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升上國小后, 況也沒有改變。

所有假期前的好設想全部消失，降谷零坐在座位上，擺弄著新買的文, 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新來的同學在選擇座位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略過他, 離得遠遠的，然后竊竊私語的聲音會傳來，歡笑的聲音也會傳來。

看吧，沒有人會喜歡他。

大家都排斥他, 抗拒他, 僅僅只是自己的外貌跟別人不同。

他已經習慣了。

明明應該習慣了。

但是心里還是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訴說不甘，像是迷路的孩子一樣委屈地滿臉都是淚痕。

降谷零咬住, 不小心把剛買的自筆筆芯掰斷了。

他松開手指, 斷掉的筆芯從從指間落下，他蹭了蹭指腹, 將臟兮兮的手指蹭得更臟了。

邊的座位從開始空到打鈴, 就在降谷零以為這個座位會一直空下去的時候, 最后一個孩子踩著鈴聲到場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孩臉上抗拒的表。

新同桌也不喜歡他。

最后一希破滅了。

降谷零的眼神暗淡下去。

“為什麼是第一排啊……”不滿的嘀咕聲飄進耳朵里，伴隨新同桌的一系列小作, 降谷零的心里也像被輕輕撓了一下，的。

降谷零猶豫了一下，鼓足勇氣向搭話:“你不喜歡坐在第一排嗎？”

同桌轉過頭來，降谷零能看到被小熊發卡夾起的劉海, 劉海下是一雙的, 仿佛融化進里的眼眸、

“是啊，”同桌看起來很惆悵地嘆了口氣, “坐在第一排的話, 我不是就不好魚了嗎？”

所以, 新同學不是討厭他，才出剛剛那副抗拒表的咯？

心臟砰砰跳著，降谷零的眼睛亮了起來。

之后的事更是出乎意料。

小霸王要在新班級樹立權威，最好的辦法就是隨機挑選一個不歡迎的人欺負一下，降谷零就是那個不幸的倒霉蛋。

被推到地上的時候，降谷零因為憤怒攥了拳頭，他咬住牙，正想爬起來反擊的時候，一個冷淡中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

之后的事發生得很快，降谷零只能看到同桌在小霸王的手臂上輕輕了一下，格強壯的男孩子就慘著倒在了地上，鼻涕眼淚噴涌而出。

現場很混，但是降谷零還是沒有錯過那句“不要欺負降谷零”的警告。

被維護了呢。

可是，為什麼要幫助他呢？

降谷零小心地打量著新同桌的側臉，在對方察覺到之前又趕收回視線。

然后再打量。

像是什麼警惕十足的小，躲在角落里觀察世界，在探出第一步前要做好完全的準備，免得自己傷。

結果還是傷了。

一開始的搭話很順利，但是小心翼翼提出的友請求被拒絕了。

還是那麼離譜的理由！

降谷零氣得臉都紅了，他臉難看地轉過頭去，小聲放狠話：“誰稀罕跟你做朋友！”

雖然這麼說著，降谷零還是會有意無意觀察同桌。

沒，沒辦法嘛！誰讓是他同桌！隨便扭扭頭就能看到！降谷零在心里說服自己。

同桌寫作業的速度很快，上課的時候喜歡發呆，發呆特別嚴重的時候就會轉筆，降谷零看轉了好幾次，眼睛都看直了。

轉筆看起來很帥氣的樣子耶！

某個課間，他從筆盒里出一長長的筆，心虛地左右觀察了一下，發現沒有人在注意自己，小臉嚴肅地將筆夾在指間。

然后，然后怎麼做來著？

降谷零著頭皮試了一下，結果筆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筆落下的聲音很小，但降谷零還是驚般看了一下周圍，正好對上了同桌的眼睛。

他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了一樣。

沒怎麼思考，降谷零口而出：“我這是有原因的！”

“你剛剛的作不對。”

兩人的話撞在一起，降谷零眨著眼看，沒有說話。

兩人間形了一小片真空區域。

還是月見奈緒率先開口：“要我教你嗎？”

似乎完全忘了之前拒絕過他的干脆，神十分自然。

降谷零不知道月見奈緒心里是怎麼想的，但是他確實很眼饞對方轉筆的帥氣作。于是在沉默了幾秒后，他小聲道：“要……”

月見奈緒的講解很細致，率先做了示范，然后一步步拆解作，直到降谷零能完整地讓筆在手上轉完一個圈，只是一個課間就功了。

“功了耶！”降谷零歡呼道，眼睛亮亮地看著。

“降谷同學真厲害……”月見奈緒的話淹沒在上課的鈴聲中，黑發孩收斂了表，匆匆忙忙從課桌里掏出要用的書本。

降谷零也是。

原本以為經歷了這個小曲，他和月見奈緒的關系會親近一些，但是等到下節課結束，對方又恢復了一開始冷淡的表。

像是沉寂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只會捧著手上的書看。

也沒有朋友。

一個人上學，一個人看書，除了課上安排的小組流，降谷零幾乎沒見過主向誰搭話。

似乎更喜歡自己一個人，總是獨來獨往的，跟班上的另一個人——水谷雫，被稱作你們班的兩座冰山。

冰山是不會融化的。

他好佩服對方這種“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的氣魄。

因為他自己做不到。

沮喪的降谷零在放學路上踢著石子郁悶，覺得自己的小學生活也是無比悲慘。

轉機很快出現了。

“今天的作業，你要和我一起完嗎？”

“哎，我，我嗎？”降谷零指著自己的鼻尖，因為驚訝，甚至有些結。

還從來沒有人主邀請過他呢！

黑發孩點了點頭。

降谷零很高興，他剛想答應下來，但是一想到之前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態度，還拒絕和自己朋友，到邊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而且會邀請你，是因為老師要求了雙人搭配，迫不得已才找上門的吧？

小惡魔在耳邊竊竊私語。

說不定只是把你當工人，完任務就一腳踹開哦！

小惡魔桀桀桀地笑道。

但是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你耶！

小天使跳了出來，大聲說道。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說明是喜歡你的！快答應啦！

兩個小人在降谷零的腦海里打起架來，降谷零糾結地看著他們打一團，決定將他們的想法折中一下。

他先小小的拒絕一下，等月見奈緒第二次邀請的時候再答應下來！

這樣就跟之前拒絕他的那次扯平了！他真是個天才！降谷零信心滿滿地想。

但是發展并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順利。

月見奈緒很輕易就接了他的拒絕。

零零震驚。

零零石化。

怎麼可以這麼果斷！

眼見月見奈緒要找第二個不知名的人做搭配，降谷零再也裝不下去了，他匆忙拉住月見奈緒的角，聲音像是從牙里出來的：“你……你就不能再堅持一下嗎！”

他的臉變得很紅。

*

和月見奈緒組隊后，降谷零做任務時故意磨磨蹭蹭的。

即使他們已經做了很多好人好事，但他一直以“這些事太普通了不值得寫進作文里”為理由，拖著月見奈緒在街上晃。

他很怕第二天這個冷冷清清的孩又會和他拉開距離。

那樣自己就又是一個人了。

所以干脆逃避不去想。

大概是拖的時間太久了，月見奈緒的眉頭皺了起來，但始終沒有說拒絕的話。

覺，是個溫的人？

看著步伐逐漸放慢，但還是沒有出聲拒絕的黑發孩，降谷零心想。

然而，天黑后，他“試圖拖延速度，不讓回家”的計劃還是被發現了。

被直白地破心思后，那一瞬間降谷零很害怕。

害怕會討厭自己，覺得自己麻煩，是故意折騰。

結果被理解了。

還被邀請去家玩。

就像是做夢一樣。

直到回了家，降谷零還是覺得很恍惚，走路都像沒睡醒一樣，啪嘰一下撞到了門框上。

“好痛！”他捂住額頭蹲下來，呲牙咧地瘋狂。

一個想法突然從腦袋中冒出來。

哎？能去對方家里玩，這是變朋友的意思嗎？

他有朋友了？

大概是他發呆的時間太久，原本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找了過來，一臉擔心地起他的劉海：“怎麼啦小零，撞到哪里了嗎？”

其實傷口早就不疼了，降谷零埋進的懷里，神恍惚道：“，我好像有朋友了。”

的作頓了一下，收回手摟住降谷零，一下一下拍著他的后背，臉上的神很欣：“是嗎？真是太好了。”

真好啊。

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降谷零覺得有點興。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期待上學！

一路小跑著去了教室，降谷零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還是沒忍住在路上蹦蹦跳跳的。

他想早點到學校，然后對奈緒說“早安”！

元氣滿滿地拉開教室的大門，降谷零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座位上是空的，甚至班里都沒多人。

啊，對了，奈緒似乎總是踩著點到教室來著。

降谷零激的心冷卻下來，他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沮喪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書包。

好想早點見到奈緒啊。

想跟說早安。

想跟說很多很多話。

想一起玩很多有趣的東西。

……

在上課鈴響的前一分鐘，打著哈欠的黑發孩走進了教室。

看著向自己走來，降谷零一下子又高興起來，他元氣滿滿地招呼道：“奈緒，早安！”

沒有睡醒的孩眨了一下眼睛，慢吞吞地回應他：“早……”

他的招呼終于有了回應。

雖然同桌的表還是很冷淡，但是他已經不覺得難以接近了。

因為他們已經是朋友啦！

超開心的！

*

奈緒是個很好的人。

會邀請自己去家玩，吃好吃的零食看好看的畫，會幫忙藏自己的小，會為了安他把自己的頭發染淺金，會和他分糖果。

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喜歡。

但是也很壞。

總是跟自己說一些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是很扎心的話。

還會破壞學校紀律，但是臉上的表又坦又練。

一點也不像個小孩子，現實過頭了。

而且還會自己的頭！

他最討厭被人頭了！

明明跟自己同齡，干嘛擺出一副大人的姿態啊！

更討厭的是還騙他！

他都那麼努力地克服自己變扭的覺讓自己的頭了，結果是騙他的！

降谷零決定要生氣。

他生起氣來可是很恐怖的！可不會那麼輕易原諒哦！

無視月見奈緒的道歉，降谷零課間保持著頭埋在臂彎的姿勢，上課的時候眼睛也是直直盯著黑板，一個余都沒給！

然后桌上就跳來了一個小小的紙團。

降谷零沒有。

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把視線從紙團上移開了。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啊，被老師抓住了。

被老師抓住后，奈緒沒有再扔小紙團過來。

課間，他趁奈緒不注意把紙團打開看了，滿紙都是“降谷零對不起”。

每一張都是。

一筆一劃，看起來十分認真。

什麼嘛，既然都這麼有誠意地道歉了，原諒也不是不行。

心里輕飄飄的，滋滋的，午餐的時候，看著愁眉苦臉盯著芹菜發呆的孩子，降谷零心里有點小驕傲。

就讓降谷大人幫你解決芹菜好了！

他還是很喜歡吃芹菜的。

趁老師不注意換了空碗，幫忙解決芹菜的降谷零得到了奈緒亮晶晶的注視。

超有就！

他們就這樣和好了。

并且比以前更親。

他可以讓自己的頭，奈緒也主牽起了他的手。

他們還在午睡的時候鉆進一個外套里講小話。

雖然被老師發現了，但是俗話說的好，“有福同，有難同當”的才朋友嘛！

他們肯定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

最近降谷零有個小小的煩惱。

那就是奈緒太可靠了。

雖然奈緒可靠又包容的樣子很好啦，但是偶然他會有一種自己派不上用場的覺。

奈緒的家里總是很明亮，好吃的也很多，像是塞滿了快樂。

奈緒總是一副很的樣子，績好，格也好，但是偶爾臉上會出讓他陌生的，在大人上才能看到的覺。

降谷零說不出這種覺，只能努力地近，得的，怕像充了氫氣的氣球一樣跑掉。

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什麼呢？

降谷零有些迷茫。

“，”幫忙將碗筷收拾進水池，金發黑皮的小豆丁趴在水槽邊，苦惱道，“要怎麼才能讓奈緒更喜歡我呢？”

戴著橡膠手套洗碗，白的泡沫在水流下不斷被沖刷著。聽到他的問題，想了想，努力把話說得通俗易懂：“了解的喜好，知道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不要拉著去做不喜歡的事。以及付出耐心陪在邊，在需要的時候竭盡全力幫忙。”

最后一個碗被放進櫥柜里，著降谷零的腦袋道：“最重要的是，要付出你的真心。”

降谷零脆生生道：“我知道啦！”

“不過，你也不能一味地迎合朋友，”蹲下來捧住降谷零的臉，額頭著他的，溫道，“你也要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喜好，不能為了朋友委屈自己，兩個人不斷磨合，朋友關系只有平等了才會走得更長久。”

降谷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看著降谷零懵懂的表，降谷笑著了他的頭：“算啦，你還小，等你大一點就明白了。”

降谷零不服氣地反駁：“我不小！我已經能幫做家務了！”

笑呵呵道：“是是，我孫子最聰明了。”

*

降谷零開始觀察奈緒的喜好。

奈緒喜歡換發夾。

第一天是小兔子，第二天是星星，第三天是彩虹，第四天是小熊……

降谷零攢了零花錢，準備買一個最可的發夾送給！

可到讓想不起來用其他發卡！

降谷零在[奈緒喜歡的東西]后打了個勾。

奈緒喜歡烏冬面。

他不太喜歡烏冬面，太難嚼了，吃起來好費勁。不過既然奈緒喜歡，那他也喜歡一下下吧。

他勉勉強強打了個三角。

奈緒還喜歡拼圖。

暑假的時候，他們除了外出捉蟲完暑假的觀察作業，其他時間都呆在室陪拼拼圖。

但是他不喜歡玩拼圖，覺有點無聊，而且覺花里胡哨的，總是拼不對地方，讓他沒有耐心，覺自己很笨。

他郁悶地打了個叉。

下面是[奈緒討厭的東西]。

奈緒害怕蟲子，因為奈緒害怕蟲子，在完暑假作業后，他特意把捕蟲網收了起來，換了新買的釣魚竿。

雖然不能捉蟲子了，但是他們可以一起釣魚噠！

但是奈緒好像也不喜歡釣魚……

更準確的說，不喜歡外出。

金小狗苦惱地用筆撓了撓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朋友好難哦。

但是說啦！朋友間要不斷磨合的，他能為了奈緒玩無聊的拼圖，奈緒一定也會愿意陪他出去釣魚噠！

畢竟奈緒很溫嘛。

奈緒的確答應了。

降谷零很高興。

雖然因為到跑被教訓了，但是還是很高興。

電視劇里說了，只有關心你的人才會因為你生氣，所以這不就證明奈緒關心他嗎？

金小狗快樂地甩鉤釣魚，金的撒在他們上，有點熱，也有點暖。

他和奈緒聊著天，慢慢地，奈緒的聲音越來越小，降谷零扭過頭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他想了想，拖著椅子移了移，又移了移，幫奈緒用石頭住的釣竿，然后小心翼翼地將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做完這些作后，降谷零很得意。

他有努力讓奈緒依靠他一點點哦！

雖然肩膀變得麻麻的，但是他心里很有就。

很有就的降谷零在奈緒醒來后，在面前邀功，但不知道為什麼，黑發孩的臉突然變得很紅，比他昨天晚上吃的蘋果還要紅。

是因為天太熱了嗎？

降谷零還沒來得及說出這句疑問，就被狠狠捂住了。

孩子真難懂。

他差一點就呼吸不過來了耶！

降谷零在心里生氣。

奈緒哪里都好，就是總是喜歡欺負他這一點太壞了！

不過……果然還是喜歡。

最喜歡奈緒了！

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喜歡！

今天的金小狗也在期待明天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