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南門并未想到，沖式聚變引擎1真能在二十年開發出來，那段攜手沖擊最前沿科技的歲月里，二人的通力合作還歷歷在目。

然而如今斯人已逝。

吳越并沒能看到世界上第一座通用式聚變核電站的建立，更不可能參加今天這場盛會，只在席位上留下一份黑白的全息投影，他在2081年突發腦溢病逝，年75歲。

短短一年后，世界第一座聚變發電站坐落于他的故鄉都，而在五年后的2086，四臺‘棱鏡’聚變引擎也正式下線列裝，兩兩一組安裝在張南門設計的盤古級星艦上。另外還有兩臺小版本的聚變引擎名為‘折鏡’，用做克羅諾斯號大型探測的主引擎。

時隔二十年，焰火計劃早已家喻戶曉，而今天的盛會則是為這兩艘星艦揭幕，發日期定在三天后的傍晚。

但張南門的郁結有人知，兩艘星艦并未按照第一計劃所想的方案來設計。用龐泰的話來說，老爺子心心念念的星際飛船本來是奔赴太系之外，實際上卻只是造了兩艘采礦船。

不過能取得這樣的就，張南門已經無比滿足，因為他知道人類已經敲開了星艦航行的第一道門，現在只是稍微走點彎路而已。

而且他心里再清楚不過，若不是因為這背后的巨大利益，可能這個項目到現在都未起步。

在冗長的開場旁邊結束之后，人們對這兩艘星艦的期待已經到達巔峰，雖然早就在網絡上一睹真面目，但今天的儀式完全無法替代。

投影聚焦到張南門上，老人一襲白禮服，目如炬，站起來向觀看直播的十多億觀眾問好。

“盤古星艦揭幕前，容我在這里向先輩們致敬。”

投影慢慢虛化，一支上個世紀的舊火箭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旁邊是一張黑白人像照片。火箭名為‘東方號’，是由一枚p-7洲際導彈改造而，上面搭載著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人像自然是科羅廖夫。

“人類從直立行走、使用木一直到如今足足花了300萬年，但這300萬年仰星空所得的技就，也只是給了我們探索宇宙真理的第一木。”張南門帶領大家對投影鞠躬：“致敬斯普特尼克1號。”

隨后，火箭由p-7變p-9，著名的太空狗萊卡2，以及宇航員加加林的照片出現在投影之中。張南門對先輩們逐一致敬，接下來鏡頭一轉，對準了那個空缺的席位。

盡管張南門沒有再說什麼，但全觀眾都忍不住起立，人中飄起無數彈幕和白鮮花。

‘人類最偉大的理學家，吳教授給我們留了下永遠的人造太…’、‘吳越教授，您的貢獻會永載史冊…’、‘淚目，多希他只是心遲到了…’

短暫緬懷之后，兩個蓋著幕布的龐然大出現在投影中間。隨著幕布緩緩揭開，今天的主角登場了。

如果讓幾十年前的人來看，這東西本與火箭二字掛不上鉤，更不像是什麼飛船。

它就只是兩頭平整的白橢圓形球，像個被刀切掉兩頭的芒果。

而這兩個重達五百多噸的巨型芒果，除了承載著航天人星辰大海的終極夢想之外，還飽含人們在這個特殊時代的另一種。

早在二十年前，張南門就見識到資本的可怖力量。

盡管那個時候，焰火計劃還僅僅是一堆廢紙，但經過那天晚上的評估會議之后，國際貴金屬價格立即發生大地震。

隨著焰火計劃開始實施運轉，作為腦機接口的必要原材料，金屬銥的價格在這二十年里甚至水了十倍不止，畢竟這種元素也是從塑晶合之后被炒了十多倍。

加上工藝的革新，以及多年來無數次腦機接口平價運，在去除通脹因素況下，弗萊公司一套接口植的價格從首批四百萬，如今已經降到七十多萬歐元。

盡管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這仍然是天價，不過人們至看到了希。

在安集的奧爾特模擬算法之中，柯伊伯帶至有一千億噸高純度金屬銥礦藏，只要原材料不再昂貴，有朝一日終能讓全人類都有機會進元宇宙。

星艦揭幕之后，廣場再次沸騰起來，無數星星點點的虛擬人和彈幕伴隨著尖和人涌讓揭幕式氣氛推到最高。

不難想象為何人們這麼激，畢竟腦機接口的植率不到全球人口的5%，現場這十多億人之中，大部分都是用vr設備，立投影，甚至是電腦屏幕等終端參加慶典。

安集使用過vr設備，對兩種驗的天差地別深有會，用腦機接口之外的任何方式進元宇宙，其覺都是一種徹底的‘降維打擊’。

人無非就是靠著五與現實世界互，當你的覺、聽覺、嗅覺、視覺、聽覺都被完全欺騙，那這就是另一個真實世界。那種細膩的真實，是何種vr設備都無法模擬的。

為了獲得那枚鑰匙，人們對此的何種狂熱都能理解。

就在慶典正常進行的時候，安集忽然收到一條急消息，是龐泰發過來的。

“出狀況了，想不想過來看看？”

真是莫名其妙，這家伙怎麼挑這種時候說悄悄話？

“慶典結束還早，什麼事這麼急？”

“新德里β型服務列陣到不明干擾，初步確認，是敵襲。”

安集忽然寒豎立，這句話放在現實世界，稱為恐襲。但因為那一群特殊恐怖分子被廣泛認知為元宇宙的敵人，也只有他們才會對元宇宙發黑客攻擊，為了與現實世界的恐怖襲擊額區分開，故而稱為敵襲。

“況怎麼樣？”

“還好吧，畢竟只是β型的服務，沒有腦機接口用戶，急疏散之后沒啥問題。”龐泰以一副不以為然的語氣解釋道：“現在暫時封鎖了消息，以為是服務急故障檢修。”

“那好，我這就過來看看。”

“看來恐怖分子早知道你會無聊，還專門給你找點樂子。”龐泰壞笑著答道：“你那邊走得開嗎？張老頭子是個較真的人，小心他生氣。”

“貧，敵襲不是鬧著玩的。”

切斷通訊之后，安集看向張南門那邊，老師此時仍在耐心解說焰火計劃的采礦方案，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會暫停。

安集調出一個做‘放心掛機’后臺小程序，悄咪咪切換了服務，而原地則留下自己活靈活現的虛擬形象，設置好功能后，由ai扮演一個假自己。

反正今天不需要發言，應該不會有人發現異常。

片刻暈眩之后，安集再次來到這個巨大的廣場里，但與剛才的熱鬧相比，這地方安靜得近乎詭異。

能容納數百萬人的廣場上，此刻只有三三兩兩的工作人員，服上的‘cmc’字樣十分醒目，看來元宇宙安委會已經開始調查。

這個副本服務本來應該直播今天的慶典，但正中間的投影儀上面只有六個紅的大字在閃爍：‘不要忘記呼吸！’。這應該就是恐怖分子黑客搞的鬼。

呼吸？

安集忽然反應過來，這個恐怖組織似乎在幾年前改了名字，他們自稱‘呼吸’。

名字的由來有很多說法，其中最廣為流傳的是：用戶通過腦機接口進元宇宙之后，會忘記自己的呼吸。

這原本是弗萊生公司的一句廣告詞，用來形容元宇宙的沉浸。而且由于腦機接口的工作原理是直接刺激大腦皮層，所以用戶的確可以選擇是否進行呼吸時的模擬。

或許一開始，選擇過濾掉呼吸模擬會有點不適應，但真正長時間驗，甚至會產生上癮的覺，那種離生屬束縛的覺。

就有點像，深呼吸一口之后，吐出肺里的全部空氣，在接下來的不適來臨之前，那短暫幾秒的安寧。

如果這種覺一直持續，大部分人都會有點上癮。但在一些張刺激的游戲當中，系統也會默認把呼吸模擬開啟，以模仿最真實的游戲驗。

不得不說，反抗元宇宙的恐怖組織選用這句標語，還確實有些恰如其分。

從這種意義上說，忘記呼吸，或許是自甘沉淪，或者對現實的放棄。當然，另一層意思就是提醒人們，呼吸組織雖然如今勢單力薄，但還是偶爾能跳出來鬧騰。

總之，這次所謂的恐怖活，也就是趁著百萬人集會，跑過來打個標語，僅此而已了。

這時候，一個藍點從半空中緩緩落下，龐泰收起虛擬飛行板，老遠打了個招呼。

“怎麼樣？調查有進展了嗎？”安集迫不及待問道。

“不太清楚，估計還是老樣子，應該是有人潛新德里的實服務機房。”

“這不是廢話？他們哪有技能破解量子通訊加？”安集聳了聳肩：“既然只能侵實機房，怎麼不好好加強一下安保？”

“那我哪知道，也許這群黑客都是接過特種訓練的飛賊。”

龐泰說著忽然冷笑一聲，補充道：“不過這群人最近活越來越頻繁了，萬一真讓他們把量子通訊玩明白，說不定就是元宇宙徹底崩塌的那天。”

“你這話去騙一般人還行，咱倆都是計算機專業的，哈希算法又不是擺設。”

安集癟了癟，本沒在意，他當然清楚這個世界的架構方式，就算把全世界最頂尖的黑客請過來，也無法繞過哈希算法和拜占庭算法。

這是元宇宙保持穩定的基石之一，只要這東西存在，任何一組數據都不可能被隨意篡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元宇宙在數據方面能做到絕對安全。

“哎，人吶，總是無端自信？”龐泰不懷好意地壞笑：“算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安集刷的一下臉紅，這家伙居然竊聽自己和老師的談話。

“聽你這口氣，不去‘呼吸’應聘簡直屈才了，順便幫他們策劃幾個恐怖活唄？”

“算了，那可都是人中龍待的地方，我這種老古董，和你那群天才同學哪能比？”

安集惡狠狠翻了個白眼，再沒有反嗆回去。

龐泰忽然打了自己一耳，他知道說錯話了。

【作者有話說】

1沖式聚變引擎：前國共和黨議員羅伯特德姆，曾在支持里‘星球大戰’計劃中提出的理想太空引擎方案，沖聚變引擎是人類航天事業未來的必經之路。

2太空狗萊卡：莫斯科街頭流浪狗，借由前蘇聯太空載史波尼克二號升空，是世界上第一位踏上近地軌道的，它的犧牲為載人航天事業做出巨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