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公務員》142|路與我孰為定奪者 2
謝憐攔在兩人中間, 道:“我還是覺得, 我們可以先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您看這孩子,是不是很像……”
君吾微笑道:“像你兒子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謝憐幹笑了一陣,道:“您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
君吾終於把目從花城上收回, 輕輕拍了拍謝憐的肩, 沒說話, 轉回到桌邊坐下。謝憐知道,這就是暫時沒有正面沖突的意思了, 不由松了一口氣。
君吾若是對誰了殺心, 拔劍後有多可怕,他是親眼見過的, 無論如何, 謝憐都不希花城有和他正面對上的機會。
然而,花城的目卻並未收回, 依舊不善。君吾把三杯茶一一推開,道:“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見閣下了, 但卻是第一次距離如此之近,氣氛如此之平和, 不如以茶代酒, 和了這局面吧。”
謝憐輕咳一聲,盡量自然地披了服,一邊穿靴子一邊道:“帝君, 上天庭現在如何了?”
“……”
君吾放下茶杯,眺窗外明月,歎道:“別提了。”
謝憐:“……好。不提了。”
看來,是真的很糟糕了。君吾卻回過頭來,正道:“開玩笑的。不想提也得提。仙樂,你先放下你這位小朋友,隨我出去片刻吧。”
想來,是有不方便當著旁人的面代的事。謝憐剛要應答,卻聽後花城悠悠地道:“你上天庭如今兵荒馬,早已不是什麼,連市井鄉野小鬼都知道這一回的萬鬼齊聚攔不住了,興得直打鳴,何必出去再說?”
他也下了床,施施然來到桌邊,執起茶杯,把玩一陣,卻似乎對喝下杯中茶水並無興趣。片刻後,三人都坐在了桌邊。花城此時形態雖,他的神和氣度卻總是令人忘記這件事。君吾溫聲道:“還真是什麼都瞞不住閣下。”
畢竟是君吾斟的茶,面子不能不給,謝憐還是喝了,邊喝邊道:“距離銅爐山正式開山和封閉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已經確定了?”
雖然風信也提過,但謝憐總覺得多應該有誇張分,不至於篤定。君吾卻道:“的確是攔不住了。”
花城道:“想來,你原定計劃是像以往那樣,派所有武神全面封鎖通往銅爐山的通道,在路上就攔下它們。但慕破牢逃,下落不明,南方瞬間就打開了一個大缺口。”
謝憐道:“風信回仙京去了嗎?他怎麼樣?有沒有說什麼?”
君吾道:“回去了,不太好。南負傷回來匆匆報告了實,請求我對所有神發令萬萬不可對鬼蘭菖母子下殺手。他本想報完就再下去,但傷勢不容樂觀,右手幾乎不能彈,我便扣下了他在仙京休養。如此一來,南方的守道防,千瘡百孔。”
如果換了別的事,比如眼下缺哪個誰去殺妖滅怪搶仙丹之類的,謝憐一定立刻主請纓,但領兵守道,非是單槍匹馬便能做好的事。一個人可以破千軍萬馬,卻防不住千軍萬馬。謝憐早已深刻地了解到帶人帶兵的事兒都非他所長,著頭皮上不如讓真正擅長這個的人上,所以也不遂自薦了,只問道:“沒有別的武神能頂上了嗎?”
君吾道:“別的武神早已有自己的地盤和任務要負責,自顧不暇。原本明殿有裴宿,可以借來一用,但他早已被流放。至於奇英,和你一樣,也是個喜歡單槍匹馬闖天下的狂人,我行我素,況且他現在也是行蹤不明,這孩子又從不聽通靈。再加上靈文殿失了主殿神,暫時易主,其他文神舞文弄墨、風花雪月不在話下,聽信傳令、調配決斷卻不行,這幾日……”
聽他這麼一說,這幾日的上天庭,怕是快要癱瘓了。謝憐只覺慘不忍聽,頓生同,道:“我記得您當初說過,即便是攔不住了,也是有補救之法的?能怎麼補救?”
花城卻道:“補救?是自殺吧。”
君吾看他一眼,歎道:“我也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想走到那一步。”
謝憐心中一,道:“莫非……?”
君吾緩緩地道:“不錯。現在,唯一的補救方法,就是派一名武神,混銅爐山群聚的萬鬼之中。”
既然阻止不了廝殺的開始,那就保證廝殺到最後,一個不留!
謝憐雙手籠袖,微微蹙眉,道:“我對銅爐山不是很,有點兒不是很明白它的規則,所以到底該怎麼做?難道要把裡面千上萬的妖魔鬼怪一個一個盡數殺滅?”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潛銅爐山,一定得瞞份,還不能帶太多幫手,否則,一旦群鬼發現有一個或幾個神混進來了,必然會群起而攻之。而銅爐山為極端的妖邪之地,神的法力會在那裡到最大程度的限制,絕對比在黑水鬼蜮時還束手束腳。
君吾卻道:“不,不用那麼大工程。”
花城道:“銅爐山,我。哥哥,看外面。”
順他指引,謝憐看向窗外。窗子外面下方,是一大片土地,種了些蔥兒草兒花兒什麼的,角落還有一只小小的花盆。花城翻上窗欞,指那花盆,道:“銅爐山的中心,有一座巨大的‘銅爐’。”
話音剛落,那小花盆忽然倒下,骨碌碌滾到了土地中心,自立起。隨即,以它為中心,四周原本平坦的土面一拱一拱,逐漸拱起了一片片高高低低的小土包。
花城道:“‘銅爐’的四面八方,是環繞的群山。這一整帶,全都是銅爐山的範圍,最有七城之廣。”
謝憐看得新奇,輕輕一躍,翻到了窗外。如此站在滿地小小的土包群中,當真有一種巨人俯瞰下方蒼茫大地的錯覺。
花城道:“萬鬼廝殺,從群山的最外沿開始,不斷靠近中心的‘銅爐’。”
他隨手一揮,地面上有許多更細小的事躁了起來。謝憐半蹲細看,才發現竟是許多雜草、小葉在扭,仿佛一個個小人穿梭在群山之間,道:“也就是說,越靠近中心這座‘銅爐’,遇到的鬼就越強?”
花城道:“是的。因為弱的雜草,在外圍就全部被殺死了。”
他又是輕輕一揮手,一陣風掃過,雜草們一下子被這陣風掃得幹幹淨淨,禿禿的小土包們變得孤零零的,顯得很可憐。而中心的小花盆忽然出了陣陣紅,看上去果然像一只小小的、被火燒得通紅的銅爐。謝憐盯著它看,發現有一朵小小的紅花,以及幾不起眼的雜草,跳上了小花盆,繞著花盆邊緣轉圈圈,仿佛幾個小人兒在跳舞。那朵小紅花舞得最狂。花城也在他邊半蹲下來,道:“最後,最多只有幾只鬼可以進‘銅爐’的部。然後,‘銅爐’便會閉合。”
那幾個“小人兒”跳著跳著就掉了進去,迅速被黑漆漆的泥土湮沒。花城接著道:“在接下來的七七四十九天之,一定要有一只鬼,沖破這座‘銅爐’。”
那小花盆一陣劇烈的抖,陡然發出一陣刺目的紅,“砰”的一聲,炸起了一波飛土。
伴隨著這“驚天地”的出世,那朵紅的小花從泥土裡一躍而出,舉著自己的兩片葉子,仿佛正在迎風吶喊,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強大。見狀,謝憐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高興了,那朵小紅花在花盆邊緣打了個,眼看著就要摔下去了,謝憐趕出雙手,輕輕把它接住,捧在手心。那小紅花仿佛摔得有點兒暈了,甩了甩“頭”,仰起“臉”向上方接住自己的人。謝憐掉頭發上濺到的土渣,道:“這一只,就是銅爐山孕育出的新代鬼王?”
花城點頭道:“正是。前面的萬鬼廝殺,是一個不斷增強實力的過程,必不可,如果進‘銅爐’的鬼實力不夠,沖不破銅爐,就會被悶在裡面,燒灰燼,為別人的養分。”
他站起來,對屋的君吾道:“你的辦法,無非是滅絕英,放置雜草。有鬼王潛力的只有那麼多,親手剔除了,剩下弱的,即便是讓它們進了‘銅爐’也沖不出去,過不了那一關,照樣不會被認可為鬼王。”
謝憐點了點頭,道:“聽起來好像可行,但不知道做起來怎麼樣?以前試過嗎?”
君吾也走到了窗邊,道:“不知。未曾試過。以前都是在群聚之前就攔了下來。”
花城抱起手臂,道:“恐怕不可行。要在這樣的條件下作戰,等於自殺。建議想出這個英明神武辦法的你自己去。”
君吾從容道:“正有此意。”
謝憐一怔,道:“帝君?”
君吾道:“仙樂,我此來下凡,便是為此。我要前往銅爐山了。你回上天庭去,幫我暫代所有事務吧。”
謝憐放下了手,霍然起道:“這怎麼能行?讓我暫代?您別開玩笑了,不會有人服我的。”
君吾莞爾,道:“那麼,這就是一次很好的讓他們服你的機會。”
謝憐了眉心,道:“帝君,這次,恕我真的不能贊同您。這事太荒唐了,拿人間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皇帝可以駕親征,但您聽過皇帝去臥底刺殺的嗎?仙京之所以能飄在天上,全是您在撐。所有別的神管不了的,全您在管。你在那兒,天就沒塌,你不在那兒了,天就真的塌了。”
君吾卻負手道:“仙樂,其實,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沒了他天就會塌了的。習慣了你就會發現,沒了誰都照樣能過,總會有新的代替舊的。鬼王出世,若是再來一個雨探花或是黑水沉舟,倒也沒什麼,但若是再出來一個白禍世,那便天下大了。”
他直視著謝憐的眼睛,道:“你是親眼看到過的,殺死一個他那樣的‘絕’,有多困難。除了我去,沒有其他辦法了。”
謝憐也知道,這並非是君吾自負。以最弱的狀態,被封閉在萬鬼之中,還要準確無誤地把最厲害的都挑出來一個一個幹掉或收服,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敢說一定能做到。只有君吾,把握最大。但是,他一走,說不定就要十年左右,外邊怎麼辦?上天庭怎麼辦?
正在此時,花城道:“誰說沒有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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