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著，氤氳著水汽的眼睛向上瞧著他哥，似是平白了天大的委屈。

于是，陳藜的話就變了樣。

“麥苗，”他一臉嚴肅地說，“以后，不可以再了，知道了不？”

麥苗瞧著他大哥，遲疑地開口：“那我明兒，去權哥的……”

權哥兒，就是劉嬸家的三兒子。

麥苗還沒問他哥一聲“能不”，陳藜就一抬眼。

麥苗一，呼吸都摒住了。

陳藜盯著麥苗，那眼神比剛才進屋的時候，還要來得沉。

“陳麥苗。”陳藜沉著臉，警告道，“你給我看著。”

他奪過麥苗懷里的草枕，狠狠地“砰砰”揍了兩個拳頭。

這拳得驚人，枕芯都被捶出來了。

陳藜平日里對街坊村人都和氣，這兇橫的樣子，活像變了人。

“你要敢別人，”陳藜看一眼麥苗，見麥苗果真嚇白了臉，連氣都不敢出一聲。

他咬咬牙，又改口了：“……我你屁！”

陳藜扔掉破枕頭，站起來，把燈關了。

黑暗里，麥苗扁扁，到角落去，背過躺下來。

不一會兒，陳藜就聽見麥苗在吸氣。

陳藜是當過兵的，他們這一種手上沾過命的人，心腸子最。

他沉著臉，沒有出聲。

麥苗蜷著，不抬起肘子，眼睛。

不到半晌，陳藜先投降了。

他出胳膊，勾住了麥苗。

麥苗連推都推不，就這麼被他一把撈進膛里。

陳藜依舊不作聲，麥苗徑自泣，沒一會兒就困了。他枕在陳藜的手臂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陳藜在漆黑之中著麥苗。

那細白的頸子毫無保留地著，散發出一幽幽的香氣，好像在人去咬他。

狠狠地咬。

陳藜兩手收，在麥苗的腦袋上親了一下。

麥苗的臉上還掛著淚，在睡夢里“嗚嗚”地囈語。

陳藜輕輕地去他臉上的淚痕。

跟著，又俯首，在那白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這一晚上，陳藜心里都在計較。

等收完了麥，就把后邊的地收拾收拾，搭個好點的房子，帶麥苗一起搬出去住，免得他弟弟又凈學些不該學的。

他靜靜地看看在懷里睡的麥苗。又想，是該給自己找個媳婦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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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藜才一松口，這十里八鄉有兒的人家，心思都活絡了。

陳家的男人，那是誰呀。

那是有功勛的，就算將來一輩子不干活兒，也能吃公家糧食的。

陳藜沒跟別人聲張過自己，大伙兒就去公社打聽、去跟做公職的打聽。他們探聽得越全，越覺得陳家的男人，恐怕還是個了不得的人。

外頭風言風語，沒有影響麥苗的日子。

他自從被陳藜那一恐嚇，再不敢想啥不兒的。

再說，陳藜盯麥苗也盯得越，活像怕別人把弟弟給拐了。每天，只讓麥苗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喂一喂，偶爾幫著曬一曬麥子。

這日，陳藜午后就回來大院。

院門敞開著，村里的李長帶了個介紹人過來。

那個介紹人姓王，王金梅，本村里有多姑娘，都數得清。

李長所托，特特地上門，要和陳藜談一談找對象的事。

“陳同志，你好好講講，描述一下你的條件。”李長不像村里的人，他是真正曉得陳藜的底細的，對他格外地客氣。

王金梅也拿出筆和小本子，也是有備而來：“你盡管說說，讓嬸子給你掌個眼，保管不會差。”

陳藜也算配合，他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只不過，他人坐在凳子上，兩眼卻不往外頭看。

門外，麥苗在逗一條野狗。

那是一條老黑狗，不知道是有人養的，還是從別人鍋里逃出來的，瘸了一條。

麥苗把饃饃掰碎了，跟撒料似的，喂給了野狗。

陳藜不得不盯著看，擔心野狗有瘋病，把麥苗咬了。

“我沒有其他條件，能過日子就行。”陳藜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拉長脖子，喊了一聲，“麥苗。”

麥苗剛想手去野狗的腦袋，被陳藜這一聲給攔住了。

王金梅有些無語：“我這本子上的，都是好姑娘，誰嫁人不是圖過日子，那還圖什麼。”撇撇說，“你說明白點，我好瞧瞧，有沒有合適的。”

陳藜也不耐煩了，隨心講了幾個，他這樣的條件，也沒說要多多地嫁妝，只突然想到地加上一句：“定要先和姑娘說明白，我還有個弟弟，得看著。”

這時候，外頭一個響聲，野狗嚇了一跳，跑了出去。

麥苗“啊”了一聲，也追著出去。

“麥苗——”陳藜一看麥苗要跑出院門，顧不得有客人，也趿拉著鞋跟上去了。

留下了李長和介紹人在屋里。

李長著煙袋子，一臉見怪不怪的模樣：“親弟弟。”

從此，陳家的屋棚外，就多了一條看門戶的老狗。

如今麥苗的正經活兒，除了喂之外，又多了遛狗這一茬，日子越發忙碌了起來。

陳藜也閑不住，白天要曬麥子，還要騰出點時間，見一見相親的人。

這一年頭，相親就是走出門來，見面聊一聊天，不過幾分鐘的工夫。

一個月里，陳藜已經見了三個，其中一個，還是個教師。

這麼好的姑娘，陳藜都沒談下去。

麥田里的男人都要問他了，究竟得要怎樣的一個天仙，才能踏進他陳家的祠堂。

陳藜用繩子捆著攤曬好的麥子，這一大捆平時要兩個人才系得牢，他兩個手抓著繩，幾分勁不費的樣子。

日頭下，他沒穿上，上的筋讓他看起來武有力，汗水浸了子，那老二的形藏都藏不住。

劉嬸家的大兒子扛著麥走過來時，揶揄他道：“陳哥，咱兩好兄弟，直白說罷，你就沒需求？”

陳藜的手一頓，接著又埋頭干活兒。

劉嬸家的接著說：“你睡人，指定厲害。那什麼——仙死。”他也二十多了，還沒找到老婆，“張家的那個，天天到田里，就是為了看你。”

他用眼神往一頭示意，陳藜瞥了一眼。

那是負責收麥的張家媳婦，剛守了寡，保養得當，看起來才二十多的樣子。

“著我說，今夜，特意給你留了門。”劉嬸家的原來是收了人家好，“你就去，好好收拾一回。今晚，我給你看著麥苗……陳哥、陳哥。”

陳藜把捆好的麥扔給他，兩手，拍屁走了。

他今天走得早，是要去公社的商鋪。

陳藜買了一罐餅干、蜂，和一盒保健品，這些都是要給麥苗長的。

除此之外，陳藜還買了兩條冰兒。他捂著冰兒回到大院，跟獻寶似的，沒進門就喊麥苗。

天氣熱得都待不住了。

麥苗看見冰，眼睛就一亮，開心都寫在臉上。

冰已經有些化了，麥苗手忙腳地拆開包裝紙，趕“啊嗚”一口，凍得他直哈氣。

兩兄弟一齊坐在院子外頭。

陳藜拆了紙，也沒吃，反是看著麥苗。

麥苗專心致志地著冰，像只貪吃的貓兒，滴到手掌的也不放過，舌頭了個干凈。

沒幾口，麥苗的冰就吃完了。

他看看陳藜，打起了他哥的主意。

陳藜打小就不好甜食，他拿著冰的手，朝麥苗一。

麥苗也不用手接過來，直接張，在陳藜面前唆起了冰。

麥苗唆著冰條融化的糖水，兩頰微微向凹，用力吸了幾下，然后放開，吧唧地咂。

大院里，驀然響起嘈雜聲。

陳藜的手一晃，冰掉在地上。

“啊……”麥苗一臉可惜。

陳藜拉起他，直接用服，給麥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