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星》第三百六十章 大結局(5)
黑石山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不過最冷清的高,卻能瞧見最熱鬧的城池。
從高往下俯瞰,燈火璀璨,如流螢萬頃。
簪星曾在這里幻化出一棵比翼花樹。魔族天生擅幻,一棵比翼花樹,只需要一點點天魔之力。在這樹下有竹地夸下海口:“我可以讓這棵花樹一直在這里。”
不過,離開后,這里的比翼花樹就跟著消失了。
黑石山后來也沒有如所說的那般,變得草木,盡管小雙試圖在此地灑下花種多次。不過黑石城土質特別,尋常花木難以生長。
終歸勉強不得。
他在山頂坐了下來。
掌心,躺著一只小小的銀鎖。
那是他與簪星在多年前的七夕日買下,當時賣鎖子一口一個“等日后緣斷了,想換人了,就將鎖打開”,將他氣了個夠嗆。不過后來,這鎖沒有打開,他們的緣似乎也沒能延續。
顧白嬰垂下眼睛看向掌心。
掌心的小鎖旁,還有一把銀鑰匙。
當日他騙簪星將鑰匙丟掉,實則還是藏在他手里。不過是擔心簪星哪一日真的想換人了,滿山遍野地又將那鎖找到,干脆用了個障眼法,想著還是放在自己手中安心。
卻沒想到,仍然強留不得。
簪星曾在這里問他:“顧白嬰,如果我真的收了七個男寵,你真要和我老死不相往來嗎?”
他那時篤定地答:“真的。”
其實,他是騙的。
倘若簪星真的收了七個男寵,顧白嬰想,他應當也很難做到與老死不相往來。大概會時時刻刻注意著,擔心為黑石城主人的簪星會招來很多很多的麻煩。那些男寵看起來各個弱不堪,危險來臨時,絕大可能只會扯后。不像他,多都能護著一點。
年輕人瞳眸映著夜,忽然輕輕一怔,似乎也為自己這荒謬想法所驚,忍不住笑了一聲。
許是實在太想念了,竟連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也生了出來。
簪星說,黑石山上尋常不會有人來,很清靜,可以在這里想一些事。
他現在明白了,這里的確很適合想事,比如,想念一個人。
所有有關簪星的一切都從這世間消失得干干凈凈,他走過很多地方,試圖找到一些曾留下過的痕跡。可是沒有。
什麼也沒留下。
顧白嬰不知道當年的簪星坐在這里時,是懷著怎樣的心。而如今,他坐在這里,能清楚地覺到自己的心。
遠燈火通明,將黑石城的夜晚映照得如春水繁星。
顧白嬰忽然就想起當年的青華仙子來。
境之中,夜中的煙火層層疊疊綻開,笑意和煦的男子對著側白人笑道:“人的一生,會有很多難到不愿面對現實的時刻,如仙子這樣清醒的人,說不準有朝一日也會需要用這種虛妄的幻來獲得藉。”
他那時年,不懂自己父親所言,到如今,終于了悟。
當年的青華仙子最后獨自一人回到姑逢山,以幻幻化滿樹比翼花開,而他,到底走了母親的舊路。
從顧白嬰指尖,漸漸泛起一陣暗銀的芒,這芒乘著風,在虛空之中,漸漸凝結一個人影。
有的長發,明亮的眼睛,翠角如春日的柳枝,將這漆黑的山夜點亮。
幻簡單,可凡人偏偏最中招,只能說明它的確能中人心最脆弱的部分。
簪星離開后,顧白嬰從未用過幻,總覺得以幻幻化出來的虛假軀殼,終究不是那個記憶里的人。他既說了要等,又怎會連這點孤獨都熬不住。
可簪星也從未夢,一年年的,從不曾在夢中出現。
今夜是顧白嬰頭一次以幻幻化心中之人,就這一次吧,他想。
他實在是,太想念了。
幻夢中的人影從夜中走了出來,走到他前,微微彎腰,注視著他的眼睛。簪星笑盈盈地開口:“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
他注視著面前子。
簪星微笑著看著他,道:“師叔,許久不見,我有些想你。”
顧白嬰閉了閉眼。
幻,固然可以幻化出心中所思所念,可僅僅只能刻畫相似的外表,無法描摹一樣的靈魂。在他腦海里太過生鮮明,縱然他用盡所有神力,也無法仿出神韻萬分之一。
終是徒勞。
簪星走到他側坐下,風吹起的發,有一兩拂過他的臉,帶來輕微意。
顧白嬰沒有睜眼,仿佛這樣就能更接近心中的幻影。
就如簪星剛剛離開的那一段日子,他回到姑逢山,白日里看起來與過去沒有任何區別,卻總在夜里,一遍又一遍地對著那破碎的簪子呼喚簪星的名字。
簪星的里有他的一元魂,他們的命運早就連在一。他仍記得當初簪星注視著他的眼睛,對他說“我想改變我的命運,也想改變你的”,到最后,改變了都州億萬生靈的命運,然后永遠消失了。
這些年,顧白嬰走過許多地方,試圖發現的氣息,但奇跡這回事,或許不常常眷顧凡人。
簪星沒有再出現。
是無意間劃過夜空的晚星,注定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照亮過他一瞬,然后倏爾不見,只留下在星空下獨自等待的人。
當筵意氣凌九霄,星離雨散不終朝。
年輕人坐在寂寂山風里,腳下城池燈火輝煌,影子與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
子的聲音從邊傳來,帶著清淺笑意:“黑石城還是老樣子,出虹臺上晚星常在,黑石城卻沒有晴夜,未免看著荒涼。”
道:“顧白嬰,我送你一樣東西好不好?”
風聲變得輕盈起來。
他慢慢睜開眼,忽然一怔。
腳下的城池,原本燈火璀璨,將荒野點綴得流溢彩,如今,卻像是滿荒野的燭火被人一點點吹滅,大地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漆黑一片,什麼都瞧不見。
天地暗了下來。
有人手,掌心青芒驀然被扔向長空。剎那間,沉寂的長空陡然喧囂。
星空一點點亮起。
起先只是一兩點晶瑩,接著變一簇一簇的璀璨,再然后,無數澄明的撲滿夜空,閃爍銀河自天邊流瀉,熱熱鬧鬧地簇擁在穹頂,漫過廣闊人間。
“這片晚星,是獨一無二的,別的地方都瞧不見。顧白嬰,”沒有看側人,只是看著燦爛夜空,輕聲道:“你喜不喜歡?”
顧白嬰怔怔盯著,全上下似乎都僵住了。
幻里的人,如何能幻化星空?仍坐在邊,可又與方才的幻影截然不同。鮮活又靈,每個神與細節,都與記憶中一般無二。
如此真實。
“叮——”的一聲。
有清脆微渺的聲音自畔響起,如悅耳終章,聲聲凈是重逢喜悅。
結心鈴締結他心,從來反應他最本能的心。
他不可能對幻影心。
除非......
天地安靜下來,無數晶瑩璀璨的落在人間,長風于山間自由奔馳,卷起子淡青的袍角。
盯著夜幕:“星空是假的。”
又轉過頭來看著顧白嬰,指了指自己,慢慢地、輕聲地笑起來。
——“這個,是真的。”
正文完
------題外話------
明天繼續更新哈!番外大概還要更新個十天左右,主cp和父母故事都有,可以養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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