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颯明又被逗笑，神坦然地說：“跟顧家，就叔叔阿姨兩個人。”

“那顧颯清呢？”

“在上學。”

過了一小會兒，顧颯明補充：“本來一年也只見一兩次。”

祁念若有所思，點點頭，想出個所以然后又點頭，便不關心地繼續看窗外去了。

祁念在麓錦星城住了將近三個多月，幾乎沒什麼可收拾的，要帶走的東西還是他當初帶來的東西，除此之外只剩幾件服。

“哥，洗漱的這些要帶走嗎？”

顧颯明正坐在書桌旁，幫祁念把服疊好：“不帶，都有。”

他轉將祁念的筆記本電腦拔了線，電腦沒合上，他剛要按下來，一鍵盤，屏幕卻亮了，因為沒設碼，停留在回復郵件的界面。

——祁念一周前連電腦也沒關。

顧颯明隨手兩下，到某眼神卻突然凝聚，手指敲擊，但他看了僅僅不到兩秒就退出去了，面不改地將筆記本關機合上。

祁念從客廳走進來，把立在墻邊的行李箱推到中間，說：“那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就這些。”

“那把服放進去。”顧颯明說。

“嗯......”祁念坐在床邊這麼回答，卻兩手扶著箱子，裝不在狀態。

顧颯明握住他的手腕，指腹在腕側挲了幾下，從他手里拿過來行李箱，倒放，拉開拉鏈。

顧颯明注視了片刻，手把躺在那堆鮮亮、五彩斑斕的玩里的、積最大的白小兔子拿起來，兔子耳朵上不可逆的一道折痕猶在。

祁念眼睫緩慢地眨了眨，說：“那是你做的，對不對？”

顧颯明不吭聲，接著那只兔子就被隨便地放到一邊去了。

“一直留著，都帶在邊了啊。”顧颯明一個個依次拿起來仔細看了看，還是能看出因為時間蹉跎出來的陳舊的印記。

包括那兩輛賽車模型——一輛來自于敷衍，早該丟棄；另一輛則來自于賠罪。

而它們都在這些年，為祁念心中寶貴的回憶的一部分。

而祁念選擇忘的，無論是他三歲前和祁洺一起下的小太，還是后來不被他在意的日記本，祁念都在強烈的自我保護機制下，筋剝骨般地忘了。

顧颯明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他慶幸自己想起，也慶幸祁念忘了。

祁念不必再想起太如何隕落，明如何消失，世界如何毀滅，那些凌遲進每一寸呼吸的窒息與痛苦，祁念最好都不要再想起。

就算留下的影深固，或許將伴隨祁念一生。顧颯明也愿意用一生陪他弟弟看月落和日出，過任而快樂的生活。

第八十七章 （下）

為了把服放進行李箱里，祁念只能將兔子玩偶抱在手上，提著電腦訕訕跟在顧颯明后下樓。

等放好東西，顧颯明手撐在后備箱上，沒關，轉頭冷不丁睇了祁念一眼，不咸不淡地問：“還打算抱上車？”

祁念愣住：“什麼？”

他揪了揪手邊的白，遲鈍地反應過來，往前挪兩步，把手里的小兔子放了進去。

實在匪夷所思......

他哥哥竟然時至今日還會吃徐礫的醋。

“哥，你怎麼啦？”祁念繞到副駕駛上車，執著地盯著顧颯明的眼睛，像捉到了對方的把柄一般。

“沒事，”顧颯明不破綻，垂眼幫他系安全帶。

祁念被攥住了一只手，既然彈不了，他便干脆歪著上，說是讓人給系安全帶不如說是任人宰割。

底下“咔嗒”聲響，顧颯明終于退回去，想起些什麼，突然低笑了一下：“改天請徐礫來家里吃飯，上次跟施澤一起，是不是也是他請的你。”

轉變得太快了。

祁念瞥瞥眼珠，有些質疑：“真的麼？”他思來想去，覺得顧颯明就是在介意之前他的提問，小聲說，“其實把小兔子塞進書柜給塞扁了也沒什麼，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不是記仇......故意說的。”

顧颯明緘默著嘆氣，哭笑不得，簡直想手捂住祁念的。

他拿食指敲在方向盤上，說：“祁念，現在換個話題聊還來得及。”

也許是從一開始就有過考慮，顧颯明在云城房產眾多，卻沒有選擇獨棟別墅常住，平常也只請了一位按時上門打掃衛生和偶爾需要做飯的阿姨。

臨云江江畔的高端小區，磚紅房頂的樓房十余層高，祁念在地下停車場下車，乘坐電梯時里面沒有別人，顧颯明就握住了祁念的手，在抵達樓層后牽他走了一路，松開又牽起，直到放下行李箱，兩人在客廳停下。

大平層的視野寬敞明亮，拉開窗簾就能看見汩汩江流北去，水天湛藍相接。

但祁念現在顧不上去看那些，客廳里堆滿了他喜歡的卻再沒有自己買過的吃的、玩的，是一大堆，目不暇接，仿佛將他的整個世界包圍。影照在上面會反，祁念眼里便盛滿五彩斑斕的。

“都是我的嗎？”祁念愣愣地走近一點，拖著哥哥的手臂不松開。

“都是你的，”顧颯明讓他在沙發坐下，“不知道念念長大了，現在還喜歡麼？”

祁念不于承認，他現在仍然留有這些稚稚的習慣，就說喜歡。

顧颯明笑了笑，隨手拆了盒糖果，問他想要哪個的，他遲疑兩秒，手指出去，還是指的最近的那一顆。

“甜嗎？”

投喂在里，祁念閉上含了含，左邊腮幫子鼓出一小塊，然后點頭。

“剩下的慢慢吃，不夠再買。”顧颯明順勢攔腰，輕松把他抱起來。

經過酒柜時，顧颯明步子停了停，祁念被放在柜臺上，微微靠著較窄的木柜邊緣。

后背就是一排玻璃高腳杯，他吸了口氣，收攏手臂，和顧颯明的臉挨得更近，近到適合索吻。糖果芬芳又甜膩的氣息吐出來，背著，祁念落在影里，只臉側潤著瑩白的，像皎潔的一彎月，那麼純潔，又像日里的一汪海，卻在勾引。

顧颯明心不在焉，隨便撿了瓶紅酒，單手箍著祁念，很上鉤地沉淪，低頭吻住了他。

甜滋滋的味道在溫熱的吻中蔓延，傳遞，變得膠質。

祁念摟著顧颯明的脖子，雙也環，呼吸有些紊，熱熱的氣流撲上去，像是能進管，令人躁。

他們往房間里去，床在左側，而推開右邊的門進去，是另一個空間，里面線幽暗，但并不沉悶。

墻上掛了副調溫暖的油畫，中間是塊淺棕花紋的地毯，祁念腦子里的，還是會失神，他半躺在而寬敞的飄窗上，到他哥哥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蹭一蹭，得更熱了。

正前方的屏幕從黑屏到悠悠亮起，亮度很低，顧颯明摟著他低語：“想睡就閉眼。”

電影放到一半，臉上也不停浮每一幀投下的影，祁念枕著他哥哥的肩膀，半睜著眼，迷迷糊糊地看。顧颯明又來親他，喂給他一口甜又微苦的酒，冰冰涼涼的順著嚨下去，沁心脾。

祁念蹙眉，砸吧，又舒服地偏頭，要專心看畫面里走在一片茫茫無盡頭原野里的戰士如何回去。

隔了一陣，忽然顧颯明把手機遞到他面前，祁念遲鈍地偏移目，一看，是前段時間和他用郵件聯系過的教授，加拿大人，因為課題研究請他幫了點小忙，換過聯系方式，這會兒居然打電話來了。

祁念坐直起來，全程也沒有說很多，教授的課題通過了，向他表達謝意，并說過段時間可能會來中國一趟，希有機會能再見面。

祁念禮貌地回話，不多時結束了通話。

顧颯明重新摟回他，似乎格外關心地問：“研究生時候的教授？”

“嗯。”祁念將手機放在一邊，簡單又解釋了幾句。

“溫哥華的同學教授果然都很好，很熱。”顧颯明語焉不詳地說。

祁念一心沒撲在這兒，自然就沒聽出他哥哥是在學他說話，他點頭，催促著：“哥哥，繼續看。”

顧颯明挑眉，沉片刻，手他的臉，把他的頭發得糟糟。

然后不得不繼續陪著，心猿意馬地看電影。

到東大會前夕，除了開過兩個視頻會議，祁氏集團舉足輕重的顧總經理沒摻什麼水分地休了足足好幾天假，鐵了心地不管事。事都堆到了下面的人手里，一個個愁眉苦臉，攔著蘇林問顧總什麼時候回來。

殊不知連蘇林每天上班也是上刑，有苦還不能說。

這天顧颯明早上送祁念去公司，回去的時候終于改了方向。車輛駛祁氏集團總部停車場時，安保人員見了都瞬間站直，神抖擻，打招呼說“顧總好”。

顧颯明直接去了辦公室。

蘇林看見他果然如同看見了好幾輩子的救星，咖啡也不泡了，兩眼直發亮，撂下杯子就跟著進去。

“這幾天怎麼樣？”

蘇林回話倒是利索的：“沒什麼問題，公司日常事務都由副總經理批著，東大會的準備工作我們這邊差不多了，度假村那邊暫時只有一個臨時負責人，從您給的名單里挑的，其余提到了高層，目前運轉正常。”然后似乎要詳細匯報的文件已經早早準備在桌上了，他拿起遞了一份過去。

顧颯明邊聽邊看了看過去幾日的工作總結，聽完點了下頭。

其中還有需要再斟酌商討的部分。

工作上的事一時無言，蘇林默了默，開口道：“你讓我查的陳勛，已經查出來了。”

顧颯明抬眼看他，示意繼續。

“陳勛，云城人，今年四十三歲，在總部做過五年財務經理，后來因為......前何總離職，被調去一家分公司做了財務總監，據調查陳勛邊的同事都說他人有趣，好相，也圓世故；不過工作上倒是中規中矩，我們一一核對過，沒有什麼問題。他有一個離異的妻子，獨自養著獨生兒，十三歲。據療養院記錄，從去年十一月份開始，陳勛陸陸續續去看過夫人，有時候間隔一個多月，有時候十分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