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呀，聊一次就把你氣那樣。”李清無奈笑著，說完這句又失落出神，不知在發什麼呆。

聞家良看緒不高，說，“他說什麼話你都別往心里去，不然遲早把你自己氣出個好歹來。走，先下樓吃飯，不然菜涼了。”

兩人一同起，李清挽著丈夫慢慢往電梯走。看見家良銀白的鬢角，眼角深深的皺紋，心中又酸楚不堪。是個有些緒化的人，傷心起來就不停去想其他傷心的事，一會兒想丈夫年紀大了不好，一會兒想的小寶，想小寶在外面流落那麼多年，回家了也好像只是流落到另一個地方，總是很孤單的樣子。

聞臻已為這個家的主心骨，格強且占據高位，小寶在他哥面前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李清一時甚至有些恨聞臻，極度害怕會再一次失去小嶼。知道如果再不阻止聞臻發瘋，這段關系里力最大的只會是小嶼。小嶼那麼敏，說不定就會為了這個家離開——或許是離開聞臻，或許是離開他們所有人。

李清不能接的小寶再次從這個家離開。無論發生什麼事。

“家良。”

李清輕喚丈夫，聞家良轉頭看，“怎麼了？”

“你之前不是說準備在東南亞投資地產？進展怎麼樣了。”

“已經談了幾，目前談到了百分之三十多的，但還是有點了。那邊市場競爭太激烈，不好再往上提。”

兩人一邊談一邊坐電梯到一樓，并肩往餐廳走。李清聽丈夫描述那邊的況，說，“要是不行，就讓聞臻去那邊看看吧。”

聞家良頓一下，沉。李清繼續說，“正好首都那邊公司也起來了，聞臻不是都把事務往下放了麼。總之這些年你也想讓他把公司事務全都接手一遍，新加坡那邊市場快飽和，要進去不容易，這種事最好還是給聞臻去做......”

“知道了。”聞家良挲妻子的手，他察覺到李清的焦慮，安回答，“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會好好考慮。”

第48章

開學后聞小嶼就忙碌起來。搬到學校附近住以后放學回家的時間都充裕了許多，但他依舊每天早早起床，給自己準備早餐，出門鍛煉，再去學校上課。

聞臻這陣子忙，有時回江南楓林，有時出現在閔華路小區。他有這邊房子的碼，說來好笑，他本沒問過聞小嶼碼，就是自己隨便試了一下，試到第二次的時候就把門打開了，碼是他的生日。

聞臻拿這事去問聞小嶼，聞小嶼當即咬牙就要去換碼，被聞臻箍著僵持半天，后來不知怎麼，還是沒有換。

聞臻沒讓聞小嶼回江南楓林，自然地把閔華路小區的房子當作一個住，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聞小嶼攔不住他，眼睜睜看著玄關擺上聞臻的鞋，帽間里多了聞臻的服，浴室里多一套洗漱用品，書房桌上甚至放上一臺臺式電腦，聞臻買來工作用的。

聞臻有時候過來，有時候又不來，行蹤隨心飄忽，聞小嶼連拒絕都找不到機會，甚至在聞臻不來的那幾天里不自覺地在家里等著，不知道聞臻為什麼還沒有來。

他知道自己多有點分裂了。就像在夜晚睡前不斷想著不能再讓聞臻來找他，不然媽媽會傷心，媽媽已經全都知道了，總有一天也會進這個房子的家門，然后發現他們又住在了一起。到那時會發生什麼？聞小嶼不敢去想，只能無限地到焦慮。

然后聞小嶼在白天醒來，看著這個寧靜的、什麼都沒發生的房子，又恍惚對自己說：今天沒事。今天可以平安過去了。

這樣他就又可以有一天和聞臻見面了。

聞臻差不多清了聞小嶼的子。他知道聞小嶼的矛盾，便給他留出了空余，選擇只在周末的時候到閔華路這邊來，算是個折中的辦法。他的確想時刻把人抓著，但看在聞小嶼這麼戰戰兢兢的份上，最終還是算了。

聞臻很難理解聞小嶼的膽怯，但更不想看聞小嶼掉眼淚，最后還是選擇妥協。他在聞小嶼上已嘗過太多新鮮，諸如妥協和焦躁，退讓和。

如果聞小嶼不回報他點什麼，很難說得過去。聞小嶼幾乎不主聯系他，見面時也不吭聲，但聞臻漸漸發現有趣的一點。要不是他的注意力總在聞小嶼的上，也不會注意到餐桌上合口味的晚餐，帽間里掛好的熨燙妥帖的襯和外套，或是在周末的夜里無論再晚打開這個房子的大門，都能看到一小片亮起的燈。

有一天晚上他在這邊的書房理一項加急工作，直到近半夜十二點關上電腦離開書房，經過臥室時見門半掩著，往里掃一眼，就看見床頭亮一盞燈，聞小嶼穿著睡坐在床上，抱著膝蓋拿手機看電影，低著頭來去的，也不知道在什麼。

一副因為想要等待某人而無法睡的模樣。

聞小嶼總在不自覺地等著他。這等待像一個房間，無論聞臻去了哪里，轉就可以回到這個房間。無論外頭多冷多吵鬧，關上門就隔絕一切喧囂，只剩溫暖的溫和呼吸。

那是他一個人的房間。

周五晚上聞小嶼下練習課回家，一汗地進浴室洗澡，出來后坐在床上給自己按放松。他練舞練得小有點酸痛，正著，手機響起，父親打來的。

父母常常與他保持電話聯系，但平時大多是母親。聞小嶼拿起手機，是個視頻通話。

聞小嶼接起電話，把手機放在燈下面，看到父親的臉出現在屏幕里，眼角皺紋里都是笑意，“小寶回家了？”

聞小嶼“嗯”一聲點頭，與聞家良問好。聞家良問起他學校和平時生活，聞小嶼一一答了。父子倆聊了一陣后，聞家良問，“媽媽這兩天有沒有聯系你？”

聞小嶼心里下意識一跳，后想起媽媽最近似乎都沒有和他打電話，只是偶爾發消息，答，“沒怎麼聯系。”

他有點張，但隔著手機屏幕不明顯，聞家良沒有看出來。老人溫和與他說話，“你媽媽最近好像心不大好......”

聞小嶼不安，又聽聞家良說：“過年那會兒我朝你哥發了脾氣，嚇到你和媽媽了。”

聞小嶼不愿去回憶那天父親倒在椅子上蒼白著臉氣的模樣，一想到心里就害怕。聞家良在電話那頭繼續道，“你哥不愿意結婚，你媽媽也為他心，最近總是不大開心，連和我說話都了。我力有限，又不能一直陪著，在一邊干看著也是著急。”

那種被迫近的覺又進了聞小嶼的心腔。回到首都后，獨自住在閔華路這邊，聞臻又常常陪在邊，聞小嶼尚能勉強逃避，一天當作最后一天煎熬地過，然后在第二天來臨的時候松一口氣。

父親這通電話卻仿佛在告訴他，沒有第二天了。聞小嶼過手機屏幕看清父親臉上松弛的皺紋，雙目略有疲憊，卻一直慈看著他。父親說話很慢，嗓音蒼老低沉，帶一點老人特有的沙啞。

聞小嶼曾聽母親說父親年輕的時候很有氣勢，說起話來中氣十足擲地有聲，總能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上，很有染力。

可他現在能聽到的，只是一把遲暮的嗓子。

“小寶多陪媽媽說說話好不好？”

父親著他的時候眼中帶有歉意，“知道小寶學業忙，還要練舞，可指你哥也指不上。你子好，和媽媽一樣都是搞藝的，有共同話題，不忙的時候可以空和你媽媽打個電話，多和聊聊天，你找聊天，肯定高興得不得了。”

聞小嶼卻想起那天媽媽問他“小寶也很喜歡哥哥？”。那天媽媽和他說話，是非常難過的樣子。

他的媽媽太溫了，甚至連真相都不愿從他口中問出，只為了讓他好過。

他還要繼續無視這份溫嗎？

“小寶？”

聞小嶼回過神來，低聲開口，“好......我和媽媽打電話聊一下。爸爸早點休息。”

他掛了電話，在桌前安靜坐了一會兒，又拿起手機撥通母親的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來，李清溫和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小寶？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