結果杜曉東當時也在派出所，警察問了我的姓名和聯系方式，他在旁邊聽到我們的對話，就跟著我，一直跟到我的學校門口，他問我是不是姓聞，是不是聞家良的兒子......”

聞康知嗓子干，“他當時像個窮瘋子一樣，說什麼他是我爸，要我給他錢用，我當然不信，就把他趕走了，后來我才知道他在吸毒。我回去以后覺得很奇怪，就找人查了杜曉東，知道......知道他有個和我一樣大的兒子，還和我同一天的生日。”

聞康知紅了眼眶，幾乎快說不下去，“我、我還是不敢相信，他家那麼窮，我以為他想騙我們家的錢。我當時很生氣，去了杜曉東家找他談，然后——然后我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這件事，沒注意路口開過來的車，才出了車禍。”

他沒說的是去杜曉東家的時候，他在樓下遠遠看到了聞小嶼。他手上有聞小嶼的照片，那雙分明的大眼睛和母親有三分相似，鼻子更像聞家一脈的高鼻梁。生活在那樣的家庭里，面容卻清秀溫潤，沒有一戾氣。

聞康知不愿相信這荒謬的一切，心中卻恐慌地有了答案。他惡狠狠質問了杜曉東，從男人里問出了一切。

那一刻聞康知到天都要塌了。

“你和爸爸早就知道了？”聞康知失魂落魄，“我做的這些事，你們都知道，是嗎。”

聞臻聲音平靜，“你出車禍以后，爸查了你邊所有人，知道了你和杜曉東曾經聯系過。”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們。”聞康知連上的都褪盡了。他痛苦道，“我只是不敢相信。那天庭審結束后我和杜曉東見面，也只是想問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而杜曉東回答他，因為他們家有傳的心臟病，家庭條件也不好，與其以后養不活他這個病秧子，不如把他送去富人家里，換一個健康的小孩給自己養老。

那時杜曉東已然瘦得不人形，眼球突出，眼底吊著深黑眼袋，了無生氣坐在鐵網的另一邊，沙啞著嗓子對聞康知說：“我說過了，我只是想找你要點錢，我那時沒錢了......你把錢給我，我拿著錢滾，再也不會來找你。你要是早點給我錢，怎麼可能還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