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A量子紀元》第3章 焰火計劃(追憶之一)

初秋里久違的晴朗黃昏,紫金山天文臺頗有涼意,講座已經被打斷半個多小時,張南門仍在會場與不愿離開的學生們談。

近地學觀測站舊址已經被欄桿圍住,這臺上世紀的古董早已被南京博館納保護名錄,而不遠則是龐大的遠鏡列陣,一排排巨型天線寂靜地對準天穹。

講座關于火星基地二期建設,以及大規模民可能。主辦方本想趁著大好天氣,布置一個天會場,但一場突如其來的酸雨則讓計劃泡湯。三百多人只能在報告廳里,局促的室空間反而讓講座氛圍格外熱烈。

打斷這次講座的是一通長途電話,張南門作為主講嘉賓,卻不得不臨時參加另一個急研討會。好在這是個線上會議,而且天文臺配置有聯網vr設備,并不需要立即離開。

急會議容是:重新評估‘焰火計劃’的可行極其應用價值。

這一天張南門已經等了至三年,他的團隊甚至跑去各大科技公司作報告、拉贊助,但這個項目終究只屬于理想主義者,沒有人會投資一個幾乎看不到回報的航天科研項目。

但驚喜還是來了,柯伊伯帶的一個全新發現,終于能讓人看到一種遙遠的利益。

雨停不久,西邊出現漫天的火燒云,會場里大部分年輕學者都忍不住從過窗戶看。

張南門又點燃一支煙,忽然舉起水杯:“敬大自然。”

“還記得我小的時候,經常能看見這種景觀,當然,除了那種級別的大煙囪。”

這話引起會場里一陣笑聲,順著張南門的手指,數十個將近四五百米的煙囪在天際線顯得格外突兀。它們如此宏偉高大,以至于足以支撐這個瘋狂的超載時代。

2067,超荷工程實施的第三年,這種大煙囪已經遍地都是。

盡管技已經進行無數次革新,但人們還是在沿用幾十萬年前獲取能源的方式,這些巨型火電廠就像在嘲笑人們無知,它們不分晝夜向天空噴吐煙霧,回饋以超乎想象的環境變化。

值得欣的是,人們至心懷期,在未來的二十年,這一切都將永遠為歷史。

本世紀初,人們對氣候變化雖然已經產生足夠警覺,但總還算樂觀。直到無人機時代的高速發展,讓人們對能源的索取達到全新高度。于是碳中和概念早早覆滅,五十年代發生了那場持續四年的全球極端旱澇錯災期,這似乎是一次最后警鐘。

張南門還記得,三年前在倫敦峰會各國簽署同意超荷工程時,那種全人類準備背水一戰的輿論態勢,似乎這并非一場賭博,而是勝利在的比賽,與氣候的比賽。

人們傾其所有,把賭注押在一個理學家上,那個被稱為‘21世紀的奧本海默’、‘聚變時代敲門人’的天才工程師;吳越。

其提出的‘吳氏約束定理’經過一系列理論演算和實驗證明,適用于當前最理想的可控核聚變模型。當時人們一度認為,聚變發電的時代已經到來。

但它的缺陷也正如其先進,這種技太過于超前,以至于當下的工業水準不可能讓這種科技達到大規模應用。

在超荷工程的計劃之中,從2064往后二十年,我們所使用的化石能源將會超過前一百年之總和,只為打下通向未來的工業基礎,將最頂尖的理論技通用化,而這些努力則會帶來理想中的終極能源。

可想而知,這對于本就岌岌可危環境的破壞無異于一記重拳。但這也是一種先破后立的覺悟,后世永遠使用環保能源的代價,則是化石能源的最后一段瘋狂。那一個個巨大煙囪,終將被一種全新的東西代替。

報告廳始終寂靜著,學生們似乎被遠天的火燒云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張南門也靜靜地離場,找工作人員取了一套vr設備,準備參加另一個期待已久的會議。

虛擬會場里早已人聲鼎沸,張南門很難想象,自己這個從不被人看好的計劃,如今居然還能引起這麼多關注。

正如之前報告里提到的,這次愿意重新評估‘焰火計劃’的牽頭者果然是弗萊生公司,而且還有元宇宙最大的巨頭;塔網科。除此之外,參會的主要也是一些大型礦業集團,看來投資者們早已打好了自己的算盤。

讓張南門深意外的是,特約嘉賓席始終空著一個位置,上面名牌寫著‘吳越’二字。

如果他不來,那這次會議基本上屬于空談,好消息是,他并沒有經常缺席的習慣,只是偶爾遲到幾次。

吳越,對于這個一直以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兄,在張南門的印象里只有沉默寡言。從三年前在倫敦見面之后,他一直投超荷工程一線,幾乎沒有任何私人時間,二人也再沒有什麼聯絡。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肩上擔負著全人類的未來。

這次能邀請他出時間來參會,說明弗萊公司也確實做足了準備。

不到十分鐘,吳越連接進會場,記者們的采訪窗口幾乎一擁而上,他立刻被大大小小的彈窗包圍起來。好在后臺立刻做了理,這些用戶瞬間被清空,強制安排到會場后排。

張南門遠遠打了個招呼,吳越點頭回應,并沒有接通私人通訊頻道。

隨著會議開始,張南門的團隊率先做了一個簡短報告,隨后便是弗萊生的代表提問。

“請問張院士,我們在柯伊伯帶1發現含有大量稀有金屬的小行星,其中也明確勘探到jh-b236和kl-6500等小行星含有高純度的金屬銥,這些小行星的開采難度究竟有多大?”

對方開門見山,卻問得相當不專業。

“你現在說開采,這有點異想天開,因為難度首先不在于開采本。我們的探測也能從上面采集幾克樣本。”張南門苦笑著答道:“但等探測回來,至又需要十多年。我們花費幾十億發這樣一顆探測,你們總不可能指這幾克樣本能發揮什麼商業用途吧?”

“您是說,現在的技條件,完全無法拿出任何形式的商業開采方案嗎?”

“柯伊伯帶不像月球火星這麼近,化學火箭的比沖極限2太低了,就算我們不計本來堆Δv,再刨除引力彈弓轉移的所需時間,那點荷載用作商業也完全是空想。”

這話說出口,一旁的助理不停給張南門使眼,他這才注意到,參會席位之中有幾位代表來自所謂的‘未來行星礦業公司’,那些人的臉已經不太妙。

真是聞所未聞的企業名稱,想必就只是弗萊生剛剛立的掛牌公司而已,為了在行星開采這一塊遙遙無期的蛋糕上面切點地盤。

一開口就得罪贊助商,張南門剩下的話也只好暫時憋在肚子里。為了給剛剛潑出去的冷水一點挽回余地,助理趕補充道:“張老師話雖不錯,但這也確實是化學火箭面臨的尷尬境況,不過在焰火計劃第一方案里,飛船搭載聚變引擎后的荷載能力是另外一個量級。”

“那麼請問您預想之中,焰火計劃的飛船設計荷載能達到多?往返柯伊伯帶的時長最低是幾年?如果不能給出數值,也可以說出一個大致理論區間。”

其實不怪張南門潑冷水,這些人的提問完全就是信口開河,讓人忍不住苦笑。

“很抱歉,聚變引擎的開發還于初期,我現在連一個大概的數字也無法提供。”

“聚變技不是已經很了嗎?就算現在的普及和通用化進程非常艱難,但用在航天這種高尖領域,至應該有很多理論猜想吧?”

“對于能源利用來說,現在的聚變技確實已經門,但要將其力化,這條路我們還沒到門把手,而且航天工程是不容許任何錯誤的工程,開發完之前的猜想都是空談。”

“那預計什麼時候能開發完?”

“抱歉,這依然是未知數。”

此時會議現場出現些許竊竊私語的聲音,張南門這簡直像是來辯論的,哪里是來拉贊助?也有一些礦業集團代表聽了這話之后直接斷開連接。他們本來就只是來湊湊熱鬧,但現在看來事已經到了無聊的地步,當然沒心思再聽下去。

眼看會議剛開始就陷僵局,一個聲音忽然傳來。

“二十年。”

眾人忽然安靜下來,一直在嘉賓席上沉默旁聽的吳越忽然開口。

“這個問題我來替老張回答,他只是個造火箭的,懂個屁的前沿理,大家不要在他不擅長的領域為難他。”

會場一陣哄笑,張南門的面明顯變得尷尬,師兄啊師兄,這麼多年你還是老樣子。平時一聲不吭,張口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說是師兄,其實二人年齡幾乎一樣,而當年在校期間也就只是偶爾在公開課過面,那時候張南門剛剛讀研,吳越已經是助教,一晃過去三十多年,除此之外也就沒什麼集。

“吳教授,您的數據準確可靠嗎?”

說實話,弗萊生的代表有點不太相信,因為三年前的超荷工程,就是這樣制定下來。峰會上他似乎被各國代表問著急了,張口也就說了個二十年。

沒錯,一個關乎人類能源問題和未來環境的大命題,一個員全社會力量的工程度,誰也不清楚他是否經過縝計算。

“你可以認為我是在放屁,那就請你去咨詢更專業的人。”

那名代表被嗆得臉鐵青,面對這位口無遮攔的‘聚變之父’,只能選擇點頭。

會議的冷清氣氛被這種方式緩和下來,大家避開了聚變引擎的技細節,就開采問題繼續論證。此時張南門也選擇了閉,讓助理去給資本家們做做科普就行,看得出來他并不擅長應付這些生意人,甚至吳越在這方面都比自己更會拿

就在這時,張南門忽然收到一個私通訊請求,他本以為是師兄來挖苦自己,但這人自己似乎并不認識,直到瞥見他的名字。

埃隆·貝斯克,塔公司實際控人,其實張南門也很納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局。

“張院士,您不需要向弗萊生的人解釋太多,他們暫時不理解也無所謂,塔公司會對您的計劃鼎力支持。”

張南門本來就一頭霧水,聽了這番話更是覺得莫名其妙,一個網絡公司為什麼對航天事業這麼興趣?

“當然,今天您也看見了,這個項目以后的容可能會與您的預想有很大出。”貝斯克忽然話鋒一轉:“只要您能向大眾傳達一個信息,小行星開采勢在必行,這就足夠了。”

這時候張南門無法沉默下去,立刻回應道:“您也許誤會了,焰火計劃不是什麼采礦計劃,它的初衷…”

“有什麼關系呢?為了理想,先走點彎路未嘗不可,您說是吧?”沒等張南門說完,對方立刻打斷:“至,這個項目的名稱是可以保留下來的。”

“嗯,焰火計劃,真是好名字。”

【作者有話說】

1柯伊伯帶:位于太系的海王星軌道外側,在黃道面附近的天集圓盤狀區域。

2比沖:航天單位推進劑產生的沖量,用于表示引擎的助推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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