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無所謂，這樣更好。

第二天他們一家三口先帶著我去了商場，買了新服新鞋，晏吵著想買新書包，就這樣，我們擁有了第一件相同的東西。

下午，我爸帶我去辦那些麻煩的手續，我再一次改掉了名字。

當時我盯著戶口本上的曾用名看，我爸大概終于意識到自己有多愚蠢，跟我解釋說：“不知道你以前這個名字，我沒跟他說過。”

明白，他怕是不僅沒告訴自己的寶貝兒子我曾經的名字，連我這個人也是在不得已的時候才坦白我的存在。

“嗯，”我說，“我不會告訴他的。”

我是他的乖兒子，最懂事的那一個。

我爸欣地了我剛剪完的頭發，答應我給我一個獎勵。

我才不稀罕他的獎勵，因為我想要的本不是這些。

我可以不告訴他兒子我曾經也晏，反正我也不喜歡，誰想要就拿去，沒關系，不過一抵一，我爸當年把晏這個名字從我這里收回又送給我弟的時候，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用另一種方式占有了“晏”。

第05章

我被改名為晏暄，取“風和日暄”的一個“暄”字，從幽冥之地被拉回了之下。

可悲的是，即便是名字也看得出，我只是晏的陪襯。

但當他們問我喜不喜歡這個名字時，我得恩，謝謝他們給了我一個像是人類的名字。

我說：“喜歡，我太喜歡這個名字了。”

從此，戶口本上多了一個我，我的曾用名從“晏”被替換了“殷冥”。

關于我曾經是晏的證據就這樣被抹掉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晏似乎比我還喜歡這個新名字，他趴在沙發上，翻來覆去地看戶口本，也不知道能看出什麼新花樣來。

有了新名字，有了新服，我被我爸帶著走進了新學校。

那時候的我像什麼呢？

像是從貧民窟出來的見識短淺的鼠輩，從前都是側著子走暗的窄路，如今踩著這的塑膠跑道走在一眼不到邊的校園里，怎麼都有些格格不。

新服并不能掩飾住我長在骨頭上的苔蘚，即便穿上了跟晏同品牌的運鞋，我走的也依舊不是和他一樣的路。

我來報道那天，晏在上課，我爸說：“你往西邊看。”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越過足球場，再越過籃球場，另一邊有一排白的小樓。

“晏就在那邊上課。”

小學部，距離我要上課的教學樓大概就只有幾百米遠。

“你們倆上學時間是一樣的，就是你放學的時間會比他晚半個小時。”我爸說，“以后每天我接送你們，今天晏放學了就會來找你。”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

我不知道為了讓我進這所學校我爸花了多錢，但后來聽說初中轉進來的話擇校費更高，可能超過了十萬。

我并沒有因為這個稍微對他有一丁點兒的好，反倒更加怨恨。

他可以輕松拿出十萬塊來，卻不肯多給曾經的我和我媽一點生活費。

對于他來說，我們兩個怕是連爛泥都不如。

越想越恨，越恨就越希他死。

不過有一點他說的很對，從以前那種破爛學校轉過來，我很不適應，這里的似乎都比從前那所學校要熾烈，坐在教室里晃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學第一天，坐在最后一排，因為別人的座位都是按照學績排的，我是個特例，所以只能坐在這里。

同學倒是都很友好，坐在我附近的會主和我說話。

我沒什麼可跟他們聊的，一開口就知道我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聊什麼？

聊上個假期去了哪個國家旅游。

聊周末要先學鋼琴再學畫畫。

聊某個歌星出了新的專輯。

聊自己又拿了個什麼獎。

我呢？

我哪里都沒去過，什麼都不會，一個歌星都不認識，什麼獎都沒得過。

不過無所謂，這些并不是我在乎的。

那天上課，我聽得吃力，突然發現好像老師把課本上的很多都講得很簡略，后來問了前桌的生才知道，原來老師們都默認學生在假期時已經報了補習班學過了一遍課本知識，所以現在課堂上講的會更深一些。

這是我聞所未聞的。

如果說有什麼讓我挫，那大概就是這個。

盡管我不是什麼聰明人，也知道我爸沒指我能有什麼好的績，但我還是想至在這方面做得比晏好，我不能真的一無是讓他們瞧不起。

很頭疼，我看著練習冊上的題，一道都不會做。

放學的時候，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兩三個值日生在黑板掃地，我坐在那里繼續盯著練習冊發呆。

突然門口有人我，我抬頭看見晏，他正試探著想進來卻又不太敢。

他朝我揮手，對我說：“哥！放學回家啦！”

那會兒的晏個子小小的，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站在我的教室門口像個玩偶。

我冷眼看著他，手指著一頁練習冊，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紙張都被我破了。

“回家。”我收拾東西起，到了門口笑著對他說，“是不是等我半天了？”

晏雙手抓著他的書包帶，笑得眼角都掛著一縷夕在閃閃發，他說：“好半天了，但是我愿意等你！”

愿意等我？

是，他一直都愿意等我。

從那天開始，他每天都在等我。

一開始是在學校等我放學，后來他長大了，晚上在床上等我干他。

是他自愿的，我可從來沒有過他。

第06章

自從我住進來，每個人都對我很不錯，至表面上看是相當好的。

我那個應該從來沒什麼良心的爸竟然洗心革面關心起我，我的后媽似乎也并不心機惡毒對我照顧有加，至于我弟，我們晏，更是聽話得很，什麼好東西都先拿來給我，他甚至把過年時他姥姥塞給他的大紅包都拿回來放在了我的枕頭下面。

對于他給的東西，我從來都照單全收，在他面前我不需要假惺惺的客氣。

那時候，我學習吃力，知道其他同學都在外面有補習班，我卻不好意思跟我爸他們開口，怕他們覺得我這是在“要賬”或者……“討飯”。

但我有我的辦法。

那段時間我每天晚上挑燈夜讀，連續幾天都熬到很晚。

一開始晏以為我只是作業很多，一邊趴在桌子上抱怨初中好可怕，一邊哈欠連天地陪著我熬夜。

幾天下來，晏病了，打針的時候我陪著他，他問我：“哥，你每天這樣學習，不累嗎？”

怎麼可能不累？

“累啊，可是沒辦法。”演戲我還是很在行的，“等你上了初中就知道了，班里其他人都在課外班把課本上的知識點學過一遍了，我什麼都不會，老師講的跟不上，只能自己回來多用點功。”

第二天我爸就來跟我商量報補習班的事了。

所以，我當初來的時候真的沒看錯，在這個家只要拿住了晏，基本上就是我說了算了。

因為晏，我順利開始上補習班，但我的基礎原本就比別人差，再怎麼補也需要一個過程。

很多時候我都憋著一口氣，很急，很想證明自己，然而初一一整年的考試，我最好的績也僅僅能在班里保持中游。

初一結束的那個暑假，我因為績不理想，心很差，晏他媽大概看出來我不開心，商量著不如一家人找時間出去旅游。

我沒什麼興致，表示要上補習班的課程，就不去了，晏看看我，原本很期待出去玩的他蹭到了我邊，說他也不想去了。

那天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跟晏發了脾氣。

當時我爸和他媽都出去了，家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他拿葡萄給我，一粒一粒摘下來洗得干干凈凈，當然不是他洗的，他只是拿過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