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惜還呆立在臥室中央。

“你……洗漱好了嗎？”有人來敲門了。

門外的聲音有點張，仿佛門住的是什麼會吃人的野。

江惜輕輕眨了下眼，然后才走過去拉開了門。

是江茉。

江茉尷尬地出手：“這是……這是媽媽給你的。說，說我們今天可以一起去上學。”

江惜接過來。

那是一條銀手鏈，款式素淡，下面墜著一只指甲蓋大小的銘牌，上面刻著“惜”。

再看江茉的手腕上，也有一條同樣款式的手鏈。想也知道，的銘牌上應該刻著“茉”。

不及黃金貴重，但收著也無妨。

江惜眨了眨眼，抬眸說：“我不去上學。”

江茉呆住了。

完全沒想到江惜對的排斥，強烈到了這樣的地步。

有點無措地開口：“可是，可是媽媽說讓我們……我們一起去上學……”

江惜：“你可以把我的話轉達給。”

江惜的個頭比江茉更矮，年紀也要小些。但的面孔寫滿了冷淡，江茉站在的面前，總有種矮了一頭的窘迫。

于是江茉更無措了：“媽媽已經不在家了。”難堪地了，出來一句話：“今天是我第一天去那個學校，還、還有，逃學……是不對的。”

江惜歪頭看了看。怕得像是要哭了。

江惜：“好吧，那你求求我。”

009號頓時來了點神。

這句話，多麼有惡毒配的味道啊。雖然有點過于直白了，不太符合白蓮花拐彎抹角欺負主的人設。

江茉也呆住了。

求、求？

江惜神不變，毫不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什麼問題。

問江茉：“你上有什麼可以拿出來作換的東西嗎？”

江茉瞪大了眼。

上的東西……全是來到江家之后才添置的。江惜就這麼討厭？討厭到要把江家給的東西都要走嗎？

作為古國的巫，上至古國的王，下至百姓，他們總有求于巫。有時候是求降一場雨，有時候是求醫治重病的長者，有時候是求化去上的詛咒……

不管是大事小事，他們都會很乖覺地帶著祭品來。

江惜拿到祭品，就會為他們解決煩憂。

江惜看了看江茉的模樣。

算了。

這家人都比較窮的樣子……

江惜指了指頭上的發夾：“這個給我吧。”

江茉連忙取下發夾：“這個？”

江惜：“嗯。”

那個發夾，還是江茉來江家之前自己在小賣部買的。不貴，就一塊五。黑塑料夾，上面綴著一朵噴得不均勻的向日葵小花。

江茉習慣用它別一下劉海，到了江家也沒扔。

“你真的要這個嗎？”江茉小心地問。

“嗯。”

江茉也不好再繼續問。

江家的每一個人對于來說，都讓覺到力。

江茉把發夾放到江惜掌中，低頭去看的時候還不自覺地恍惚了下。

江惜的十指纖細，指腹帶著，是養尊優的。

漂亮極了。江茉心想。

“走吧。”江惜越過，當先走在了前面。

傭人很快給江惜收拾好了書包，又給們裝上了早餐。

一輛黑勞斯萊斯停在了別墅大門口，管家為們拉開車門：“請。”

江茉寵若驚地坐進去，轉頭再看江惜，卻見神如常。

好像真的沒什麼東西能撼的表。

江家別墅距離學校有點遠，陪在一旁的保鏢給們拆開了飯盒，好方便們就在車上吃早餐。

江惜很喜歡這個時代的食，用巾紙了手，就先低頭吃了起來。

唔。

甜津津的這個，喜歡。

為了這個，可以忍不在桌案上用餐，也可以忍邊沒有侍從，還可以忍上學一天。嗯，就一天。

江茉卻食不下咽。

江家究竟多有錢，這些日子里慢慢也了解到了。

江家孩子就讀的學校，當然也是貴族學校。一年學費一百八十萬，還不是隨便誰有錢就能進的。

想也知道，里面的學生是一群什麼樣的人……

是從一個偏遠小鄉鎮來的。

在這里會到排的。

江茉實在忍不住，出聲問江惜：“學校里的人好相嗎？”

江惜頭也不抬：“還行。”

江惜這樣的格，從小養在江家，都只是說“還行”。

江茉覺到力更大了。

江茉結了下：“那、那你在學校的人緣好嗎？”

江惜順手挖了挖記憶，說：“不好。”

江茉一怔，不敢相信。

江惜長得太漂亮了，氣質出眾，致得像個洋娃娃。江茉都覺得才更像是江家的親生孩子。

這樣的人，怎麼會人緣不好呢？

不過江茉慢慢地，慢慢地，反倒沒那麼張了。

雖然這樣想不太好。

但更害怕江惜很歡迎，最終一個人被孤立。

十九分鐘后，他們抵達了津門高中。

津門高中的校門修得很闊氣，門外豪車川流不息。

江家的車剛開到門口，就和一輛黑寶馬上了。

寶馬搖下車窗，出了詹謹軒的臉，他咬牙切齒地出聲音：“江、惜。”

江家的車也搖下了車窗，但出的卻是江茉的臉。

江茉低低了聲：“表哥。”

詹謹軒一愣，面頓時和了很多：“江茉，是你啊。”

江茉可能已經太不記得了，但詹謹軒的記很好。

江茉沒走丟之前，經常到他家里玩兒。表兄妹關系相當好。

“江惜呢？沒來上學？”詹謹軒問。

江茉：“在、在呢。坐在我旁邊。”

詹謹軒頓時面帶警惕：“和你一起來上學？”

江茉點頭。

江惜又想搞什麼花樣？

詹謹軒皺眉看向車窗更深。

他看見了江惜。

目不斜視，似乎完全對他不興趣。

的側臉線條漂亮，在日下泛著一點瑩瑩的澤。

越好的皮囊，越讓詹謹軒有種如鯁在的覺。

江惜哪里管他在想什麼？

保鏢為們打開了車門，江惜當先走了下去。

然后就有幾個打扮靚麗的高中生朝走了過來：“江惜！你出院了？”

“小惜，我好想你啊。”

們化著淡妝，手里拎著Prada的包包，走近了有淡淡的香氣吹過。

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江茉心想。

但江惜面對們，只是輕輕一頷首：“嗯，謝謝。”

孩兒們驚訝地看了看。

江惜怎麼……變了？

應該和們熱切地打招呼啊？還會說，讓你們為我擔心啦，明晚放學一起去逛商場好嗎？

們按住心頭的疑，轉頭連忙和詹謹軒打了招呼：“詹，你這兩天怎麼也請假了？”

們捂著笑了起來：“不會是在照顧小惜吧？”

這話讓詹謹軒很不爽。

詹謹軒眉尾一，冷聲說：“不是。”

他很討厭江惜的這些“朋友”。

江惜以為自己很有本事，但圍在邊恭維的，也不過是惦記江家比們家更有錢而已。

詹謹軒當即看向江茉：“江茉，你跟我進去。”

江茉左看看，右看看：“表哥，你先進去吧，我和江惜一起。”

竟然拒絕了？

竟然寧愿跟著江惜？

詹謹軒難以置信。

這時候江惜也左右看了看。

問保鏢：“你能跟我們進去嗎？”

保鏢：“抱歉二小姐，我不能。”

江惜有點失。

只好把自己的書包遞給了詹謹軒：“你給我拿吧。”

這東西太沉了。

詹謹軒這下是真正地震驚了。

是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要求他給背包的？

江茉連忙說：“我來拿吧，還是不要麻煩表哥了。”

詹謹軒想也不想口而出：“我拿就我拿，江茉你別手。”

等說完，詹謹軒才覺得不對勁。他本意是不希江茉累，但是……但是這書包他完全可以還給江惜啊！

他還想出聲，江惜已經往前走遠了，江茉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詹謹軒：“……”

其他孩兒站在原地對視了一眼。

江惜真的變得好怪啊……

竟然敢指使表哥了？

這頭江茉追上去問：“你不是說你人緣不好嗎？但是你的朋友看上去……很多。”

江惜心不在焉：“嗯，塑料朋友也算嗎？”

后面趕來的孩兒們：“……”

原在心底，就是這麼形容的朋友們的。

所以江惜這樣說，完全沒覺得有哪里不對。

江茉愣愣地問：“那你沒有別的朋友了嗎？”

江惜想了下：“沒有。”

都是的仆從，哪里來的朋友呢？

原來江惜的生活也并不是想的那麼好啊。

江茉輕輕吐出一口氣，出了點笑容說：“我也沒什麼朋友。只有一個，但還在鎮上學校念書。我也不知道將來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

江惜沒有認真聽的喋喋不休。

但江茉并不在意。

江茉這些話是不敢和別人說的，哪怕是和自己的親生父母。但這一刻，覺得自己和江惜有了共鳴。

江茉的表也就越來越放松了。

江茉比江惜長一歲。

上高三，江惜上高二。

走到樓道口要分開的時候，江茉竟然還有一點點微妙的不舍。

舉手和江惜揮了揮：“江惜，拜拜。”

江惜頭也不回：“唔。”

班主任很快親自把江茉領到了屬于的班級。

江茉站在講臺上，嘗試做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江茉，我十七歲……”

臺下的人冷淡地注視著，不帶一點熱。

江茉慢慢就說不下去了。

而另一頭的江惜，還沒等進教室，就被人住了。

轉過，看見的是一個頭發花白，中間禿得有點厲害，笑起來眼睛瞇兩條線的男人。

“江惜同學，有人找你。”

“你是？”

男人的表僵了僵：“我是校長啊。”

江惜明白了。

這個人就是學校的頭頭。

江惜盯著他多看了兩秒，我可以讓他給我開一封信，讓我不用再來上學了嗎？

校長不知道江惜在想什麼，他現在有點著急。

因為貴客在校長室等著呢，他得罪不起。

“江惜同學，你先跟我到校長室吧。”

江惜應了聲，和他并肩往前走。

校長一頓，這江小姐也太沒禮貌了。

他哪兒知道，江惜沒讓他走后頭都不錯了。

校長室。

男人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校長的辦公椅上，他眉間暴戾的氣息深重，看上去不太高興。

詹老爺子坐在對面的待客沙發上。

他忍不住勸：“您別急，一會兒就能見到是不是您要找的人了。”

屠維突然起，他沉聲道：“不應該是來見我，應該是我去見。”

詹老爺子：“什麼？”

詹老爺子還沒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屠維就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和來人迎面撞上。

“詹先生怎麼出來了？”校長驚訝出聲。

而屠維盯住了他邊的。

也正在看他。

從容地立在那里，輕輕合眼時，睫羽，在眼尾拉出一點影。有種漫不經心的旖旎。風從走廊吹拂而來，吹的長發，一切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鍵。

屠維的呼吸滯了滯，目流連過上藍白相間的校服。校服臃腫，將裹起來之后，卻反襯得的手腕纖細，脖頸修長。

無論是華服，還是敝，都無法更改的滿華。

是。

沒有錯。

男人高大的軀驟然一降。

他單膝跪在了的跟前，然后張開大手，小心翼翼地托起的足底。

這是拜見大巫時一種最常見的儀式。

“是您召喚了屠維來到您的邊。”他眉間的暴戾依舊深重，但邊的笑意卻是真切的，他說道：“大巫，好久不見。”

校長傻在了那里。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變-態在向未年求婚呢……

畢竟是生長在講究科學的時代，校長并沒有把“召喚”和傳說里那些神話故事聯系起來，只當是一個普通的陳述詞。

類似于一個電話把人召喚過來了這樣。

那江小姐把這兩位到學校來……不會是因為學校里有什麼人欺負了吧？

校長一下就張了起來。

“詹先生，要不進去說話？”校長連忙低聲問。

屠維點點頭，先為江惜去了鞋面上的塵埃，然后站起，的確和江惜進了校長室。

跟著“啪”一聲響。

但校長和詹老爺子了眼前閉上的門。

校長：“……”

哦。

原來詹先生只想單獨和江小姐說話啊。

“那個……詹先生應該沒什麼奇怪的癖好吧？”校長不敢推門，猶猶豫豫地問起了詹老爺子。

詹老爺子生氣地說：“當然沒有！”

校長訕訕地笑：“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也不好和江家代。”

江家不比詹家厲害，但同樣也不能小覷啊。

一旦神仙打架，那都是凡人遭殃。

門。

“自從大巫閉關后，我就再也沒能見到大巫。您能召喚我來到這里，我心里十分高興。”屠維真意切。

江惜坐在校長的皮椅上，輕輕點了下頭，問他：“那個人是誰？”

屠維：“我的后代。”

江惜：“他有錢嗎？”

屠維：“我想在這個時代，應該是比較有錢的人。”

江惜舒了口氣：“那就太好了，我的養父母實在太貧窮了，連一萬兩黃金也拿不出來。”

屠維皺眉：“是太窮了，連一萬兩黃金都拿不出來，他們怎麼能好好供養大巫？”

江惜：“沒關系，你來這里，我就放心了。”

屠維寵若驚，非常高興，然后沒忍住問：“我和閼逢、兆、著雍……比起來，您是不是更喜歡我一些了呢？”

江惜：？

江惜：“那沒有。”

屠維不太高興。

不過幸好，大巫只召喚了他。

江惜：“對了，我還召喚了兆。”

還沒高興到十秒鐘的屠維：“……”

江惜看他：“你不高興嗎？”

屠維出聲音：“高興，一點點。”

兆。

從深海之淵來的怪。

渾充斥著黑暗、腐朽的氣息。

他來干什麼？把這個世界變臭嗎？

江惜站起：“好了，我該去上課了，你走吧。”

“您還要上課？”

江惜這才皺起眉，像一個未年的厭學一樣，點點頭，說：“嗯，我答應了一個人的請求，所以要上學。”

屠維知道巫承諾的力量。

他心下失，但也不能攔著江惜，于是只好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到了門口，再為打開門，準備目送遠去。

“等一下。”出聲的是詹老爺子。

詹老爺子可是個明人。

他滿面笑容，整張臉都快包子褶兒了。他熱切地看著江惜，出了自己的名片給：“以前曉云帶你來過家里。”

那會兒還得管他外公呢。

現在，他恨不得管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