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芃芃無比自信的得意模樣,再看了看滿臉寫著豁然開朗的修。

月無咎和姬殊怎麼看都覺得，那修所說的“悟了”，悟到的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

而就在沉璧和芃芃探討人生的同時,那邊的教主也終于將他的所有人馬集結完畢，他躲在重重包圍之后,手指巍巍地指著恐怖如斯的魔頭：

“快——把這些人都給我拿下，一個也別放過……哦不！先拿下旁邊的小孩子！”

很好。

從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芃芃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大人打架要打小孩子，但既然對方向他宣戰，是不會退的。

說著就立刻就要沖上前去：

“來吧！人只配強者擁有,就讓我來保護……”

話音未落,就見圍著他們念念有詞，似乎準備結劍陣困殺們的幾個修士被沉璧一劍平。

沉璧垂眸看著倒在地上的幾人,眼神仿佛在說：

整那麼多花里胡哨的有什麼用？

芃芃審時度勢,想了想還是果斷躲在沉璧后。

嗯,畢竟現在虎落平，該吃的飯還是一定要吃的。

這教主雇傭來的修士實力雖弱，人數卻不,更狡猾的是，他不僅讓修士保護自己,還讓一些被他蠱的無辜教眾也聚集在他周圍。

沉璧既要護著芃芃，也要小心不能傷及無辜，一時間有些束手束腳。

而那些修士也正好抓住了這一點,一個閃就朝芃芃撲面而去。

梵梵嚇得抱頭鼠竄：

“——救我救我救我！！！”

“怎麼還喊救命呢？剛才不還說,人只配強者擁有？”

芃芃將眼睛睜開一條,眼前出現的果然是姬殊的影。

剛才想要殺芃芃的修士已被前面的月無咎一劍斬殺，而芃芃當機立斷,抱著姬殊的大嘿嘿一笑：

“強者在為強者之前是可以吃飯的。”

姬殊冷笑一聲，懶得與計較。

芃芃見狀慨，誒，齊人之福果然沒有那麼好，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做到外面彩旗飄飄，家里紅旗不倒的。

教主和掌教眼看著他們重金聘來的修士被這三人殺得片甲不留，心中驚駭加，這才意識到他們招惹了幾個絕不能惹的大人。

然而此刻悔之晚矣，只能絕道：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沉璧和月無咎都不得空，正一劍一個跟砍蘿卜一樣砍人。

唯有姬殊緩緩踱步到他們前，居高臨下地盯著那個/胚掌教冷聲笑道：

“——是要你們命的爹。”

“……”

芃芃虎軀一震，立馬掏出小本本開始記筆記。

可惡，這話好酷，也要學！

這一殺就殺到了黃昏時分。

西極教被剿滅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游仙鎮的員們耳中。

凡間城鎮的員通常都由屬地仙宗委派，這些員們見了月無蹤立刻戰戰巍巍地跪了一地。

“此等小事，竟然勞煩仙尊親、親自來理，真是我游仙鎮之大幸……”

芃芃看他們的表，完全看不出他們哪里覺得幸運。

甚至還怕得要死。

西極教盤踞一方，當地員不可能沒有察覺，在這里的許多員，肯定有不收過西極教賄賂的，見仙宗來人，自然心虛。

月無咎心知肚明，卻沒有當場拆穿。

他打了個哈欠：

“這些教主與掌教雖然已經伏誅，但剩下的百姓卻有不仍執迷不悟，后續開解民眾，引他們回歸正途，還需各位費心……”

員們如蒙大赦，連連稱是。

月無咎撣了撣上塵土。

嗯，等他們費心收拾完爛攤子之后，再殺也不遲。

還不知道自己只是被當工人利用的員們熱招待了他們四人，在游仙鎮最好的客舍大擺宴席，且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了月無咎推牌九的消息，還特意找來幾個牌九高手陪玩。

“……師尊墮落了！”

芃芃看著那邊鶯歌燕舞中面不改專心推牌九的月無咎，一邊大口吃飯，一邊暗暗指斥。

姬殊瞥了眼芃芃面前空掉的飯桶，心道難道你不也吃得開心的嗎？

倒是邊上的沉璧，似乎心不在焉，面前的飯菜幾乎沒。

“你是九重山月宗的弟子，宿懷玉，沒錯吧？”

沉璧看了他一眼，默然頷首。

但姬殊并沒有相信。

此人絕不這個名字。

現在回想起來，孤雪道君到九重山月宗找人，必定是有他的線索。

而這個宿懷玉的修恰好在宗門查人的時間段下山，但凡九重山月宗嫌麻煩忽略了這個人，便能悄無聲息地藏在九重山月宗。

——不過，既然對方刻意瞞份，姬殊也沒有那個興趣去刨問底的調查原因。

他前幾世就曾聽過這對師徒的風言風語，總之兩人似乎都不得善終的，他無心卷這些的八卦中，索裝傻。

“我們此行正是來尋你的，既然你安然無恙，那便早日回宗門，莫要掌門擔心。”

“姐姐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芃芃滿臉失落。

“人家或許有自己的事。”

姬殊面上含笑，心中卻道——回什麼回你就知道人家好看。

沉璧確實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這個小姑娘雖然單純可，但的師姐看上去卻并不傻，說不定已經在懷疑的份了。

于是道：“我正好想去丹藥鋪買一些丹藥，就不與你們同行了……”

“你需要丹藥嗎？那可以找我師姐呀！”

芃芃興沖沖地給沉璧介紹：

“我師姐做的丹藥可好吃了，雖然我還是更喜歡吃飯，但做的辟谷丹是甜的，能把那麼難聞的仙草糖球，他的煉丹技一定很好。”

說完芃芃看向姬殊，一臉“我給咱家拉活兒了”的得意。

姬殊頭疼死了。

若是尋常丹藥，沉璧自然不會考慮姬殊。

但想了想需要的那種丹藥，尋常丹藥鋪確實并不好買，只能去黑市，黑市人多口雜，還不如找認識的丹師買。

“既然如此，不知道這位師姐可會做金風玉丹？”

芃芃從沒有聽說過這種丹藥，但姬殊的臉卻霎時變得五彩繽紛。

他看著眼前的修，半晌才出聲：

“你……要這種丹藥來做什麼？”

沉璧反倒是很奇怪：“這種這種丹藥能做什麼，自然就是用來做什麼的。”

芃芃雖然聽不懂，但也點頭附和。

姬殊聯想起之前芃芃對沉璧說的那番話，頓時更覺得頭疼了。

你還點頭，你知不知道你的三句話，很有可能就讓一個男人從此失去了清白？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被這個魔頭盯上了。

姬殊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太道德，試圖拒絕：

“這種丹藥只能使雙方有者，若無者，反而會相看兩厭，且不可逆轉，你要想使用這種丹藥，最好三思而后行。”

“沒關系，我已經三思過了。”

姬殊還要再婉拒：“還有，此丹藥造價不菲……”

“我上倒是有些閑錢，十萬靈石夠嗎？不夠的話，二十萬呢？”

沉璧平時在天樞門并沒有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

開銷最大的，也不過就是在孤雪道君的生辰之時為他挑選一些禮，除此以外毫無好，也不打扮，積攢下來的靈石只多不。

芃芃和姬殊都被金錢砸昏了頭。

尤其是芃芃，看著沉璧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財神爺。

姬殊：“沒問題，你想什麼時候取？”

在認識芃芃之前，姬殊也是個不知缺錢為何的高冷修士，很瞧不起那些為了錢罔顧道德的人。

但自從多了個小師妹，姬殊覺得，道德是什麼東西？能換靈石給小師妹花嗎？

而且，這可不能怪他，要怪就怪那個倒霉蛋自己招惹了這個魔頭。

他只是一個外人，他能做什麼呢？

“今天可以嗎？”

姬殊頷首：

“可以，但是得加錢。”

沉璧二話不說，爽快地付了十五萬靈石。

姬殊拿到這十五萬靈石，心中復雜。

曾幾何時，他也是個隨手能掏出這麼多靈石的有錢人啊。

月無咎還在那邊專心致志地推牌九，姬殊一行三人借口今日太過疲乏，便從筵席上退了下來，回到為他們準備的房間里，取出丹爐和材料開始煉丹。

藥鼎研磨，丹爐冶煉，都需要時間。

離天亮還有五個時辰，姬殊設下結界，今夜是不打算睡的，于是讓芃芃和沉璧兩人若是困了就在里間自行休息，不必管他。

丹爐燃起了火，屋子里也暖暖的。

芃芃洗漱完后到了守在丹爐前的沉璧邊，見此此景，忍不出唱起了歌：

“我們坐在高高的丹爐旁邊~聽姐姐講那過去的故事~”

沉璧覺得，這基本上算是明示了。

“你想聽什麼？”

一邊說著，一邊手替芃芃解的發辮。

這頭發也不知道是誰給梳的，頭發都圈進發繩里了，平日不知道扯得頭皮多疼。

芃芃眼睛亮晶晶的：

“什麼都好，姐姐說什麼我都聽！”

沉璧思慮了一會兒。

覺得的一生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就和那些爛俗的話本一樣，講出來皆是乏善可陳的老套故事。

譬如十歲時，被孤雪道君撿回了天樞門，為了他的第一個徒弟，被他悉心教導，傾囊相授。

又譬如，在天樞門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近百年的時，仰著那個令修真界又敬又畏的道君，看他對旁人冷絕，唯獨對無微不至。

他教識字，教執劍，在第一次殺人時替洗去手上鮮，告訴——

別怕。

那時不過十六七歲，沒有一個人在那樣懷的年紀，對著那樣一個人能不心。

因此第一世的，將自己滿腔的傾慕之告訴了孤雪道君。

——卻只換來了他怒極拂袖而去，甚至不愿再見一眼，罰遠離主峰，去側峰思過五年。

那時的沉璧想不通。

在近百年的漫長時中，能清楚地覺到，孤雪道君對也抱有一師徒以外的的，這絕非是自作多。

但不明白，師尊教導，修仙本是順心而為，修道亦是直視，正式己。

為何師尊不敢承認？

為何有卻偏偏要稱無？

直到后來，當淮夷家與微生家要結親的消息傳來，沉璧見到了他師尊那位自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這才發現對方與自己竟然有著八相似的容貌。

那被家族養長大的天真爛漫，俏可，金枝玉葉的養大，手上從未沾過鮮。

聽說與孤雪道君家中本是出生前就定下的姻緣，奈何之前這位大小姐叛逆，遲遲不肯答應家族聯姻之事，讓孤雪道君空等了百年，也遲遲未曾與人結契婚。

還好，如今這位大小姐終于幡然醒悟，愿意婚，孤雪道君也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有人終眷。

沉璧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師尊對他的那似有若無的意，只是他對這位青梅竹馬白月的投影。

從頭至尾只不過是小師妹的一個替。

所以在第一世，那小師妹設計差點害死在西荒魔域，師尊救回命后，卻也只不過是勸息事寧人。

他還說，若要怪罪，盡可以怪他，不要再去追究淮夷家大小姐。

沉璧想，沒有淮夷家大小姐那樣的百般寵。

沒有人，那便要自己。

沒有人替出氣，那便自己替自己出氣好了。

說完這些，在沉璧心中數百年的那塊石頭也好像輕了幾分。

沉璧垂首，才發現剛才吵著要聽講故事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已經伏在膝上睡著了，睡得踏實，甚至還流了點口水。

沉璧并不嫌棄，了的頭。

“你說，師尊養我長大，對我恩重如山，我卻還是殺了他那麼多次，我是不是……真的是個冷無的魔頭？”

聲音很輕，本以為無人會回應。

但下一秒，手指卻忽然被一只乎乎的小爪子抓住。

“姐姐……不是……”

芃芃還以為是在做夢，枕在膝上的腦袋挪了挪，用臉頰了沉璧微涼的手背。

“不要哭了，哭哭就不漂亮了……”

沉璧彎了彎：“還在做夢嗎？我沒哭，我也不會哭的。”

芃芃半夢半醒，努力用自己的手臂圈住的腰，聲道：

“可是……你哭得好大聲，我都聽見了哦。”

沉璧驀然怔住。

丹爐默默燃著，已經定的姬殊雙耳不聞。

天乍破。

一夜爐火燃盡。

姬殊終于睜開雙眼，看向丹爐對面互相依偎著睡了一夜的沉璧和芃芃，心中不解。

有床不睡睡地上，這什麼病？

他剛想要把芃芃抱去床上睡，就聽外面傳來月無咎的腳步聲。

月無咎推門而，迎面便是姬殊怪氣的調侃：

“師尊昨夜通宵不眠，不知有沒有贏夠我們蓋房子的錢呢？”

雖然被自己的徒弟譏諷，但月無咎毫沒有惱怒之，坦然回答：

“沒贏，還輸了一百。”

姬殊：？你原來是又菜又玩嗎？？

“不說這個了，把們起來吧。”月無咎神正經了幾分，“方才棠芳掌門給我傳訊，說淮夷家忽然來人，正在宗等我們回去，說是有話要問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