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之中，唯有天君命格、完整的才能徹底承被污染的混沌之氣。是天君，無論愿不愿意坐在這個位置上，都已是天君。

在在位期間，絕不容許自己的臣民被屠戮慘死。

若是殺一人，便可挽救蒼生，會殺！

“——住手！”

在那顆心臟從腔中被挖出來的那一剎那，白神尊面如沉冰，終于毫不猶豫的朝飛來。

鋒銳的劍朝筆直而來。

歲離沒有避開，而是手抱住了似和倒下去的，讓擋在了自己前面。

如所料，那道帶著滔天殺氣的劍陡然停住，如流一般瞬息消失。

“歲離，放開！”

晏重霽想要沖過來救人，可奇怪的是，無論他用了多強的神力，竟然都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擋在了外面。

發狂的荒進不去。

為神尊的他，亦進不去。

他只能眼睜睜的站在外面，看著眼前的那一幕——

麗的君手心的那顆鮮紅心臟如星點點沒了的中，最終徹底化為了虛無。

只有前的那輕飄飄的，以及那被罡風吹散在空中的鮮提醒著晏重霽，提醒著所有人方才發生的所有事。

堂堂天君竟當眾剜了一只凡妖的心。

“君上……”

似和怔然的看著眼前那張妍如火的臉龐，垂首，看見了自己空的膛，眼神純然無辜，天真到了極致。

即便遇到了這般殘忍的事，即便被生生剜出了心臟，竟也沒有生出怨恨之心，只是疑又不解的看著。

“本君必須取回自己的東西。”歲離握了手心，剛回到中的心臟驟然，傳來了鉆心的劇痛。

咬了咬牙，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只面無表的道。

屏障之，外人能模糊看見里面發生的一切，卻聽不到里面的聲音。

“……若來世有機會，本君等著你來報仇。”

“原、原來如此……”

那一瞬間，似和仿佛明白了所有的真相，忽然笑了出來，笑容溫又好，“原來我與君上竟有這般聯系，我……我好開心。您的心臟會落在我上，是不是說明……我其實也沒有那麼普通？”

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形也越來越模糊，眼見著便要形神俱滅、煙消云散。

可這一刻，似和卻笑得很開心。

“君上不必愧疚，這顆心……本就是屬于您的。”而，能有這一場造化，已是此生最大的幸運了。

本只是一株普通至極的野草，淹沒在茫茫草叢之中，沒有任何出奇之。可有一日，天上一神恰好落在了上，這才讓沒有如其他野草一般平靜的來，平靜的死，茫然懵懂的過完短暫的一世。

因那神生出了靈智，又慢慢化形，了妖，走了這人世間。的人生比之的同類來說，已極是彩了。

若是沒有君上的心臟，早就死了，又怎會走過人間山河，又有幸來到了無數妖羨向往的天界？

哪怕到死，都還只是一只妖。

似和看著面前高高在上的君，他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每一次，都離君很遠很遠。高高在上，而仰著。

唯有這一次，與靠得這般近。

想到此，出了一抹赧的笑，忽地大著膽子手抱住了眼前的君。只不過瞬息，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即離，仿佛只是錯覺。

“君上……謝謝您。”

歲離怔了一下，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拽，疼到了極致。驀然別開視線，沉聲道：“本君不會白要你的命。”

會傾盡全力還一命！

“……好，那我先謝謝君上了。”

小草妖的聲音越來越低，在最后一刻，忽然轉過頭，看向了不遠正用盡全力想要突破屏障沖進來的白神尊。

的目帶著懷念和失落，緩緩閉上了眼睛。雖幸運的得到了君上的心臟，但終究不是，也永遠不會為。

可向往著那位讓人目眩神迷的君。

“晏大哥，我走了。這一生，似和過得很開心……”隨著形逐漸消散，屏障散開，小草妖最后一聲音徹底淹沒在了混沌中。

“似和！”

晏重霽終于沖了過來，他出手，想要抓住，卻什麼也抓不住。哪怕他是神力強大的神尊，最終也只能看著徹底消散。

他找不到那只小妖了。

白神尊怔怔的站在那里，臉上竟似有一驚惶和無措。他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像是茫然慌張。

“似和，似和……”他輕念著那只曾陪伴了他近百年的小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你回來，回來！”

“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

歲離只看了一眼，便倏然別開了視線，不敢再看下去。

強下心臟突然涌出的酸楚，強迫自己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發狂的荒上。心臟回歸的這一刻，停滯不前的修為終于松，終于到了久違的力量。

若不是心臟傳來的疼痛，有那麼一刻，歲離甚至以為回到了萬年前，以為還是昆侖山意氣風發的小師妹。

冷眉肅容，沒有一遲疑，拔劍砍向了向撲來的荒。劍如虹，劍影快得讓人看不清，鮮如瀑，不過瞬息，三只鬧得天界不得安寧的荒竟全部化為碎，徹底沒了命。

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君上！”

曜烈飛到了歲離側，白九仙也跟了過來，兩人俱都擔心的看著，“您沒事吧？”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快得讓人反應不及。他們的聲音打破了窒息般的沉靜，剛才還在惡戰中的眾仙神皆仰頭看向站在高的君。

手中破霄劍上，尚有鮮滴下。

那只白玉般的手，也染滿了鮮，帶著刺目的紅。那有荒的，也有……那只曾救他們于危難中的小草妖的。

“你殺了。”

銀白的劍尖忽然指向了歲離的嚨，與僅有咫尺，冷寒骨的聲音重復著這一句，“你殺了！”

“神尊這是作甚？你莫不是想要公然弒君不？！”

白九仙和曜烈想要擋在歲離的前面，只是兩人剛一，便覺一推力而來。不僅是他們，包括周圍的其他仙神也被這巨大的推力推到了遠。

推離了六界中地位最尊貴的兩人的戰圈。

歲離面未變，抬眸看向了執劍指向要害的晏重霽。只見從來都冷靜沉穩的白神尊如開鋒的利刃，帶著漫天的殺氣和煞氣站在的面前，俊無雙的臉上冰冷如雪。

他眼中仿佛有紅閃過，眼尾帶著一般的刺紅，眉間竟似有癲狂若若現。

“為什麼？”他似乎在極力抑著恨意和怒火，執劍的手竟微微晃了半瞬，“從來沒有妨礙你，你為什麼要殺了！”

恨意啊。

的大師兄此刻定然恨死了吧。

“必須死。”歲離沉聲道，“本就只是一個載，待時機一到，便是發揮作用的時候。的心臟可以凈化被污染的混沌之氣。”

聞言，其他人恍然想起不久前似和以妖擋住天柱之事。他們當時便在猜測似和的來歷，猜測的脈或許不一般。

如今終于知道了答案。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當知道答案的時候，竟是那只善良的小妖死之時，甚至還死得這般……慘烈。

他們又不能怨怪君上，畢竟君上也是為了化解這場危難。只是這手段未免太殘忍了一些。

“便是似和姑娘的心臟有大用，也不一定要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有人忍不住小聲嘀咕。

天界靈丹妙藥無數，便是似和失去了心臟，只要醫治及時，也不會死。

醫仙們醫妙，說不得還能為重新造一顆新的心臟。

歲離不能說出似和上有心臟的事，否則，之前所有的謀劃都將付諸東流。

那些人一旦知道的有異，必然不會安心等下去。

況且，荒一事，必須要查清楚。所以他人的誤解，并不在意。早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就早已有了準備。

“若犧牲一人，能達目的，本君不會猶豫。”

年輕的君鎮定平靜的說著，沒有因為殺了一只無辜的妖的愧疚和悲憫，冷酷殘忍到了極致，看得讓人極為生厭。

無人看見驟然握的手心，只能聽見那冷殘酷的聲音。

白九仙與曜烈卻猛然明白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神冷肅。他們想要開口解釋，可遠的君似有所，忽然轉頭看了他們一眼。

什麼話也沒有說，可兩人瞬間讀懂了的意思。

不要他們的說出真相。

兩人都是聰明之人，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關節，只是越是明白，心中便越是憋悶。

“這個傻子！”

白九仙咬牙關，早已把君臣之禮拋之腦后，狠狠罵了一句，“不是說不想做這勞什子天君嗎？那還考慮那麼多作甚！”

他多想不管不顧的把一切真相都說出來，可看著那道哪怕穿著華服卻依然纖細清瘦的影，到的話如何也說不出。

曜烈沒有說話，只是仰頭遙著他的君上。

他想，現在心里定然很難。

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似和都是因而死，他的君上做不到真正的冷。無論是一人，還是一只妖，甚至是這世間的任何生靈，都是的臣民。

親手殺了自己無辜的子民，又如何能不愧疚？

他的君上不屑做這個天君，卻從未忘記屬于君主的責任。君王本應無，看似無，卻又最多。

是冷酷無的君主，又是這世間最……心溫的姑娘。

曜烈執起尚帶著痕的刀，一刀砍在了方才忍不住低聲嘀咕的神仙面前，只聽砰然一聲，玉石碎裂，驚得那神仙一坐到了地上，臉驚恐地看向此刻顯得尤為狠戾的仙衛統領。

“……你、你想要干……”

“閉！”

年輕的近衛統領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地上面惶然蒼白的神仙，又抬首面無表的掃了周圍眾仙神一眼，聲音鏗鏘如刃，“君為上。不敬君上者，殺無赦！”

白九仙頓了頓，須臾，無聲的站到了曜烈的邊。

此話一出，雀無聲。

他們什麼也幫不了，只能用這種方式，至能夠讓的耳朵清靜一點，至讓能稍微好過一點。

*

“若犧牲一人……”晏重霽忽然冷冷勾起了角，似在笑，眸卻比雪更冷，“好一個天君，好一句本君絕不會猶豫！可你忘了，是本尊的人！”

“——歲離，你沒有資格取的命。”

他冷靜的陳述著，只眼尾的刺紅越發濃郁，紅如火，竟慢慢染紅了他墨黑清冽的眸。

竟像是魔之兆。

……堂堂神尊，無人可敵的神尊，無堅不摧的神，他該是有多麼著那只小妖，才能為走火魔？

歲離皺了眉，心臟忽然很冷很冷。

“人已死，神尊想要如何？”慶幸自己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在這一刻，才能這般冷靜無畏，“你是要殺了本君，為你的心之人償命嗎？”

白神尊靜靜地看著，平靜的表面下，似有烈焰熊熊燃燒。

他的手再也沒了毫晃，冰冷的劍尖穩穩的對準了歲離的脖頸，毫無猶豫的說了一個字：“是。”

聲音里沒有一遲疑。

云霽劍因著這一個“是”字，劍微微。

“好！”歲離笑了笑，也執起了破霄劍，淡聲道：“既然如此，那便請神尊賜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