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苗》49

陳藜找出了兩個搪瓷杯,虞棠一開瓶,打開了洋酒:“老陳,來。”以后就是街坊了,稱呼自然也改了。

陳藜呷了一口:“香是香,就是不夠滋味,可以再放放。”

“你也懂紅酒?”

“我瞎說說。”

兩個人拿搪瓷杯裝紅酒,品得有滋有味。

門敞開著,兩個小的一起待在客廳里。

麥苗找到了個玻璃罐子,孟安把袋里的水連著小金魚一口氣倒進罐里。

麥苗蹲在桌子前,兩眼盯著金魚看:“它、它們,吃什麼?”

“魚料。”孟安從兜里抓了一包魚飼料出來,“吃完了再買。”

麥苗“哦”地應了一聲,他又問:“喂……喂多?”

“隨便。”孟安提醒道,“別喂太多,它們很笨的,給多都吃,會撐死的。”

麥苗一聽這話,那可不得了了,他看著這兩條小笨蛋,頓時產生了一種沉重的使命

外頭,陳藜雖然有一句每一句地聊,一雙眼卻看著屋里的靜。

他問:“他不是漢人?”

“嗯。”虞主任里吐著煙,“我從山里帶回來的。”

“十六歲?”

“十七,在部隊待一年了。”虞主任在白煙里瞇了瞇眼,“十三歲起就跟著我,小時候很聽話。”

陳藜彈一彈煙:“現在呢?就不聽你話了?”他的眼睛還著屋里的一對小年輕。

“肚子,怎麼——這麼大?”

“哪一只?”孟安問。

麥苗指著其中一只:“吶,你看……”他想到什麼,睜大眼睛,湊到孟安面前說,“它是不是有娃娃啦?”孟安卻突然一退,跟青年拉開了距離。

只看,他皺皺鼻子:“哥,你上的味兒太沖了。”他還保留著山里人的個,說話直白誠實。

麥苗一愣,他扯一扯服,低頭聞了聞。

這時候,外頭有人喊了一聲“孟安”,年就回過頭,朝那一頭了聲:“干爹。”然后就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晚上,陳藜把碗給洗了。

他收拾好了,要走回房間時,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浴室里,麥苗坐在小凳子上,正子在洗頭。他聽見拉門的聲響,抬頭就看見陳藜進來了。

麥苗“啊”了一聲,說:“苗苗、洗澡呢……”

陳藜說:“一起洗。”

他直接一抬胳膊,去了上,接著就拉起麥苗。

麥苗臉紅紅地讓他親了幾記,陡地仰起臉,喚道:“哥……”他像是難以啟齒地問,“我……臭不臭?”

陳藜微微一頓。他像一條大狗,鼻子湊到麥苗的脖子嗅一嗅。

——哪里臭了?都是他的味兒!

麥苗咬一咬,著急道:“到底臭不臭嘛?”

陳藜唆了一口他的脖子:“香。”他把人用力往懷里一帶,蹭上自己的氣味,咬牙說,“苗苗香死哥哥了……!”

***

一周后,陳藜就到崗了。

陳藜去上班的時候,麥苗就待在家里,等他悉了這一帶以后,就自己出門去買東西了。

他跟著陳藜,學會了很多東西。就算陳藜不在家,他也能把他們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條,就是陳藜還不讓他開火。

因為單位離得近,陳藜常常中午會回來,陪著麥苗吃中飯后再去上班。

晚上,他要是不必加班,就一定會回來做飯,他還在家里安了一條電話線,有啥事兒不能按時回家,都會記著和家里人待一聲。

這里的街坊鄰居不像村里的那樣,大家表面上都客客氣氣的,不會太打聽別家的事。然而,他們私下里都說,陳家的這一對長得很有夫妻相,一看就知道是兩口子。

除此之外,跟陳家來往最多的,就是虞主任和他干兒子了。

孟安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送一包魚料來。

麥苗每次都數好十顆,從來不敢給多了,生怕把兩條金魚給喂死了。

天氣轉涼,覺秋天還沒過去,冬天的腳步就跟上了。

轉眼,麥苗已經在城里生活有半年了。他會的事越來越多,還知道怎麼一個人乘公車了。

他的眼界也開闊了,不會再因為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但是,他依然對許多事充滿著好奇心。就像盧老師說的那樣,盡管他學得慢,但是從不排斥學習新的事

這一天,麥苗到天臺去收服的時候,聽見了一段悠揚的音樂。

他從上頭往下看,在對面的大樓里,有幾個人在跳舞。

麥苗抱著服,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一直到晚上,麥苗都心不在焉的,躺進被窩里的時候,里還哼哼著。

一雙手摟了過來,熱氣拂過耳畔:“還不睡?”

麥苗轉了過來,黑暗里,他著他的男人。陳藜靜靜地看了他一陣,然后坐起來,打開床頭的燈:“苗苗,怎麼了?”

麥苗也慢慢地爬起來,了一聲:“哥。”

麥苗對陳藜訴說他的覺。

他說得很模糊,如果一般人來聽的話,搞不好還以為他正在胡言語地說傻話。但是,陳藜卻聽明白了。

翌日,陳藜正好不必上班,他帶著麥苗,去了一個舞蹈班。

那是麥苗頭一次真正地接到了另一個妙的世界。他雖然不聰明,卻也擁有鑒賞“”的能力,并發自心地為它而

這一刻,麥苗找到了,除了陳藜以外,他生命中的另一個意義。

年底的某一天,有人來敲門。

麥苗打開門,看見孟安站在門外,背上還背著一個軍旅包。

孟安把幾包飼料給他,跟他說吃完了去哪個弄堂買,一錢一包,還告訴他別被坑了。原來,孟安自己了申請,還沒過年就要出發去甘肅了。

他只待了一句話:“我干爹老不好好吃飯,麻煩您幫我跟叔說說,讓他罵一罵他。”

孟安這一走,不知道啥時候會回來。

滬城的冬天,跟北方不一樣,是十分冷的。

陳藜托人從首都買了電暖帶回來,那東西比燒爐子來得方便,也安全得多。臨近過年的時候,舞蹈班的課也暫時停了,麥苗有更多空余的時間在家里。

麥苗拿著一把剪子,他買了紅紙回來,照著陳藜畫的線條剪窗花。

他們剛搬到這個房子的時候,屋里還有些空曠,后來的日子里,猶如燕子銜草筑窩,東西一樣樣地添置進來,有皮制的沙發,甚至還有冰箱、洗機等等。

時間長了,這里越發有一個“家”的樣子了。

到了點,陳藜就回來了。

麥苗聽見開門聲,就忙放下東西跑到門口來。陳藜解下圍巾,掛在門后,急不及待地說:“苗苗,你來看看。”

男人神神的,從包里拿出一個黑盒子,放在客廳的桌子上。麥苗現在的見識可多了,他知道那是什麼,他在舞蹈班見過,那是一個卡式錄音機。

陳藜拿出一個卡帶,放進去,摁下了按鍵。

磁帶悠悠地轉起來,響起了讓人悉的旋律。

“你問我你有多深,”

“我你有幾分。”

麥苗的角慢慢地揚起來,他想起來這一首歌了。

應該說,他過去只聽了一遍,后來就再也沒有忘過。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客廳的燈被關上了,只留了一盞小桌燈,蓋上一條紅巾,映出浪漫的燈

陳藜執起他的一只手,胳膊環過他的腰。

“我的也真,我的也真。”

墻上,掛著幾張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的。

在這個照片墻里,還夾著一張潦草的素描。那是一片金黃的麥田,還有故鄉的風,以及他們共同認識的人。

“月亮代表我的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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