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似乎好了。”西王母抬頭著地府的夜空，緩緩說道，“后土終于忘掉了刑天。”

“大貓，我有點不明白。”杜羽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既然不想忘，為何要喝下孟婆湯？既然喝了孟婆湯，又為什麼以自己的修為去抵擋？”

“這世上的事，唯有「」字最苦吧。”西王母暗嘆道，“你可能發現了，后土與別的仙家不太一樣，的七六都在，因為出生便是仙人之，也正因如此，后土無法自己斬斷緣，若不借助孟婆的力量，這件事會一直困擾在心中，永遠糾纏。”

杜羽沉默著，陷了沉思。

后土娘娘是何等堅強的一個人？從未和任何人說過這些事，躲在一個石窟中生活了幾千年。

“臭小子，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麼解決？”西王母問道，“問題出在后土、刑天、還是孟婆上？”

杜羽微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我覺都不是，而是出在「事的起因」上。”

西王母微微沉思了一會，問道：“什麼意思？”

“大貓，你好歹也是傳說管理局的局長，難道會想不到嗎？只要我能回到傳說中改變這個「起因」，救下刑天，那后土娘娘就會直接好起來了啊。”

“萬萬不可！”西王母著急的說道，“刑天若是不死，影響實在是太過深遠了……一旦后土沒有掌管地府，地府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往后的所有事都會改變的。”

“呃……”杜羽愣了愣，又說，“也對，地府的本質發生了變化，連我都會消失不見的。”

“不過好消息是……后土已經忘記了刑天是誰，過去將近五千年的景，終于忘記了刑天……”

“是嗎？”杜羽不置可否的回答了一句，“我剛才還看到后土娘娘掉眼淚了呢，看起來不像是忘了。”

西王母暗暗嘆息了一聲，說道：“要不然去問問孟婆吧，關于孟婆湯的功效，沒人比更了解了。”

杜羽剛要說什麼，西王母卻臉一變，直接向著一個黑暗的角落里出了手，大喝一聲：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活膩了？！”

西王母手掌一握，只見一個弱的影被生生吸了過來，西王母一把住了的脖子，冷冷的說道：“誰人安排你聽哀家說話的？！你是「圣」的人嗎？臥底到傳說管理局究竟有何目的？！”

杜羽一驚，這個被西王母從暗拉出來的人正是曲溪，被扼住了嚨，眼看就不過氣了。

曲溪是臥底？杜羽心中一愣，不可能啊，這個曲溪是被自己生拉拽來到傳說管理局的，甚至還拒絕了自己好幾次，怎麼可能是臥底呢？

可若不是，為什麼要在角落里聽？

只見曲溪手不斷的揮舞，緩緩吐出兩個字：“孟婆……”

杜羽忽然想到了什麼，趕忙上前制止了西王母：“大貓大貓！別傷了，不是臥底！”

西王母一皺眉頭，緩緩的放開了手。

曲溪癱坐到地上，不斷的咳嗽著。

“臭小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你又如何知道不是臥底？”

杜羽無奈的嘆了口氣，回答道：“大貓，確實有自己的執念，但這個執念不是「殺我」，而是「忘記過去」。”

曲溪也終于平順了呼吸，抬起頭來，說道：“我本來不想聽的，但聽到你們談論孟婆，所以就忍不住……”

杜羽無奈的嘆了口氣，在「伊邪那岐」的傳說中自己就應該意識到，曲溪絕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放棄。

“杜羽……你要去找孟婆對不對？能不能帶上我？”

“曲溪……我知道你要干什麼，直到現在你還不肯放棄嗎？”杜羽有些擔憂的說，“每個人都有痛苦的記憶，可沒有多人能夠忘掉那些記憶……”

“這些記憶在我心中，我本活不下去……”曲溪使勁搖著頭說道，“活著的時候我可以用死來解，可死了之后呢……”

杜羽看著曲溪那悲傷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

“大貓，這個小姐姐的經歷非常悲慘，我如果帶著去找孟婆，孟婆會幫忘記痛苦嗎？”

西王母走到一個座位旁邊緩緩坐下，回答道：“臭小子，這不是「幫不幫」的問題，你以為人類的記憶是可以隨便掌控的嗎？只想忘掉「痛苦」是不可能的，要麼全都忘記，要麼全都記得。”

杜羽聽后也面帶沉重，回頭問道：“曲溪，你聽到了嗎？就算是這樣你也要去見孟婆嗎？”

曲溪沉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就算是讓我死心也好，我要讓孟婆親口告訴我。”

西王母見狀也不再阻攔，來了織，讓給二人引路，畢竟兩個人都是新人，在這人生地不的地方想要通過忘川河和奈何橋找到三生石旁邊的孟婆真是太難了。

織好像很樂意去見孟婆，趕忙下自己的披肩，在空中一丟就幻化了一條長毯，杜羽和曲溪步而上，三個人飛往酆都城。

“織姑娘。”杜羽了一聲。

“怎麼了？”

杜羽沉默了一會，問道：“你和牛郎的傳說是真的嗎？”

織沉了一會，回答說：“傳說的記載有一半是真的。”

“一半？”杜羽一愣，“是你的那一半還是牛郎的那一半？”

“我倆都是真的。”織苦笑了一下，“關于西王母用天河阻撓我們倆的那一段是假的。”

“是啊，我也覺是。”杜羽搭話道，“西王母看起來很疼你，肯定不忍心阻撓你。”

“呃……我看你是誤會了。”織小聲說，“我是說王母娘娘不止用天河阻撓了我們，還差一點把牛郎活活打死……”

杜羽一咧：“呃……你別說，這還真像是西王母能做出來的事兒……”

說話間，三人已然飛到了鬼門關。

織收起披肩，帶著二人關。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地府里的大小差幾乎都認識織，一路上暢通無阻，沒有一人上前阻攔。

杜羽也第一次踏上了奈何橋。

“正常來說，奈何橋上不回頭。”織跟二人說道，“若是差帶你們走過了這座橋，你們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說來也奇怪，一踏上這座橋，幾人旁就升起了大霧。

站在橋下看起來短短二三十米的距離，在橋上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杜羽甚至都懷疑自己在原地踏步，畢竟前后都是大霧，看起來一模一樣，本不知道是不是在前進。

走了沒一會兒，杜羽忽然聽到橋下的河中有細微的聲響，不由地扭過頭，向著河中看去。

不看不要，一看嚇了一跳。

只見那淡藍的忘川河里浮起來一個個鬼魂的影，他們都帶著幽怨的眼神看著橋上走過的三人。

杜羽簡直像走進了恐怖片的現場，為什麼這河水中還有冤魂啊？這難道不是曹地府嗎？這些冤魂不用去投胎嗎？怎麼在這嚇唬過橋的人啊。

“不用怕，這都是一個個癡人。”織淡淡的說道。

“癡人？”杜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織，“你是不是對癡人有什麼誤解？這些人哪里和「癡人」沾邊了？”

“你可能不知道，這忘川河里藍綠的河水，皆是用天下癡人的淚水組的。”

織面帶敬意的看了看那河中的冤魂，可那些冤魂卻一個個的瘋瘋癲癲，有的點頭，有的搖頭，有的面無表呆呆的看著前方。

這些真的是天下癡人？

“杜羽，你知道麼？想要重新回轉世，并不一定要喝下孟婆湯。”

杜羽跟曲溪都一愣，難道還真的有人可以帶著前世的記憶投回嗎？

“如果選擇不喝下孟婆湯，那麼就要在這忘川河中浸泡一千年，熬過這一千年的景，便可帶著前世的記憶投胎。”

杜羽怔怔的看了看那浮在水中的冤魂，淡淡的說：“如此說來……這麼泡著一千年倒也可以接……畢竟可以記住曾經最的人。”

來到地府之前，不必說「一千年」，就連「一年」杜羽都覺得漫長，但自從他認識了這麼多仙界人，才發現一千年對于他們來說本不算什麼。

“你錯了。”織緩緩的搖了搖頭，“真正的難點并不是浸泡一千年。這看起來容易達的條件，卻讓億萬人中途就放棄了。”

“那是為什麼？”

“因為在這一千年中，他們會不斷的看著自己曾經所之人的轉世一遍一遍的走過奈何橋，可那些「人」卻再也不記得自己了，這無疑是一種折磨。”

杜羽聽完之后也嘆息了一聲。

是啊，只要心中還有希，那便可以熬過千年的時。

可當他們發現自己所的人毅然喝下孟婆湯，一次一次的投回，無論自己在水中如何呼喊，他們都再也不記得自己的時候，還愿意浸泡在這永遠不見天日的忘川河中嗎？

難怪他們的淚水匯了一條永遠哀嚎著的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