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氣。

他過來，裹著浴巾，噠噠地坐到了我邊。

晏說：“你現在煙癮很大嗎？”

我叼住煙，從他手里拿過巾使勁兒給他頭發。

水滴得到都是，床單被子都有了水印。

晏說：“哎，哥，你輕點兒！”

我看了他一眼，把巾丟還給他，讓他自己。

他著我，磨磨蹭蹭地頭發，問我：“你今天心不好？”

我看了眼時間，給室友發消息，告訴他們我今天在外面陪我弟，原定晚上一起喝酒的事兒我就不去了。

他們讓我晚上帶著晏一起過去，我想了一下，回復：再說吧。

我不太想讓晏見他們，或者說，不想讓他們見到晏。

說不清到底為什麼，那會兒我還想不通。

晏這人很煩，從小就磨蹭，原本打算帶他去吃早飯，結果因為他，從賓館出去的時候已經快中午。

那時候我比晏高出快一頭，他還瘦，穿著我的羽絨服明顯大了一號，看起來很是稽。

我帶著他不不愿出門的他走出賓館，打算在附近隨便找點什麼吃。

“我想去你學校。”晏說，“讓我看看吧，以后我也考這里。”

我都懶得嘲諷他，就他那績，單憑自己本事，下輩子也考不到這所學校來。

但我最后還是帶他回了學校，去了食堂。

晏說：“哥，你們學校真好。”

當初來這里的時候心里是有結的，畢竟高考失利才落到這兒，但既來之則安之，慢慢也就接了。

“這炒飯好吃。”晏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角粘了米粒，抬起頭來對我說，“哥，你看我給你表演特技。”

他所謂的特技就是出舌頭掉角的米粒，完了再沖我一笑，看得我煩躁。

那時候很明顯的一點就是，他出現在我邊我會煩躁，不在我邊我也會煩躁。

晏說：“哥，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說。”我低頭吃飯，心煩意。

“他們跟我說你上了大學肯定會朋友，你現在有朋友了嗎？”

“這都哪兒來的謬論？”我說，“誰跟你說的？”

“我同學。”晏說，“他們說大學生都會談。”

說完，晏笑了：“不過高中生也會，我們班好幾對兒呢。”

我抬頭看他，告訴他別總想這些沒用的事兒，好好琢磨琢磨怎麼提高績。

說完我突然想起他媽之前說過要送他出國，這麼看來，他學習力倒是不用太大。

“有人喜歡我。”晏說，“一個男生，長得帥的，對我也好。”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兒來的那麼大火氣，他說完話，我手里的勺子直接丟在了桌子上。

“哥，你別生氣，咱們倆的我沒告訴他。”晏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勺子塞到我手里，“他要我我也推開了。”

“你每天上學到底在干嗎？”我問他，“你腦子里能不能裝點正經事？”

我確實生氣了，因為想到有個人在他的樣子，讓我心里極其不痛快。

晏這人，這麼多年都沒學會過拒絕，他真的能在別人他的時候推開？

他看出我生氣，有點嚇著了，低著頭坐在我對面，一聲不吭。

那天的那頓飯我們倆吃得都不痛快，晏被我命令著自己又去拿了個勺子回來，坐下悶頭吃飯，一直到吃完都沒再抬起頭，等我們起要走的時候，我發現他眼睛紅了。

他就是這樣，從小就是這樣，說他幾句就哭。

我們出去，冷風刀子似的刮臉。

晏把臉埋在線圍巾里，只出兩只泛紅的眼睛。

“回賓館睡覺去吧，”我說，“晚上帶你出去年。”

我走出幾步，他跟上來，下意識要挽我的胳膊。

這時候剛好遇見我同學，一個生，其實平時不怎麼的，只是見了面總歸是要打招呼的。

我們打了招呼，問了我元旦之后考試的事，等走了，晏皺著眉說：“哥，為什麼你對別人都笑，對我就這麼兇？”

第17章

晏那麼問我的時候，我心里不舒服的。

盡管一百萬個不愿意，但我還是得承認，我見不得他委屈，別人讓他委屈自然不行，要是在我這兒被我欺負了，看著他難，我也不會多好過。

我本沒自己想得那麼惡劣，惡劣到對他都可以毫無負擔地欺辱。

一直以來我都想做個徹頭徹尾的惡人，把他的家鬧得翻天覆地分崩離析，可我一看到這個人，一想到這個人，惡毒的話到了邊又給咽回去了。

我一把住了他的鼻子。

晏被我得皺了眉，哼哼著。

我說：“不許哭。”

他推開我，笑著自己的鼻子：“我沒哭啊。”

大概是因為看我的臉不好，他不再追問那個問題，過來挽著我，撒似的說：“哥，能去你宿舍嗎？我想看看你宿舍是什麼樣子。”

宿舍其實離這邊很近，我猶豫了一下。

晏像小孩兒似的晃我的胳膊，路過我們的人都用余瞄這兩個奇怪的男生。

我帶他回了宿舍，好在其他人都不在。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好在”，總之就是不想他們遇見。

晏一進屋就說：“哥！你們宿舍真好！”

有什麼好的？他真的什麼事兒都要大驚小怪。

他取下圍巾，了外套，跑去了臺。

“哥，我喜歡這兒。”

“你不喜歡哪兒？”我把我們倆下來的大掛在柜子里，接了杯溫水給他，“喝水。”

“不喜歡我學校。”晏接過杯子，直接沒長骨頭似的靠在了我上。

“你學校不是好？誰怎麼你了？”我想到他說那個要他的人，突然開始擔心他在學校欺負。

“你又不在，無聊死了。”晏喝了一大口水，“你這兒的水都比家里的好喝。”

我懶得接他的話，直接躲開，回了屋。

他差點摔倒，抱怨著跟了過來。

我在哪兒他都要著我，像是我們倆上藏了磁鐵，相吸。

“哥，我困了。”晏仰頭看我的床，“我能在這兒睡嗎？”

“睡吧。”我不得他別跟我說話。

他放下杯子笑嘻嘻地爬上了床，躺下后又想到什麼似的，側著子探出頭來問：“哥，你不睡嗎？”

“不睡。”

他回去躺好，終于安靜了下來，倒是我，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深呼吸。

我想起早上，他在我懷里抱著我蹭，發出的那些聲音。

晏是長大了。

那天晏沒睡多久，我的室友回來了，他們還是見了面。

室友倒是沒多話，夸夸晏長得好看還聽話，并不知道我們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室友還說：“你們兄弟倆長得還像。”

我不喜歡被人這麼說，但晏似乎很開心。

在宿舍待到下午，我們出去看了個電影吃了個晚飯，然后我帶他去廣場看年煙花。

一年的最后一天，冷得徹骨。

在人群里，晏把手揣進我的口袋，拉住了我的手。

這讓我覺得別扭，可他一臉坦誠。

我不知道別人家的親兄弟會不會這樣，那時候開始，我逐漸意識到晏有些不對勁。

他粘我粘得有些超乎常理了。

那個晚上我們站在人群里仰天上的煙花，新年到來的時候晏問我有什麼新年愿，我說沒有，他說：“那你能不能幫我許一個？”

他說他愿太多，怕幫忙實現愿的神仙嫌他煩，讓我幫忙，實現的概率會變大很多。

“你什麼愿？”

“讓你喜歡我。”晏說，“你就許愿，新的一年晏暄超級無敵喜歡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