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楚寧撲過來的一瞬間，楚煊懷里的小貓倏地抬起了頭。

阿梨是貓，貓的反應速度是人的二到四倍。楚寧剛一有作，便迅速察覺到了。

在眼里，楚寧的作仿佛被放慢了一般，看見年滿懷仇恨的臉，看見他手中握著的雪亮的匕首，倒映著，雪白一片。

楚寧來到楚煊面前時，其他人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有人在喊，有人表扭曲驚恐，幾個侍衛則跟著沖了過來，想要阻止他。

可惜，楚寧距離楚煊太近了，其他人也離得太遠，當那銀的匕首即將落到楚煊上時。

這一刻，時間都仿佛靜止了。

每個人的心中都劃過這樣一個念頭：“楚煊兇多吉。”

這是所有人下意識的反應，畢竟楚煊雙殘廢，無可躲。楚寧又來勢洶洶，猝不及防。

“啊——”一聲痛呼驟然響起，打破了寂靜。

眾人眼前一花，眼前一幕場景卻和他們想象中不同。

只見楚煊仍然好端端坐在椅上，只是臉有些蒼白。

反倒是楚寧摔倒在地，捂著臉滿地打滾。

他手里的匕首當啷一聲砸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金石相擊聲，隨即就被隨其后的侍衛一腳踢開。

怎麼回事？楚煊竟然反殺了？

眾人凝神再看，才發現楚寧臉上橫亙著幾條痕，從他右側額頭一直劃拉到下，中間穿過他的右眼，排列得整整齊齊，正往外滲著。

大概是被刺到眼睛，楚寧閉雙眼，眼角流出一條鮮紅的水，口中不住哀嚎，聲慘烈令人不忍耳聞。

“這、這像是貓兒抓的……”一人小心翼翼出聲道。

人們的目從楚寧上移開，落在楚煊懷里那只皮雪白的貓兒上，那貓兒正優雅地蹲在楚煊上，慢條斯理地著、絨絨的小爪子，一雙藍眼睛清澈地像藍寶石，看起來漂亮又無害。

楚寧的慘呼聲還未停止：“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此時此刻，再也無人敢小覷那只貓，就是心腸再的人，也出了后怕的眼神。

阿梨一只爪子還未完，便被兩手從后抱起，將轉了個方向。

楚煊垂眸凝視著，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墨瞳里像是藏了什麼擇人噬的，又仿佛幾破窗而出的洶涌暗流。

他指尖冰涼，還帶著點抖，起小貓的耳朵。

不似往常那般輕，不知是不是驚太多，以至于忘了控制力道，“你怎麼敢撲上去？”

他嗓音沙啞，好似從砂紙上磨過。

“你一只貓，撲上去做什麼？你要是被他刺中了怎麼辦？以后遇見這種事，躲起來知不知道？不許出來，給我藏好，聽見了沒有？”

楚煊雙手捧著小貓的小腦袋，拇指與食指著它耳朵，惡狠狠說完這番話，腔里的心臟仍在不規則跳。

方才小貓迎上那把匕首時，他呼吸都差點停滯了。

阿梨著男人蒼白失的臉，有些奇怪地喵了一聲：“喵？”

他在說什麼呀？

可是堂堂的貓貓大王阿梨大人！

怎麼可能藏起來，當臨陣逃的逃兵！

而且他也太小看了叭！強大的阿梨大人會被刺中嗎？可笑！那個弱，在貓貓大王手上一回合都撐不了。

阿梨驕傲地沖男人了幾聲，隨即從他掌心掙開，背過去，一眼都不再看這個蠢兮兮的主人了。

要不是保護他，他剛才都要被刺了。

他竟然還敢教訓阿梨大人，今天都不要再理他了！

小貓咪氣呼呼地想著，又將視線投向前方糟糟的人群。

那些人又鬧起來了，又哭又的，吵得想關耳朵。

“寧兒、我的寧兒，這是怎麼一回事，皇上，您快人救救寧兒啊！那可是我們的孩子！”

貴妃一莊嚴華貴的皇后朝服，剛一進門就撞見這場景，正撲在楚寧邊淚如雨下。

不提還好，一提皇帝臉就青了：“你還說他是我們的孩子？楚寧本就不是朕的孩子！”

貴妃瞬間面白如紙，聲道：“您、您、您在胡說什麼！”

皇帝原本還半信半疑，這會一見如此態，懷疑頓時去了九，“我已經知道了，你當初生了個死胎，楚寧是你抱來的孩子，是也不是？”

貴妃淚眼朦朧，跪在地上抬眼著他，眼見皇帝神不似往日溫，周圍人也都噤若寒蟬，霎時明白自己的計劃出了岔子，沒有害到楚煊，反倒自食惡果。

子纖弱的子微微有些搖晃，似是打擊太大，就要暈厥。

皇帝到底把貴妃放在心尖尖上這麼多年，此時即便心失，更多也是覺得在朝臣面前丟了臉。

他都能為貴妃殺自己的親生兒子，如今養了個假兒子又算得了什麼呢？

皇帝一步出，接住貴妃倒的子，好在太醫就在旁邊，他連忙太醫過來診治。

太醫將手搭在貴妃腕上片刻，瞬間就出了一頭的汗。

皇帝：“貴妃如何？”

太醫花白的胡子抖，吞吞吐吐道：“貴妃、貴妃……已有一個月孕了。”

貴妃“恰好”這時悠悠轉醒，一雙淚眼出喜，泣聲道：“皇上，臣妾正想告訴您這個好消息……寧兒確實不是咱們的孩子，可那時臣妾子壞了，以后再難有孕，臣妾便一時糊涂抱養了個孩子來。這些年臣妾一直在尋訪名醫治病，前些時日總算調理好……”

貴妃說著說著，突然發現不對。

抱著的皇帝臉鐵青、目眥裂，半點也看不出喜悅的神。不只是他，周圍那些人也都個個神古怪，像在憋著什麼一般。

貴妃話語聲漸漸虛弱：“皇上，您不高興嗎？”

回答的是皇帝毫不留的拋棄，被一把扔在地上，昔日憐的男人居高臨下看著，目冰冷無：“說，孩子的父親是誰？”

如果沒有聽到楚煊說的那番話，皇帝此刻一定會欣喜若狂。

可他聽見了，他知道先皇后給他下了斷子絕孫的毒藥，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

現在，貴妃告訴他，懷了他的孩子。

貴妃慘白著臉跪在地上，呆呆著頭頂那個高大的男人，聽他冷漠的話音傳來：“貴妃品行不端、謀害皇嗣、混淆皇室脈，今廢其份，貶為庶人，圈朝華宮。太子楚寧，廢其位，貶為庶人，圈……”

天，好像塌了。

這一次，貴妃眼皮一翻，真的昏了過去。

一切發展地很快速，皇帝似乎也覺自己的臉都丟盡了，下了旨意之后就把所有朝臣趕出了宮。

貴妃和太子楚寧被圈，頃刻間從云端墜地獄。

這也充分說明這世上人的命運都掌控在皇帝手中，只要他一聲令下，就能一個人飛上云端，也能瞬間人跌谷底。

一切，不過只憑他的喜惡罷了。

所有人都走了，皇帝走了，宮人自然也跟著走了，臨走前還把地上的楚寧拖了出去，這座宮殿再次恢復寂靜。

就連那位與楚煊“通”的宮妃，也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楚煊獨自坐在椅上，著眾人從他面前一一遠去，背影消失地干干凈凈。

他黑眸微微瞇起，眼底神不明。

阿梨打定主意不理他，這會眼見著大家都離開了，楚煊還坐在這里，又忍不住想問他怎麼不回家？

這場鬧劇反正是一點沒看懂，也不知道今天出來到底是要干什麼，覺好像就是出來看人吵架，吵也沒吵一會兒，就沒了。

真無聊，還不如留在福寧宮玩球。

以后不管蠢主人怎麼求，阿梨也不要答應陪他出來了！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一步步不疾不徐、規律平穩，最終來到楚煊面前。

楚煊微微抬眸，看向那人。

“福德。”

“殿下。”福德躬下子，淺淺行了個禮，隨后轉到楚煊后去，慢慢給他推椅，“我已經照您的吩咐做了，您答應我的東西，什麼時候給我？”

楚煊淡淡道：“你再做最后一件事。”

“什麼事？”

“殺了楚臨。”

“我還沒那麼大的本事。”

“江南杏林世家的人，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你殺了他，我幫你平反家族冤案。更何況你們家的醫書藏一直收藏在皇帝寶庫里，我只有了皇帝才能進去。”

福德一邊推著他往福寧宮走，一邊緩緩道：“殿下，我很好奇，您到底如何知曉我的來歷？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您能看穿人心。”

楚煊輕輕著懷中的貓，角微勾，語調淡淡：“或許吧。”

從前他一直覺得，自己的這項異能是老天爺給他的懲罰。

如今他卻改變了想法。

福寧宮到了，福德將楚煊送進門，告辭離去時，突然低聲道：“殿下，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