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學文才進單位，就有人拍了拍他肩膀：“學文，走去領錢。”

他是拖拉機手，工作時間靈便，偶爾還能用廠里的拖拉機拉點私活，比如說幫家里送糧食，干的也還算如意，這不剛去外面拉貨回來，貨還沒卸完聽說財務正在發錢，撒就往財務跑。

財務部這會兒排隊人可不了，廠里頭工人也多，一年就這麼一遭，所有人都等著發獎金的日子，財務室吵吵鬧鬧。

出納員忙的焦頭爛額。

忙的時候會計也要幫忙，這個時候會計大姐皺著眉頭指揮著不好好排隊的人。

“好好排隊，誰再隊吵鬧，就給我站最后頭去。”

“韓學文，吵吵什麼呢，聲音小點兒！”

“要是小陳數錯錢你負責？”

“......”

幾十號人，一人說一句都能頂上一群鴨子吵吵了。

韓學文是真高興，跟旁邊的工友吹起牛，今年糖廠的效益好，獎金是兩個月的工資，有一百多塊錢呢，再加上大哥那三百塊默許給了他，再加上這一個月工資，一下能拿到近五百。

不過韓學文沒打算買什麼嬰兒，那些話都是哄他老娘的，他好早就想買個電視機了，恨不得拿到錢馬上就飛去商店買電視機，他都饞了電視機好久了。

電視機，在這個時候可是奢侈品象征，就算是工人家庭也要一個人差不多一年收才能買得起。

拿著那點工資，要是平常韓學文肯定不敢想，但是加上老大這三百，應該夠買個十四寸的黑白電視，雖說農村收到的幾個電視臺都是雪花點，但是什麼都比不上面子重要，誰讓他哥是個大學生，搶走了家里所有的風呢。

“學文，你真行啊，就要買電視機了？”工友陳喜調侃道。

“聽誰說的呢。”韓學文角掛著笑意，沒承認當然也沒否認。

“楊奇跟我講的啊，你不是托他打聽來著，聽說了你家大嫂要去港城，咋沒去今天我還在糖廠看見了？”陳喜的笑容里面帶著幾分猥瑣：“哎，你家嫂子不會是太寂寞想男人了吧。”

韓學禮走后，不人惦記他那如花似玉的媳婦兒呢。

城里知青，皮水，生了孩子形還跟個大姑娘似的。

男人就是這麼庸俗，閑來無聊最喜歡講這種笑話，無非就是某某小媳婦兒深閨寂寞想男人，跟哪個男人去地里滾，這會兒農村風氣也開放的，有些人為了使喚個男人幫忙干活，就能跟人鉆進玉米地。

等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韓學文。

“小陳，數筋沒。”韓學文沖著小陳眉一笑。

“一百六十四，數清楚拿好了簽個字，下一個。”

出納小陳看不慣他那副臉，“啪——”的一聲把錢砸他面前。

“數錯了吧，我大哥的津呢？”不是還應該有三百？

“你大哥的津當然是你嫂子拿了。”小陳面無表工人：“別礙事了下一個。”

韓學文直接石化了。

大哥的錢嫂子領走了，領走了，領走......

他的電視機飛了？

——————

“媽媽，咱們這是去哪里啊？”

“去海邊。”

“玩水水？”萌萌頭發被海風吹得凌，像頭小獅子。

“咱們去買好吃的咯，萌萌喜歡吃什麼啊？”唐小麗把孩子的頭發了，這孩子一頭發瞬間又炸。

好吧，放棄了。

連頭發都像韓學禮，發量優秀，到底是男主，基因優秀。

住在海邊，以前卻很吃海貨。

趁著還沒走這段時間，得給萌萌吃點新鮮海貨。

這會兒也有漁民在近海養生蠔，也會有生蠔廠來搞收購，價格很低廉的收走做耗油，煮過的蠔會曬干，最后會制蠔干，生蠔是這一代的重要經濟來源。

不過唐小麗來這里是來買花甲。

漁民養蠔，但是也會養些花甲，花甲也很百搭，在唐小麗的記憶里可以炒，可以燉湯，可以做花甲，當然大部分食都是在那本書里面吃過的。

住在海邊的時候不吃，等以后回了羊城想吃就貴了。

而且阿婆家里就是養蠔的。

看見是唐小麗來買花甲，陳阿婆連稱都沒稱，直接給了一大包。

花甲當時價格也不貴，花了兩錢就買了一大袋子，拎在手里頭沉甸甸的，村民們不稀罕吃這種玩意兒，就是覺得殼多不劃算，剛把錢給到陳阿婆，看見周圍停著的大船。

不漁民在岸邊幫工，殺魚的殺魚，理臟的理臟，這會兒南方天氣已經涼快下來了，魚殺好了要趕裝車往北方發，所以好多些附近村民來這里幫手殺魚。

“阿婆，那些魚的臟沒人要嗎？”唐小麗問。

“那些臟腑，只有丟去大海哦，沒有人會吃那種的。”阿婆以為城里人不懂，又給解釋：“海魚跟河魚不一樣，臟不能吃的。”

“那些臟要搬去丟掉？”唐小麗看著正在工作的漁民們。

“只有魚肚還有點用，不過沒有時間搞拉，那些魚肚就咱們吃吃，北方人又不吃那些玩意兒，不值錢的。”

北方人不吃的就不值錢，在這會兒是這樣的。

一條大船泊岸，帶回來的多則十幾萬斤魚，則幾千斤，理起來就算再快也要一兩天功夫，路上還要運輸，中間的過程誰都不敢耽擱，上車快速就往北方送，這會兒又沒有完整的冷鏈，也沒有高速公路，魚送去北方難度很大，所以每個環節都是相扣。

因為海魚運輸去北方是很難而且還值錢的食，魚可比魚肚值錢多了。

盡管當地人也吃魚肚，但是這會兒沒人有空理這些。

唐小麗了心思。

“阿婆，如果我要魚肚，能不能跟那些人說給我，反正他們也不要？”

“那可難講拉，你去翻的七八糟，阿蓮他們很煩的，本來就忙的要命，阿蓮脾氣的很，你去講說不定會罵你一頓。”

唐小麗腦子轉得飛快。

就算找到隊部，打介紹信也不是一天兩天時間能搞定，還有一陣功夫才能去羊城呢。

打算趁著功夫做點魚肚，自己吃也好，以后給萌萌做嫁妝也好的。

“阿婆，哪個是阿蓮？”

“哎喲，你要吃魚肚上我家拿一點好啦，那個東西很不值錢。”阿婆再一次聲明這玩意兒有多不值錢，一條船靠岸幾萬斤魚呢，十斤魚一兩肚，百分之一的得肚率，一萬斤魚里面得有上百斤魚肚。

上百斤什麼概念，那就是漁民們家里誰家沒點魚肚。

“阿婆，你告訴我哪個是阿蓮就好啦。”

“哎呀，真是拿你沒辦法。”

阿婆帶著唐小麗往港口方向走，一般碼頭泊岸下來，都隔著遠遠一條碼頭，看著漁船很近但走過去要好長一段路，萌萌以前也會來漁人港碼頭來玩，對這里很悉，聽媽媽說要去碼頭竟然跑到最前頭。

“媽媽，我帶路。”

“萌萌你跑慢一點。”唐小麗手里面拎著花甲，走不利索。

卻見萌萌跟只撒歡了的小兔子一樣往前面跑了過去。

這孩子，可真是太野了，這地方看樣子自己沒來，得盡快送兒園去。

唐小麗趕慢趕走到了兒后面，等跑到碼頭時已經累得氣吁吁。

而萌萌呢，也不，也不累，噠噠噠繼續做小兔子蹦跶。

最后還沖媽媽招招手呢。

唐小麗：“......”覺有被冒犯到。

干活的都是當地漁村的婦，有些家庭婦就是靠殺魚掙幾個辛苦錢，長年累月下來手腳非常利索，手上的刀比唐小麗的眼睛還快。

阿婆上前，跟管事模樣的人講了幾句，那人臉不太好看。

誰干活干了一整天腦袋都沒抬，心都不好都郁悶。

唐小麗倒是能理解。

見阿婆說不下來，那人著當地口音跟阿婆嗆，那意思是本來就夠累了，要讓翻了，還要人清理，海灘上面清理臟也是個大工程。

看樣子是不了。

盡管是別人不要的東西，但人家沒扔掉之前還是能拒絕給你的，除非你去海里撈。

“這個框子是收拾這些東西的嗎？”唐小麗指著地上那一堆東西問。

阿蓮看了一眼，黝黑的臉上寫著三個字——不樂意。

“我幫你收拾吧。”唐小麗說完，已經開始幫人收拾了。

“哎喲你這個妹子，怎麼講不聽呢，萌萌咱們回去吧這里臭得很。”阿婆要拉著萌萌走。

萌萌不肯走，要跟著媽媽。

唐小麗卻是認認真真收拾起來。

剛開始阿蓮一臉的嫌棄，看唐小麗是真的在給收拾，開口道：“這些臟你都給你收拾到框子里，那些魚肚你可以拿走。”

這人，真是個傻子。

唐小麗松了一口氣。

至于萌萌，唐小麗對說：“萌萌你是不是經常跑這邊玩？”

本來撒歡的萌萌嚇了一大跳，頓時就站直了，下意識的一聲：“我的媽呀。”

因為媽媽代過不要往這邊跑，更不能下海玩。

被媽媽知道了肯定要打屁屁，媽媽的佛山無影掌哦，可是跟打鐵一樣的力氣呢。

被cue到的唐小麗一臉黑線。

這小家伙，看到這副模樣就知道肯定經常跑來玩，這會兒孩子都野得很，哪里都敢去，別說是海邊，山里頭都敢跑進去，村里就有個小家伙帶著一群孩子跑進了山里頭挖寶，結果過了幾天才找回到路跑出來，家里的大人都急死了。

“你認識回去的路嗎？”

看媽媽的樣子不像是會打屁屁，萌萌猶豫著點點頭。

“你回去，喊姑姑來，讓姑姑拿兩個簍子過來，知道嗎？”

“知道啦。”萌萌蹦蹦跳跳往回走。

“辦好了給你買好吃的。”

今天的萌萌也是媽媽的小幫手呢，有了任務在，萌萌蹦跶著往回跑。

真收拾起來卻發現工作量太大東西也太多，要弄回去還費勁的，最后只能選大一點的魚，把魚肚拿出來，至于幾斤的小魚，還有了解的一些很便宜的魚種，就自過濾掉。

等韓學被萌萌拉過來，唐小麗已經收拾出來一大堆魚肚。

沒稱，也估不出來到底有多。

挑挑揀揀了，都是選的一些大魚，或者認識的一些比較貴的魚。

——比如說黃姑魚。

這一天下來的收獲不小，姑嫂兩人費了老大勁才裝了一半。

萌萌也想幫忙，還想幫著拎呢。

唐小麗讓看著魚膠，自己跟韓學往回送了一趟。

韓學看了一下這幾大堆魚膠：“嫂子，這東西你弄這麼多干嘛？”

“洗干凈，曬干，你沒看見今天的魚膠都是大魚膠嗎？”

“是大魚膠，但是也沒必要搞這麼多啊，家里哪有地方放。”

“咱們曬干了，看能不能賣，不能賣咱們就自己吃，這魚膠好著呢，你現在長也可以經常吃，能長個子。”

“還能長個兒呢？”韓學瞬間心。

“魚膠含有富的膠原蛋白，還能容和調理氣呢，再說秋冬天下來的魚膘滿的，魚膠也個大，有營養，古代管這個花膠，是八珍之一，那可是貴族們吃的東西。”

也就是這幾十年來，講究點的人都被打倒了，不講究的也不興吃這玩意兒，鄉下地方窮的時候

這玩意兒也就現在便宜，以后可是貴著呢，花錢都很難買到野生魚膠。

而姑嫂兩人還沒走到家，就被一臉怒氣的陳雪華給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