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淮見走神，索舉起茶杯，朝略一拱手，笑意盈盈地暗示：“不該表示一下嗎？”

“哦——”楚在霜終于醒悟，手茶杯，“對不起，我懂了。”

他笑著點頭，等施放漣水，然后暴元神花。

只見舉起茶杯，也拱手回禮，便一飲而盡，豪爽抱拳道：“我干了，你隨意！”

“？？？”

斐淮笑意發僵：“我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杯麼？”

他一抿：“當、然、不、是。”

楚在霜瞧他仍舉著杯子，猶豫片刻，窘迫道：“啊這……但咱倆不適合杯那種喝法吧。”

“……”

斐淮深吸一口氣，他緩慢放下茶杯，重新替斟滿水，直接道：“現在跟著我施，我做一步，你做一步。”

他就不能對搞婉約派，總會想辦法裝傻充愣。

“噫——”

“怪也沒有用。”

斐淮兩指并攏，朝水杯一點，一字一句道：“六合同春，得所，萬象咸空，一靈獨現！”

水面輕微震，清應聲而起，凝聚元神花！

純白的千瓣，綠葉青條的刺蔓，一點淡金藏其間，荼蘼架清香散。花朵像是被霜雪，又好似沾染月清輝，數不盡的風雅。

白蔓郎，佛見笑，見此花者，惡自去除。曾讀過此花典故，卻第一次目睹實。

他的元神花竟是韶華勝極的荼蘼。

“好厲害。”楚在霜想手輕，又怕傷到細花瓣，碎那一團芬芳。

他用靈氣凝的白花，跟真花沒有差別，甚至更清艷人，金蕊明晰可見。

斐淮一指茶杯：“該你了。”

聽他不容置喙，只得取過那杯水，不不愿地施。

正值此時，一旁的李荊芥看到荼蘼花開，他神呆愣，口而出道：“這麼快就功了！？”

前面的弟子聞聲回頭：“哎，真的，這不剛開始練習麼？”

“看著跟楚師兄不相上下！”

一石激起千層浪，弟子們皆來圍觀，一時間欽佩不已。

楚并曉正挨個指導，他聽聞靜，忙回頭查看：“淮，你同我一道指點下其他人。”

斐淮眉頭微：“好的，我先指導……”

“無妨，你來我這邊，我到那邊吧。”楚并曉道。

“……”

只差關鍵一步，怎麼就到那邊？

斐淮一瞄大嗓門的李荊芥，嚴重懷疑對方是楚在霜的托兒，不然怎麼會在施前出聲，一句話就讓楚并曉將自己支走？

李荊芥不知被記小賬，他欣喜向斐淮，笑呵呵道：“楚師兄讓你來指導，相當肯定你實力啊！”

謝謝，但他并不想要這份肯定。

他來蓮華宗遇見一個廢死敵夠了，為什麼還讓他指導另一群廢？

斐淮心里浪花翻涌，面上卻無波無瀾，沒有搭理李荊芥，反而對楚在霜道：“我去去就回，待會兒再教你。”

“好好好，你先忙。”點頭如搗蒜，相當好說話，生怕他留下。

等斐淮一走，楚在霜就眼珠滴溜溜轉，立刻掏出袖中的棋譜，津津有味地翻閱起來。

李荊芥慘遭忽視，他了鼻子，咕噥道：“你倆關系真好，我就沒見他對誰這麼上心，還要手把手教你漣水。”

“你要是問他，他也會教的。”

“那不一樣。”

李荊芥瞧渾不在意，想說斐淮并不主，話都在邊一轉，還是默默咽回去。

不得不說，斐淮生來就有種矜貴氣質，明明是毫無背景的普通弟子，偶爾流的傲氣卻遠超盧禾瑋等人。即便他時常微笑示人，更多像是出于禮節，并不真將誰放眼里。

但他對楚在霜過于特別，唯有當事人自己沒察覺。

李荊芥思及此，掌唏噓道：“果然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不愧為蓮華宗的伯牙子期！”

“？”

面對李荊芥不知所云的話，楚在霜干脆繼續埋頭翻書，爭分奪秒地閱讀棋譜。人生在世，最愜意的就是忙里閑，平常大把功夫讀雜書，但不知為何，被新同桌摁頭修煉后，課上魚來的時間更香。

一抹月白影停在書案前。

楚在霜的余瞥見蕓水袍，誤以為斐淮去而復返。心里一驚，詫異地抬頭：“這麼快就……”

邊的話戛然而止。

眼前的人并不是斐淮，他劍眉星目、鼻梁高，神淡漠冷峻，像沉默的巖石，靜靜地著。

不由一愣，脆生生改口：“哥哥。”

楚并曉外表不似曉日，倒如鏡面般的刀劍，一尺寒堪決云。

換旁人被楚師兄盯著，恐怕早嚇得魂飛魄散，但楚在霜知道兄長并不嚴厲，只是他從小寡言語，加上面部表，才讓人覺得嚴肅又冷，實際比誰的心腸都要。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父母事務繁忙，總是他帶著，可謂形影不離。采蓮子、打槐花、捕靈，兄妹倆在蓮峰山撒開歡地跑，一晃過去許多年，直至楚并曉門。

“這是新晾的桂花。”

楚并曉將一枚小布包放在桌上，他一向說多做，總記著妹妹喜好，每年都晾曬桂花。

楚在霜忙四下張，見沒人注意到，嘀咕道：“你不是在授課，這樣不太好吧。”

只有門弟子給授課師兄送禮，哪有反過來，實在太奇怪。

“無妨，再說他們知道你我關系，沒有必要裝樣子。”楚并曉停頓數秒，一瞥邊空位，“我沒想到他真能勸你過來。”

斐淮竟將帶到學堂，確實讓楚并曉深驚訝。

楚在霜目游移：“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并不是用勸的。”而是將提溜來。

楚并曉：“如果不是當年的事，你沒被離魂癥影響，或許早就來學堂……”

楚在霜年時，只是修煉速度慢，卻并未患上離魂癥。倘若不是他揠苗助長，將靈氣注的識海，意外導致神魂分離，或許現在跟其他修士一樣。

這是楚并曉一生之痛，從那以后，他再也不修煉。

楚在霜見兄長黯然，綻開明艷笑容：“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世界上沒什麼如果，只要結果好就夠了。”

“現在的結果好嗎？”

“有什麼不好？我確實有離魂癥，比其他人更難修煉，但我是爹娘的兒、哥哥的妹妹，這是多人求不來的。”眼眸亮，“紅塵澤里那麼多人一生無法修煉，我只是比其他修士困難一些，相比普通人不也幸運得多？所以這是好結果。”

楚并曉抿：“不，是我的疏忽。”

“這不是哥哥的錯，再說沒有離魂癥，我也不會修煉的。”一抬下，格外自豪道，“你們搞錯一件事，不是我不能修煉，而是我不想修煉，我就打算做廢！”

楚并曉聽稚氣之語，他繃的面孔放松，好似被逗樂：“為什麼？”

“。”

現下還在授課，楚并曉不好多聊閑話，跟妹妹簡單寒暄一番，便繼續指導別的弟子。

沒過多久，有人來通知領取丹藥及木劍。楚并曉安排其他人自由練習，只上斐淮，跟他去領東西。

學堂，最強二人組一離開，屋氛圍瞬間輕快。李荊芥活著胳膊，起跟好友們聊天。

楚在霜百無聊賴地翻書，時不時瞄向斜前方修，盯著對方的晶石發鏈。那條發鏈像一串紅醋栗，在濃烏發間若若現，看上去別致極了。

孫大娘說，紅塵澤最近流行用晶石編發，倘若不是上年紀，加上烤鴨煙熏火燎，肯定也要學編頭發。

楚在霜和孫大娘是偶然相識。

那時，楚并曉剛剛門，無暇再帶閑游，就自己跑到紅塵澤。白雪茫茫的日子，連鬧市都變冷清，穿著普通衫，又一連幾天四游，被孫大娘誤以為無家可歸，怕不是個可憐的小花子。

大雪紛飛，萬凋零。孫大娘觀數日，將撿回烤鴨店。

“這外面天寒地凍，你就穿這麼一點，早晚被活活死，不然在我店里找份活計，別在街上飄了。”

“但我留在這里做什麼呢？”

“跟著我學烤鴨吧，也算有一門手藝，等你烤出紅塵澤第一鴨，說不定就能自己開店！”

于是，楚在霜留下來了，沒說自己是修士，不怕冷也不怕。確實不喜歡修煉，但學習別的都快，沒多久就烤得像模像樣。

孫大娘寡居多年，沒有自己的孩子，逢人就夸撿來的楚在霜。信誓旦旦地說，以后就讓對方接管烤鴨店，未來的生意照樣紅紅火火。

份暴是在某個喧囂的夜晚，一群地流氓沖進烤鴨店打砸，仗著在鬧市有勢力維護，想要強行收保護費。楚在霜倒也沒有虎軀一震、痛打壯漢，實際上剛被人推搡，懷里的尋蹤蝶就發。

綠蝴蝶的靈氣震退地，楚并曉同樣聞訊而來，他帶著無數蓮華宗弟子，直接將烤鴨店團團圍住。白修士將街上堵得水泄不通，要不是紅塵澤不能劍，恐怕天上都要飛滿人！

后來，別說那晚的地流氓，連鬧市的黑惡勢力都被蓮華宗掃平。

可惜的是，孫大娘自此以后再不提烤鴨，千方百計勸楚在霜回蓮峰山，說有修仙資質，就不該浪費天賦，跟凡人混在一起。

明明約定好要烤出紅塵澤第一鴨，到頭來卻反悔了，騙子。

楚在霜著晶石發鏈，忽然就想念起桂花包。

正出神間，噪音擾記憶中的甜香。

“呵，廢就是廢，渾水魚進了蓮華宗，連漣水都學不利落。”

楚在霜心里一驚，眼看修被人圍住，懵道：“好家伙，還以為罵的是我。”

小釋好言安：[自信點，沒準是指罵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