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這才又拿了一塊。

這會兒，他才想起來了什麼，朝對面的男人，微微著鼻子，小聲說：“我……我，陳麥苗。”

監管局的人是有好好教過他的，得禮貌地打招呼，說自己的名字。

他想了想，又對陳藜說：“……謝謝。”

那聲音很輕，的，就像還沒變聲過一樣。

陳藜沖他咧笑一笑：“原來——是苗苗同志。”

話剛出口，陳團長就一頓，心想壞了。他也不是故意調戲人，就是腦子一熱，說禿嚕了。

陳藜一個三十幾歲的大老爺兒們，臉皮就沒這麼薄過，還好麥苗也并不怎麼反樣子，只是靜靜地吃著點心，吃得又乖又香。

陳藜也介紹自己：“我陳藜。”

他看著眼前這個瘦小的青年，把自己什麼優良分都給忘了，張了張，道：“我會做飯。”

“我勤，干活兒快。”

“燒火、捅爐子、做家務——”

“我都會。我來做。”

眼看著沒幾分鐘了，陳藜抓著時間，腦子里一想到啥，里就全倒出來，連夜寫的稿子早拋到爪哇島去了。

青年看看他，想了想，問：“那你……你會，喂麼？”

“會！”陳藜道，“喂遛狗，全都會！”

麥苗聽到這兒，不由張圓了——哇，那他會的可真多啊。

第二十五章 《麥苗》 平行番外（六）

夜里響著蟬鳴聲。

陳藜躺在床上，熄燈后過了好長時間了，還是沒睡著。嶄新的軍服晾掛在門后，得锃亮的靴子也擺在門邊上。

他翻了一翻。

宿舍安安靜靜的，忽然響起一陣靜。

陳藜猛地坐起來，跟自己咬牙：“喂遛狗，你咋還不說你會養豬……！”他使勁兒一把臉，跟著爬起來到床邊，從屜里拿出煙，點上。

男人的兩指間夾著一卷煙，眉宇之間罕見地染上了一淡淡的焦慮。

他慢慢地吁出煙，把煙灰抖在鐵盤子里。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半晌，了。

深夜里，一個人著煙，里低低地念叨。

“陳麥苗。”

“麥苗。”

“苗苗同志……”

陳藜又了一口，低頭笑出了聲。

他捋捋腦袋，把頭整得跟窩似的，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跟小年輕第一次耍朋友似的，臉上不自覺流出一靦腆。

笑容漸漸褪去。

他抬起眼，看著對面墻。墻上著一張偉大領袖的舊海報，上頭就寫著八個字：繼續革命，勇攀高峰。

他這條長征道路還走不走得下去，得等上兩天，才能知道結果。

陳藜掐滅了煙，站起來扯過巾，去澡堂沖冷水澡。

***

兩天后，接待室。

整點的時候，張主任胳膊夾著檔案袋走進來，他后的助理把門帶上時，看了一眼說：“主任，寧哪能麼到齊？（*注1）”

“吾老謝去通知嘖，麼選喳就弗要來了。（*注2）”張主任走到講臺上，慢條斯理地拿出保溫壺放在講臺桌上。

坐在陳藜后一排的一個人湊過來，低聲音問：“同志，他倆說什麼？”這兄弟是北方來的，好奇心讓他短暫地放下了對競爭對手的敵意。

陳藜也不是本地人，但是他在滬城待了老長一段時間，也學得七七八八了：“沒接到通知就是沒選上，不用來。”

這一句話講出來，幾個人神都一松，連陳藜在都暗自嘆——監管局的領導辦事就是不走尋常路。

張主任喝了一口熱水，看了一圈下方：“四位同志，看這形，想必你們也知道第一見面后的結果了。”他說，“但是，你們也不要只顧著高興，要記住我兩天前說的。你們是組織挑選出來的優秀分子，擁有足以抵抗自本的信念和魄力。”

他頓了頓，嚴肅地接道：“兩天前，有一位同志在相親過程中，意圖與歐米伽發生肢接，這個舉嚴重顯然違反了規定。”

“我們正在討論對于他的分，之后會向所有部隊做出報告。我希，今天不會再發生同樣的意外。”

張主任一走出門去，接待室里四個漢子就紛紛站起來。

他們還以為今天只是來聽結果報告的，沒想到第二次相親說來就來。

“誰帶了梳子？借一個借一個！”

“下一個借我！”

“到我到我……！”

還好他們知道是來見長，就算沒像頭一天那樣全套軍裝的行頭，可也不敢馬虎，都穿得齊整干凈。

陳藜才剛把服掖好，門口就被人一打開。監管局的人直接進來號：“八號，陳藜。”

“到！”陳藜趕應一聲，忙跟上去。

第二相親也不重新號了，直接按照第一的號碼逆序來一遍。

搜好，監管人員把套遞給他：“老規矩，三十分鐘時間，這次讓你們走走，聊一聊，注意保持文明距離。”

陳藜接過止咬，把它給戴上。

他走下樓，一抬頭就看見，前方不遠的一張長凳上的一道背影。

那個小青年今天還穿著那件白襯衫，斜挎著一個軍包。

他低著頭，出修長白皙的后頸，一甜膩的麥香悠悠地填滿了陳藜的鼻腔。

麥苗似乎應到了什麼，他轉過頭來。和男人的目一對上，他好像還有點害怕，但還是站起來，沒有扭頭就跑走。

陳藜趕加快腳步，三步并作兩步地過去，轉眼就到了麥苗的跟前。

“苗……麥苗同志。”

他打量了他片刻，不笑起來。男人剛毅的臉上出淺淺的窩。

麥苗微微垂著臉，眼睛抬一抬，接著又往下看，像是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兒放，兩只手抓著包，臉蛋被曬得紅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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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主任，人怎麼還沒到齊？

注2：我老謝去通知了，沒選上的就不用來了。

謝班長@徐徐曉之 提供的翻譯。

抱歉今天出去耍了，

今晚怎麼也寫不到目標了，

所以還是先更新，明天老師一定更一發長的。

第二十六章 《麥苗》 平行番外 （七）

前面就是條林蔭道，繞著大場，剛好夠時間走一圈。

午后，男人默默地用子擋住炎熱的日頭，讓邊這個小的青年走在他的影子里。只有從榕樹葉間泄下的一棱，照在那一張還帶著稚氣的臉龐上。

他們一道兒走著，中間隔著兩到三步的安全距離。

“點心吃完了沒有？”

麥苗猛地聽見聲音，他的頭抬了抬，發出一聲短促的“啊”。

陳藜一看見他，再的心腸都得下來，不厭其煩地重復說：“我買給你的蝴蝶，吃完了沒？”

麥苗這次聽明白了，他把眼睛別過去，發出一聲：“嗯……”腦袋卻搖了一搖。

麥苗這是在想，原來那個東西，是蝴蝶。

那一盒他還真沒吃完呢，這麼好吃的東西，他怎麼舍得一口氣全吃了……

陳藜一直留心著麥苗的表，想借此讀懂他的意思。

然而，他們相的時間并不多，任憑陳藜有再大的能耐，現在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琢磨：“那你要是吃膩了，我就再給你買其他的。”

沒想到，麥苗聽了后卻忙搖搖頭，著急地擺手說：“不要、不要買了。”

“為什麼？”陳藜一頓，直接口問。

他說完才又意識到自己語氣沖了，容易把麥苗給嚇著，這就趕換個說法：“你……不喜歡了？”

陳團長前半輩子見過多大場面，這一顆心，就還沒這麼上下忐忑過。

麥苗怎麼會不喜歡呢，他在村里就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糕點。他著上的包，低頭吞吞吐吐說：“要……要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