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下間的貓貓，大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怕水。

阿梨也不例外。

哪怕是小妖，也克制不了這種來自本能的習。

況且現在只是一只凡俗的小野貓，沒辦法施展妖讓自己水火不侵，也做不到全后一瞬間弄干自己的皮。

浴桶中水波漾，層疊的紅花瓣中，漂浮著一只白藍眼的小貓。

小貓全浸在水里，只有一個小腦袋出水面，碧的大眼睛驚慌地四轉。

它的四條爪子在水下劃，努力不讓自己沉水下。

終于它的爪子及到浴桶的邊緣，連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迅速了上去。

小貓的爪子帶有倒鉤，它用尖尖的小爪子勾住木桶壁，渾漉漉地爬上了浴桶。

這浴桶相當大，小貓個子又小，它小心翼翼蹲在浴桶邊沿，然后隔著一整個浴桶的距離，沖坐在另一邊的男人大聲喵喵。

聲又急又快，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潑婦罵街。

楚煊黑眸微瞇：“小畜生，你是不是在罵我？”

小貓聲頓時一停，還真在罵他。

故意騙，還狠心把一只小貓丟下水，如果他不是帝君，這會兒阿梨已經上去撓他了。

楚煊看著那渾宛如落湯的小貓，它一雙藍瞳瞪得大大的，因為發都了，顯得格外瘦小。

它兇瞅著他，嗓子眼里一直發出嗚嗚嗚的低鳴，顯然不是一般的生氣。

楚煊默了默，估算了一下二者之間的距離。

很快他便得出結論，以他現在的狀況，沒辦法過這個大木桶，順利將小貓抓過來。

若是強一點，這小東西必定會跑。

心下幾番思量，面上卻不聲。

楚煊在小貓的瞪視中緩緩開口：“我只是想幫你洗個澡，你看你的，都不白了。”

阿梨立即扭頭去看自己上，這的確有些臟，一白都發灰了。

察覺到小貓態度化，楚煊語調更低、更沉，仿若蠱：“你不想洗得干凈漂亮嗎？你看這里還有這麼多花瓣，洗完上就能香香的，以后你就是這宮里最好看的貓了。”

聽他這麼說，阿梨頓時搖起來。

好像……是該洗一洗哦？

“而且我聽說，貓長期不洗澡，上是會長小蟲子的。”眼見著小貓全一僵，大眼睛里浮現驚恐，楚煊又放緩了語氣，“洗一洗就好了，洗干凈了，蟲子也沒了。”

男人扶著浴桶慢慢站起，其實他的是被割斷了腳筋，并非完全不能行走，只是沒什麼力氣。

他一邊抬手解襟上的系帶，一邊聲道：“若你實在害怕，我也與你一同洗，如何？”

這一連串的好話砸下來，從沒見識過人心險惡的小貓咪不得被哄的暈頭轉向？

反正阿梨一下子就愧疚起來了。

楚煊明明是在為著想，怎麼能罵他呢？真是個壞貓貓！

不過很快，阿梨就愧疚不起來了，的注意力又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單薄的徐徐墜地，出男人的頎長的形。

太子之位被廢后，楚煊過不磋磨，所以外表看起來消瘦孱弱，穿著寬袍大袖時襟也顯得松垮，頗有些弱不風之態。

然而當他下服，里卻并不像表面那般虛弱無力。

他的確瘦，四肢手腳上只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理，并不見多。也蒼白，缺乏健康的。

但或許是他的肩太寬、手腳太過修長，腹部那層太過致、腰背線條太過流暢，以至于給人一種奇異的力量。

楚煊一轉頭就見小貓正一眨不眨盯著他，貓瞳直勾勾落在他腰腹，也不知在看什麼。

他眉梢輕挑，淡淡出聲：“好看嗎？”

阿梨被這一聲驚過神，在小貓的心里，是沒有什麼男之分的，更不備人類的男大防觀念。

面不改心不跳地喵了一聲，嗯，好看！

雖然小貓不懂人類的審，但世間之殊途同歸。

流暢的線條、完的比例、漂亮致的構造，即便是一只小貓咪，也能領會到其中的麗。

不知為何，明明只是一聲貓，楚煊卻莫名聽出其中的含義。

好像它真的在回答他，說好看似的。

他抬眸看它一眼，對上小貓清澈見底的眼瞳，不在心里嗤笑自己，難道他還真瘋了不？跟一只貓說這些做什麼？

再通人，不還是只小畜生？

不過是臨死前撿來的小東西，覺得有趣，養在邊罷了。左不過十天半個月，等他死了，他們便再無瓜葛了。

楚煊撐著木桶壁，緩緩進浴桶。

就這一個簡單的作，做完時他竟出了一額頭的冷汗。

他太虛弱了，腳又沒力氣，只能靠手臂發力，等他坐進浴桶，兩只手都在抖。

楚煊出這雙手，去抱站在桶沿上的貓。

阿梨自然也發現他雙手在抖，雖然他在極力克制，但還是看出來了。

一奇妙的緒從心底涌出，阿梨分辨不出那是什麼，也懶得去分辨。

只是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好像有點可憐。

剛見到楚煊，也說過他可憐，但那時心如止水。然而現在，卻打心底里覺得他可憐。

原來的嵐華帝君是多麼的高高在上，此刻的他，又是多麼弱小。

小貓貓認真想了想，決定以后還是對他好點，畢竟他都快死了。

楚煊將貓抱進水中，隨即發覺這小東西竟然變得格外溫順。

哪怕在水里有些不安，也沒有抓他撓他，給它洗澡也特別配合，讓抬手抬手，讓脖子就脖子，乖得不像話。

男人眼簾垂落，長睫在眼下打出兩抹淡淡的影，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似是雕細琢的玉一般。

此時此刻，這雙手卻在給一只貓洗澡，作細心又周到。

有一說一，一旦拋掉對水的恐懼，泡在溫水中實在是件很的事。

更絕的是還有人給你澡按，時不時擼一擼。

阿梨舒服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楚煊瞧著小貓一臉躺平的樣子，薄不經意向上一挑。

他給小貓洗了背部，又洗了四只小爪子，還了了尾。

“舒服嗎？”

“咪嗚~”舒服~

就在這時，他兩手掐著小貓的腋下，一把將小家伙翻了過來。

一瞬間天旋地轉，阿梨睜大了眼：“喵？”

眼前是男人放大的臉，俊的五毫無阻礙地呈現在面前，他低眉一笑，高的鼻梁一點一點下來，低聲道：“還不知道你是男是，正好我來看看。”

“喵？？？喵喵喵嗚嗚嗚——”

這一刻，凄厲的貓聲響徹整個房間。

阿梨不通人，那是因為沒在人間生活過，不懂人類社會的禮儀廉恥。但基本的生活常識，比如不能坦自己的私部位，還是知道的。

很久很久以前，生的貓妖也曾教過這個道理。

被楚煊拉著肚皮看別，深深中了小貓的恥心。

半刻鐘過后，浴房傳來楚煊人的聲音。

宮人們走進屋，就見楚煊已經沐浴完畢，他烏發，滴下來的水打了上披著的。

不遠的桌上蹲著只小白貓，渾同樣漉漉，原本蓬松的白都塌了下去。

楚煊手中著塊干布巾，著那小貓，好聲好氣地哄道：“是我錯了，小貍兒，你過來，我給你把上的水干。”

對此，小貓的回應是狠狠甩了甩頭，甩出無數水點子，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眾人眼中晴不定、暴的廢太子，竟也毫不生氣，俊的臉上反倒浮現一抹無奈的笑。

“如今天寒地凍的，你這樣容易生病，聽話，小貍兒。”

“喵！”

小白貓惡狠狠沖著他喵了一聲，隨即又自顧自低頭爪爪，再上的。

才不要他呢！自己也可以。

宮人看著一人一貓就這麼“談”起來，眼神詭異。

這廢太子是被關瘋了吧？竟然跟一只貓說話？貓還能聽得懂人話？

對于宮人的注目，楚煊毫不在意，他淡定轉頭吩咐：“人去準備晚膳，我要用膳。”

宮人道了一聲是，轉便往外走。

還沒走出門，就聽后傳來男人低沉的話語聲：“小貍兒，貓生病是會死的，一場風寒就沒命了，你不想死吧？”

“我剛命人準備晚膳了，我們完就去吃東西，好不好？”

宮人心暗自搖頭，看來是真瘋了。

臨出門前，他不經意轉過頭去，便見那小白貓跳下桌子，慢慢向廢太子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宮人竟看出小貓似乎不不愿。

他一定是眼花了。

宮人搖搖頭，連忙走了。

阿梨的確不不愿，還在生氣呢！

可是楚煊竟然用吃的來，之前吃的食正好快消化完了，想到人類食的滋味，小貓很沒骨氣地投降了。

楚煊漆黑眉眼氤氳著點點笑意，等小貓走到自己面前時，他便出手，小貓一踮腳跳了上來。

他低眸凝視小貓，用干布巾一點點干它皮上的水痕，緩聲說道：“你既是個小姑娘，便給你取個名字，小貍兒如何？”

還未等小貓回應，他又自顧自否決道：“不妥，時人稱貓為貍奴，若再你貍兒，便落于俗套了，也太過直白。”

一只貓阿貍，就好比一只狗阿狗。

“不若取個音，梨花的梨，就阿梨吧。”

阿梨抬起小腦袋，著正給的男人，這張臉與記憶中的帝君并不像。可這一刻，二者卻仿佛重合。

初遇帝君時，藏在一棵滿枝繁花如雪的梨樹上。

一襲白勝雪的仙人向出一只修長如玉的手，嗓音清潤溫雅：“你既是貓，又住在梨樹上，此后便阿梨吧。”

“小梨兒，你在做什麼？”

眼前恍惚，再次回過神時，已不自覺湊上前去，了男人堅的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