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麗抱著萌萌回到了韓家，這會兒天已經完全暗了。

家里肯定吃完了晚飯。

萌萌著癟癟的肚肚，很，強忍住不跟媽媽說。

萌萌才三歲不到，一雙眼睛大大的，黑眼珠子尤其大，像后來年輕人帶的瞳，皮也是雪白雪白，韓學禮以前最喜歡說，兒像。

這會兒的人含蓄，韓學禮說“”的時候，語氣里面還帶著幾分。

可仔細看，萌萌長得確實有七八分像自己，還有那麼兩三分，就是像爸爸，韓學禮在哪里都能討人喜歡，老咸宜。

這樣的孩子，卻不討親的喜歡。

母兩個一進門，就跟陳雪華撞了個滿懷。

“你——”陳雪華跟見了鬼一樣：“你怎麼回來了？”

“我沒去。”唐小麗語氣冰冷道。

“那錢呢，錢去哪里了？”陳雪華追著唐小麗問。

看吧，這就是婆婆，不管兒媳婦怎樣，先問錢去哪里了。

唐小麗不管不顧進了廚房，直接打開了碗柜門，好家伙，里面躺著一筐子蛋。

不用說，蛋只有老二媳婦陳曉的份。

陳曉現在懷著二胎，有理由吃好的，可一胎兩人離得很近，陳曉天天開小灶，可沒有。

概因陳曉是陳家的兒，陳雪華對也是格外好，一頓飯炒五六個蛋，連男人都不舍得吃，都喂了陳曉。

結果陳曉生第一胎孩子太大就難產，都歸結于吃的太差沒力氣。

這一胎，更加變本加厲的補，一天要糟踐十來個蛋。

這下好呢，連放屁都是屎味兒。

可唐小麗呢，坐月子一天多吃兩個番薯，陳雪華就跟人哭訴：“這兒媳婦吃太多了，怎麼養得起啊。”

就你陳家人是人呢！

今天才不管能不能消化得了，唐小麗拿了五只蛋出來：“我跟萌萌都沒吃晚飯呢。”

陳雪華差點跳起來：“你沒吃晚飯拿蛋做什麼！”

唐小麗：“吃啊。”

“你要吃不知道吃別的，家里一堆番薯干還沒吃完。”

“你吃吃，我才不吃。”

雖說韓家是工人家庭，可也是稀一頓干一頓的，不是農忙還不吃干飯，現在都八十年代了好嗎，聯產承包到戶了，韓家每年產上萬斤的糧細糧，怎麼搞到連干飯都吃不起的地步。

唐小麗在給兒打了個蛋糊糊，韓萌萌盯著黃澄澄的蛋水兒，就一直在吞口水，看得人心酸。

“蛋是我跟阿養的，我想吃就吃！”

“你吃蛋做甚，你吃了能升天不。”

“那你吃，給你吃了升天。”唐小麗把蛋糊端到陳雪華面前，把氣得夠嗆。

明明都是孫輩，從一顆蛋都能看得出來，在老人心目中的差別。

這會兒的孩子饞吶，一顆花生都要細嚼慢咽了吃。

沒有開過小灶的孩子就更饞了。

韓萌萌一直墊著小腳丫子，快樂的跟著媽媽。

蛋羹蒸好了以后灑上一圈兒醬油跟香油，那味道別提多勾人了。

唐小麗喂萌萌，萌萌又要讓媽媽吃一口，母兩個推來推去。

“媽媽，蛋蛋好好吃。”

“放心，咱們家以后經常有蛋蛋吃。”

一碗蛋羹下肚，韓萌萌著自己圓滾滾的小肚皮，沖媽媽甜甜的笑著，這麼機靈可的孩子，如果沒了媽又會變怎麼樣？

想想長大變那樣的韓萌萌，唐小麗心臟一陣陣痛，是那麼兒，為什麼會渾渾噩噩的要離開？

給孩子喂飽飯，唐小麗就跑到親戚家把錢還了。

無債一輕，上最后剩下來一百二十塊錢，這就是全部的家當。

要去羊城，這錢肯定不夠。

租個房子一個月至要五塊十塊，還要吃喝拉撒，孩子還要讀書，轉眼就能花沒，到時候孩子大人一起苦，這小漁村發展起來還要十幾二十年功夫，總不能抱著個希守到天荒地老吧。

現在還是要去城市。

唐小麗跟韓學打理家里的菜園子養，家務也是兩人包干，一天忙到晚可蛋被人吃了。

韓大金在家務農，兄弟三個的土地都在一起耕種，農忙起來全家人要一起干，暑假時候韓學禮也會回來，剛好能趕上雙搶秋收，家里最忙的時候。

韓學文現在在糖廠上班，還是韓學禮帶著他出去的，現在拿著工資了，韓學文兩口子有些拽樣子，看不起農民，后來兩人都進了糖廠，戶口也一并轉到了廠里，吃供應糧了城鎮戶口，書里面寫到九幾年下崗來臨，夫妻雙雙下崗，只能回來啃老。

當時已經快六十歲的韓大金，不得不養著韓學文一家。

到后來村里拆遷，跟韓大金同輩兒的都了拆遷戶，拿著幾套房子收租日子都過得不錯，一般般的也都拿著房租混日子，環游世界的，生活的，韓大金卻在韓學文的慫恿下，一套套的賣著房，從單價一萬開始賣，一套套的又給小兒子敗，韓學文總說房價到了頂，沒一套留著趕上了好價錢，同村拆遷戶他家過得算比較慘了。

后來韓學禮創業，倒是帶著韓學文干了幾年，但韓學文沒什麼能力跟著混日子不說，在他里自己可真是幫了哥哥太大的忙，韓學禮沒他啥事兒也干不，多虧一張。

看見兒媳婦在家，韓大金先是有些驚訝，轉眼就笑容堆上了臉，看得出來唐小麗沒走他還是高興的：“怎麼回事，怎麼沒走？”

唐小麗道：“我走到半路，還是舍不得萌萌，就沒去。”

韓大金高興，難得夸了媳婦：“不去好，不去好。”

陳雪華聽見了，又要念叨幾句。

否定人地位的永遠是人，在婆婆看來，打理半畝地的菜園子，帶娃做飯洗就是沒有任何貢獻的混飯人。

韓大金多跟爭辯了幾句，陳雪華就更不高興了，對韓大金使眼。

公公就不敢說話了。

韓學文一直不吭聲，從讀書開始就是大哥出，他一直比著大哥來的，無奈人家考上大學了，自己還在廠里攤著，不過他也不打算跟大哥一家患難與共了，兄弟之間的也是塑料的，等大哥畢業參加工作了又是猴年馬月的事，誰知道以后能不能沾呢。

再說了，大哥就一個閨，以后家里的還不得都是他的。

哪怕現在不幫著大哥，以后大哥還能不拉扯小勇不？

家里的財務大權以前是老人管著，韓學禮一考上大學老二家里就鬧著要分家，那意思不要太明顯，無非是嫌老大家里現在沒人拿工資，拖后了唄，韓學禮考上大學以前在糖廠當技員，一月工資七十二，拿工資可是拿了五六年，當初韓學文進廠都是韓學禮走的關系。

現在好了，大哥不掙錢了就甩開。

等以后大哥掙錢了，再上去，誰還能想著當時那點子齟齬呢。

吃過晚飯，唐小麗帶著萌萌回到自己的屋子。

等再一次走進來時，那種悉的覺一擁而上。

這里又悉，又陌生。

曾經生活在這里好幾年，又在記憶中卻離開了幾十年，重新回到這里的時候像是見到了個故人。

這個小房子，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家。

房間里頭的陳設簡單樸素，柜，桌子，床，一切都是結婚時韓學禮新辦的，臥室最里頭是架子床，從萌萌出生以后就跟著夫妻兩個睡，剛開始睡最里頭，后來睡在夫妻兩人中間，好像從某個時候開始，兩人的關系開始變淡了。

唐小麗是個親很淡的人，對旁人的需要并沒有別人那麼多。

但是從萌萌出生以后有了在乎的人，把所有的力跟心都放在兒上。

或許韓學禮覺得自己被忽視，也到了的冷漠。

正好這個時候考上了大學，兩人長期異地，長期分居導致兩人的關系越發疏遠。

書里面提到了這個房子，當時劉梅艷提出來要買，唐小麗毫不猶豫就讓買走了，這其中都沒有征求過韓學禮的同意，其實這個劇是想不通的，確實干不出這麼出格的事出來。

萌萌突然開口，抬起頭，大眼睛看著：“媽媽還會去做嘢嗎？”

這孩子今天特別黏人，難道是因為這個？

萌萌還很小，不懂去港城的意義，但是當聽說媽媽不會回來的時候，任何好的東西對來說都失去了吸引力，對于這麼小的孩子而言，只有媽媽才是最寶貴的東西。

唐小麗低著頭，親了親萌萌的小臉蛋：“媽媽不去港城，但是媽媽要去羊城。”

萌萌漂亮的大眼睛瞬間變黯淡。

唐小麗抱了抱孩子：“咱們會一起去羊城，去找爸爸，到時候我們可以天天跟爸爸在一起，媽媽會送你上兒園，給你買新服穿，咱們每天都能吃上蛋蛋和牛，不管任何時候媽媽都會陪著你。”

比起這個天天帶著的媽媽，兒可是更黏著丈夫呢。

聽到要去找爸爸，那雙大眼睛瞬間鮮活了。

比蛋和牛更好的就是爸爸！

唐小麗抱著兒親了親，又拿出搪瓷杯給倒了牛喝，這個時候的牛是放在鹽水瓶里面的，這種天氣還能放上幾天，萌萌人小一杯一口氣喝不完，唐小麗接著沒喝完的喝了，這個年代的東西真材實料，鮮的香味十足。

好東西可不能浪費。

趁著夜，陳萬斌也進韓家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