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尾》第14章
第14章 難過
遲明堯坐回車裡,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又想起了剛剛聽了一半的那條語音,他黑著臉給曹燁回了條信息,問他最近怎麼天天念叨李楊驍。
沒想到那邊很快回了信息:「唉,明堯,我好像看上李楊驍了。」
。遲明堯這回眼皮連著太都是重重一跳,他立刻撥了電話過去。曹燁沒接,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遲明堯只好又發消息:「真的假的啊?接電話。」
「開會呢。真的。」
「你不是號稱鋼管直啊?」
「那是曾經。」
「滾。我現在去你公司。」
遲明堯把手機扔到副駕駛座位上,覺得頭大得要炸了。曹燁看上了李楊驍?真的假的啊?李楊驍的確長得夠好,但憑一張臉哪來這麼大魅力,當世蘇妲己?
遲明堯一路踩著油門把車開到了曹燁的公司,路上越想越不對勁:曹燁這人號稱百人斬,從模睡到影后,涉獵人數之廣泛,足夠讓人歎為觀止。這圈子裡能與之戰績匹敵的大概也就只有陳瑞這人渣了。只是曹燁睡人向來講究你我願,談易談資源都得趁早滾到一邊——這廝恬不知恥地以這點為榮,從來不忘吹噓自己大活好。當然,還有一點和陳瑞不同,他睡過的都是的。
遲明堯上了電梯,才覺得自己這趟來得莫名其妙——他怎麼就腦子一信了曹燁的一句玩笑話?但來都已經來了,索就上樓和曹燁聊兩句吧。
曹燁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遲明堯還沒走到門邊,就聽見裡面打罵俏的聲音:「換香水了?和你今天的口紅很搭啊。」
接著是一個聲:「曹總,您好懂啊。」
「祁妍昨天的口紅和你一樣,但你塗著比好看。」
「您可別逗了,這話被妍姐聽到,還不得集衝上來圍攻我啊。」
遲明堯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在門上敲了兩下。
「實話實說而已……」曹燁話說了一半,抬頭見到門邊的遲明堯,訝異道:「……你還真來了啊?」
助理整理好籤完的合同,笑靨如花地對著遲明堯了聲「遲總」,便踩著高跟鞋登登登地走出去了。
遲明堯走近了,轉了下曹燁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下來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天天這樣說話,你不膩歪啊?」
「膩歪,」曹燁把手裡的筆扔到一邊,「所以我彎了。」
遲明堯皮笑不笑地說:「這話你說了不算,得梁思□說了才算。」
曹燁一聽就皺眉了:「,關梁思□什麼事啊?」
「你倆睡過的妞重合比例得有30%了吧?要彎你也是對著他彎吧。」
「滾,別噁心我,再提梁思□我跟你翻臉啊。」曹燁扔過來一支煙,自己又點了一支,故作深沉道:「唉,我看上李楊驍了,這次是真。」
遲明堯沒說話,低頭點著了煙,吐了口煙霧,又抬頭看著他,面無表地說:「我把李楊驍給睡了。」
「臥槽——咳咳咳,」曹燁被嗓子裡的一口煙嗆到,一陣驚天地的咳嗽,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喝了口水問,「不是真的吧?」
遲明堯彈了彈煙灰,說:「你是真的,我就是真的。」
「我說的是假的啊!」曹燁大聲道,又隨即低了聲音,上朝遲明堯傾了傾說,「但你說的是真的吧?」
遲明堯「嗯」了一聲。
曹燁靠回了椅背說:「,我就知道。」
遲明堯看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你都給他演電視劇男二了,我總不至於以為你是樂於助人的紅領巾吧?」
遲明堯皺眉又問了一遍:「你怎麼知道?」
「你沒聽我發的那幾句語音啊?張桐今天上午和我談投資的時候說的,就是《半盛》的製作人,我給你發消息那會兒他剛走。」曹燁了口煙說,「他也沒多說什麼,就說這李楊驍是你介紹進來的,問我知不知道和你什麼關係。但你進來了就知道,這個圈子裡沒有這一說。」
遲明堯又「嗯」了一聲,沒說什麼。平白無故地空降過來一個小演員,任誰都會多想,這也不奇怪。
「你瘋了吧,給自己找這麼大一麻煩,」曹燁掐滅了手裡的煙說,「封殺一個人也就一句話的事,但解封可就太麻煩了,總不能你也來個群發吧?而且陳瑞你又不是不知道,險著呢。又不是真……哎我說明堯,你是不是太久沒生活了啊?我就說憋久了會憋出病……」
遲明堯沒好臉地讓他滾,又問:「你投嗎?」
「啊?」
「《半夏》,你要投這個項目嗎?」
「說真的,那劇本我看了一遍,人關係有點太套路了,男主就是霸道總裁那款嘛,主有點類似灰姑娘,這種搭配如果擱十年前還有看點,現在大眾都審疲勞了,倒是你給李楊驍那個角還有那麼點意思,是個麗的小傻……不過遲總,您睡了一場就丟這麼個小資源過去,在帝都娛樂圈金主排行榜上,排名怕是不太好看啊。」
遲明堯角了一下:「當時哪想這麼多了,手邊上有什麼就隨便給出去了,不過貴圈還有這個榜啊?」
「當然有啊。」
「這麼有意思。在哪?我看看。」
曹燁一本正經道:「在我心裡。」
遲明堯忍住了沒把煙頭摁在他臉上。
李楊驍把消息發出去之後,拿出溫度計對著仔細看了看,37度4,有點低燒。
他也沒當回事,想著自己整整兩年沒生過病,這次居然被折騰得發燒了——也不知道是遲明堯太生猛還是他太脆弱。
他把溫度計放到桌子上,整個人窩到了沙發裡。
手機又開始振,他閉著眼睛接起來,電話那邊宋昶的聲音傳過來,預期裡帶著一如釋重負:「可終於接了,昨晚去哪了啊?」
「宋昶啊……」李楊驍清了清有點啞的嗓子,「我有點冒,昨晚早早睡了。什麼事啊?」
「哎,那個,也沒啥重要的事,就是我昨天……哎,昨天不是珊珊生日嘛,我求婚功了,就是這個事……對了,你幫忙挑的那個戒指,珊珊喜歡得不得了……」
宋昶在電話那頭語無倫次地說著好消息,興得有些結,那種天大的喜悅通過他的語氣傳遞過來。李楊驍從來不知道他可以開心這個樣子,這讓他覺得,他現在若是不表現得比宋昶更開心一點,那便是罪大惡極。
可他偏偏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相反他很難過,好像被全世界拋棄的那種難過,難過得連自己都覺得有點矯。
那一瞬間,他好像被巨大的難過吞噬了,他試著從角扯出一點笑,用盡一個演員所有的天賦與技巧,想要說出一句聽起來無比真誠又發自心的祝福。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就好像嚨被什麼東西梗住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沉默每多一秒都讓李楊驍覺得自己用心險惡。
說不出話,他就開始裝著咳嗽,像一個重冒的病人那樣咳得停不下來。宋昶在電話裡說:「怎麼冒這麼嚴重啊?趕去喝點水,快去。」
於是他就真的去拿杯子接水,還像騰不開手一樣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他站在飲水機前面,看著躺在桌子上的手機,聽著飲水機發出的「咕咚」聲響,覺得在這一刻,屋子裡的所有一切都在配合他演戲。
他喝了水,又拿起手機對著那邊說:「喝了水,好多了。恭喜你啊宋昶,只說恭喜好像有點太敷衍了,但我想不出還能說點什麼特別的。」
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喜慶,反倒像是背臺詞一樣不自然。他敏地從一瞬間沉默中察覺出宋昶在那邊的僵,於是他只好著頭皮往下演,竭盡全力地笑了一下,很輕快地說道:「是不是有點太鄭重了啊?我……我特別開心,真的,但我不知道怎麼表現出來……」他覺得自己越解釋越糟糕,但直覺停下來會更糟糕,於是就只能一直說下去,「……我,那個,我剛睡醒,腦子不太轉……」
宋昶在電話那頭打斷他:「楊驍,你最近是不是過得不太好啊?」
李楊驍的眼淚幾乎是立刻就湧上來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哭,但他對著空氣眨眨眼,又給憋回去了。他拿手背蓋住自己的眼睛說:「沒有啊,好的。對了宋昶,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我要演電視劇了,男二號,主演是魏琳琳呢,就是那個演《遮天蔽日》的魏琳琳。」
宋昶明顯把分喜悅的緒表現得更真誠一些,他興致地跟李楊驍討論起魏琳琳,毫不吝嗇地以一個直男的眼誇讚魏琳琳前凸後翹的材,末了還不忘說:「魏琳琳現在這麼火,你跟搭伙演一部電視劇,到時候還不得一夜紅啊。你看看吧,我就說演戲這種事急不來的,都是得看運氣嘛,你現在運氣不就來了,哎唷,我都能想像到時候咱們高中群裡得炸什麼樣。」
李楊驍一點都沒被他高昂的興致染到,他只覺得悲哀,覺得自己特別可悲,不明白事怎麼會變這樣,好像從某一個節點開始,他走的每一步都是錯的。
他說:「不過……這部電視劇跟我畢業的時候推掉的那一部好像啊,繞了個大圈子,又回來了。
宋昶倒是看得開,安道:「嗨,人的命運不就是這樣嘛,繞來繞去的,你也不能說,這一圈就完全白繞了,是吧?」
李楊驍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我也不知道。
遲明堯從曹燁的公司走出來,坐到車裡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看到了李楊驍發的那條換作品順序的消息。
他拿過那個盤,轉著圈看了兩眼,想了想,給助理髮了個地址,讓送點吃的過去。
曹燁答應以蒙傳的名義投資《半夏》,但由遲明堯出資。遲明堯對這個結果也滿意,既省去了說服遲明愷投資這個項目的步驟,又不至於搞得轟轟烈烈看上去像李楊驍帶資進組——曹燁說得沒錯,又不是真,沒必要給自己找這麼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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