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安集醒了龐泰和阿爾伯特，一同搭車前往今晚那間酒吧。

在寰宇航天局步步之下，如今必須爭分奪秒展開行，安集的計劃明天就要開始實施，不能留給這些人毫的反應時間。

當他把容給二人講完一遍，龐泰忍不住拍手絕，沒想到這家伙還能忽然腦袋開竅，琢磨出這麼一個損招來。

“說實話，雖然這種法子能不能奏效不知道，但絕對會把那群老頑固氣得半死！”

“其實我也是到阿爾伯特的啟發，他從出獄后幾乎每天都在網上查找關于3.16事件的討論，因此也最了解網民們的心思。”

話雖如此，但阿爾伯特卻覺得這個方案有失妥當，因為安集完全是用自己的聲譽和前途在做賭注，頗有一種魚死網破的氣勢。

“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真相被拆穿，你的前途就毀于一旦。而且萬一航天局的人不吃這套，徹底放棄面，難免也會狗急跳墻。”

“時間迫，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安集聳了聳肩：“如果不做這最后的嘗試，我會在今后一直后悔下去。至于什麼前途，我所追求的事業并不需要所謂明前途，因為數學永遠都不會背叛我，更不會在乎我是誰。”

“反正我是欽佩你這種魄力，簡直像是吳越附，哈哈哈。”龐泰搖著頭補充道：“正所謂造謠一張，辟謠跑斷，如果計劃順利，明天夠他們的。”

一直到天微亮，三人帶著金屬探測眼鏡在酒吧后的垃圾堆里一翻找尋，終于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那顆小小的追蹤，看來航天局勢必要鬧個犬不寧了。

早上八點多鐘，阿爾伯特獨自前往奧爾特項目研發部，他如往常一樣走向自己的工位，不到半小時，便將一份辭呈遞到指定位置，并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與此同時，龐泰戴上口罩和一頂假發，在客運站購買了一張短途車票，上車離去。

航天局人涌，新的一天照常進行著，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重要會議有人缺席了。安集并沒有陪同阿爾伯特打卡上班，也沒有登錄元宇宙工位端口。

會議室里，有人提問張南門，他這個向來準時的學生為什麼在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無故遲到，張南門的回答倒是充滿嘲諷意味。

“我這個學生非常心，看不得兔死狗烹這種殘忍的場面。”

“張教授，沒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每一個團都要向前發展，中途必然經歷一些結構調整，小伙子年輕氣盛可以理解，但希您不要對學生太過溺了。”一位腦滿腸的中年人忽然站起來，示意會議提前開始。

“而且安集不是一直都鬧著要辭職嗎，既然人家要走，咱們也沒必要強行挽留。”

這個主持會議的人是剛剛從塔集團調遣而來，參會大部分代表也都分別來自焰火計劃的投資方，看起來寰宇航天局即將陷名存實亡的局面。

就在會議進行過程中，元宇宙網絡里已經悄然傳出一堆炸的新聞，相關討論和報道正在指數級上漲，熱度在短短不到一小時飆升到排行榜首位。

第一個消息的發送時間是在昨晚凌晨一點鐘，由一位杭州本地居民的帳號提供，容是一張照片和一段文字。照片上面是安集和阿爾伯特在某酒吧喝悶酒，文字則是‘剛剛居然偶遇到傳說中的呼吸組織前員，右邊這個人是那個搞3.16恐襲的阿爾伯特嗎？求大神鑒別。’

該帖子發布在一個關于呼吸組織的論壇里，容一開始沒有多人回應，直到今早有人找出阿爾伯特獄照，以及一張安集和阿爾伯特學生時代的合影，事這才引起不小關注。

“阿爾伯特咱們都沒見過，但那個小伙子我們認識啊。他不就是焰火計劃揭幕式上面出席的一個項目總監嗎？只是不知道名字。”

“沒錯，看這張截圖，雖然虛擬形象做了一些偽裝，但分析之后能看出來是本人。”

其中比較高票的評論是一則推測，詳細推理了他們在杭州最有可能做什麼事，而最終的結論是：二人應該是在寰宇航天局工作，這正好符合一些公開檔案，航天局部已經承認招收過折躍生，所有線索不謀而合。

事件經過不斷發酵，一直到今天早上七點多，一張匿名監控錄像截圖再次引這個帖子。阿爾伯特出現在航天局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里，這應證了網友的猜測。

隨著越來越熱烈的討論，事也迅速引起關注，在早上八點左右，一個自稱專業抓拍明星出軌的本地娛樂記者自告勇，要用自己的蜂鳥無人機拍攝航天局部，驗證一下猜測是否屬實，這個帖子也迅速霸占了熱門，引來無數圍觀。

于是在八點十分，一場持續五分多鐘的直播徹底讓這件事為網絡焦點，觀看和轉發達到近千萬人次，并且數字仍然在不斷攀升。

暴風雨前從來不存在寧靜，雷霆的震怒都在云層里，只是人們暫時聽不見罷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這僅僅是大料的開始。安集只用了半個小時，便讓航天局六年來的公關和保工作徹底化為泡影。

今天的會議開始不久，一位塔公司代表接到一通急消息，他迅速通知所有人暫停討論。理由簡單卻充分：重大機泄，現在開始集中全部力量配合公關部門進行‘辟謠’。

整棟大樓忽然作一團，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這看上去完全就像一個猝不及防的意外，并非有人刻意安排。

直到這時，安集計劃中的第一步算是大功告了。

帖子當然是安集發的，照片則是凌晨五點多龐泰給二人擺拍的，只不過安集采用虛擬賬戶，并黑服務修改了發帖時間。除此之外，一些關鍵的照片和回復也都是安集刻意安排，用各種虛擬賬戶進行表演，一步步讓群眾相信這個事實。在更改了消息的后臺點贊數據后，這一系列本不起眼的帖子一夜之間擁有虛高的瀏覽量，引得更多人瀏覽。

至于今早那場直播，也是阿爾伯特自己縱無人機進行擺拍，從進工位到離開航天局，他特意選取了幾個關鍵鏡頭進行剪輯，隨后發送給安集，讓視頻在網絡上開始瘋傳。

“安集呢？趕聯系他！”那位會議主持急的跳腳：“讓他今天不要出現在航天局，包括那個阿爾伯特，更不要出現！”

“聯系不上，通訊都沒有應答，應該是昨晚喝醉了還在睡。”

“那就去他的住找！必須把人藏起來，記者們應該很快就要來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尋找安集的時候，另一個重磅炸彈忽然從天而降，短視頻里阿爾伯特親筆寫下的那封書信容，被網友用技手段出來。

這是一封辭職信不假，但其中的信息則真假參半，有部分杜撰信息足以把屎盆子扣在塔公司頭上。

信的容大概是謝塔公司當初斥巨資上下打點替自己減刑，并且三年以來還能被委以重任。但公司多次以此為威脅，強迫自己留在航天局，雖然自己一直在忍這種做法，但也始終沒有怨言。不過如今得到線報，德羅在暗中蠢蠢，可能在謀劃新的襲擊活，所以自己必須離開此地，想辦法召集能人志士，一同抵可能存在的風險。

這封信洋洋灑灑幾千字，總共也就兩層意思，一是把塔公司刻畫一個完全唯利是圖，沒有毫道德底線的賺錢機。其二就是預示了元宇宙目前存在的風險，以及替阿爾伯特稍微洗白。正所謂一舉兩得，這次假戲真做也算是安集絞盡腦想出來的兩全之法。

由于整件事嚴合的邏輯，人們已經不再懷疑信件容，而當信件在網絡上傳開之后，塔公司當然無法再坐以待斃，開始不斷刪帖控評，然而由于事件熱門程度實在太高，這種做法反而起了最糟糕的效果，熱度榜單不斷刷出新高，所有人現在都把矛頭指向塔公司，而非關注什麼折躍生，一些的采訪車也開始火速趕往航天局。

這一次，網絡上的聲音不再兩極分化，關于此的討論變得五花八門。有人側重于批判，覺得塔公司的做法實在太過分；有人更偏向好奇，想知道背后是否瞞更多；也有人在擔憂，阿爾伯特說的襲擊是不是確有其事？當然，也有人提到折躍生，只不過這次是以一種同和包容的態度，而非惡語相向。

當航天局門口出現無數群激的民眾，當記者們和采訪無人機徹底把大門堵死，事也就順利進到了第二階段。

“先別找安集了，趕去把阿爾伯特給我找來！通知警方全城搜捕，這完全是誹謗罪！”

面對這一系列莫須有的罪名，塔集團這位會議代表完全抓狂，他們現在只想讓阿爾伯特在審訊室里把一切解釋清楚。

“找到了，追蹤顯示，他在前往南京的高速公路上！”

“確定嗎？這不會又是什麼花招把？”

“沒問題，車站那邊已經咨詢過了，有戴口罩的金發外國人早上進車站，而且進站閘口也刷的是他本人的份證。”

“那就趕去攔截！等等，你們別去，讓警察去，不然又說不清了！”

讓員們想不到的是，二人的行蹤就像在打地鼠，完全無法預料誰會丟出下一刻炸彈。

不一會兒，當他們開始用各種技手段，滿世界尋找阿爾伯特時，安集又忽然出現了，而且是直接出現在航天局大門口。

不到幾秒鐘，安集已經被團團包圍起來，此時的他渾酒氣，掛著嚴重的黑眼圈，宿醉后的形象完全和昨晚流傳那張照片一樣。

“就是他！那個小伙子！”

一時間，各種話筒和無人機紛紛湊到安集臉上，安集也假裝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請問，你是航天局里擔任奧爾特計劃總監的折躍生嗎？”

“是航天局花巨資提前保釋阿爾伯特出獄的嗎？”

“阿爾伯特是不是也在航天局工作？他是否被塔集團威脅扣留？”

“據你所知，元宇宙是否真的存在威脅？”

面對鋪天蓋地的問題，安集一時間有些難以招架，但他還是斟酌選擇了幾個有針對的進行了回答。

總之只要是把矛頭對準塔集團的問題，安集都夸夸其談，但只要問起關于阿爾伯特的細節，安集就選擇忽略掉。

不到五分鐘，網路上的采訪視頻再次創造出點擊率新高，這回就連刪帖都完全抵擋不住群眾的緒，在這樣下去恐怕就得強制斷網了。

還好航天局的人反應夠快，一群安保人員沖出來，像搶劫人質一樣把安集護送進了大樓里，事的發酵已經完全進最后階段，所有人都在等一個解釋。

……

盡管航天局隔音效果非常好，但從大樓里仍然能聽見外面海嘯般的抗議聲，以及警車趕來現場維護秩序的大喇叭。

此時的會議室里只有五六人，其中還有三個面鐵青的立投影。安集獨自坐在一桌，滿臉寫著無辜，帶著宿醉醒來之后的渾渾噩噩，也有一種尚未消退的震驚。

“況你也知道了，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阿爾伯特現在去哪了？別給我說什麼南京，警方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他！”

與剛才接采訪時相比，安集此刻簡直像個小啞，除了一問三不知之外，他還接連反問了好幾個問題。看來局面完全僵持住了，但這位代表的臉就像一路飆升的事件影響力，每過一分鐘都完全是另一副樣子。

最終，這家伙接了一通電話，用盡全力猛地一拍桌子。

“安集，我們都知道你和阿爾伯特是計算機天才，這件事如果真是你們做的，我承認你們贏了，現在想要談條件的話就別磨蹭！”

但安集依然做出一副無辜表，只不過眼神卻看向了會議記錄儀。

“我昨晚喝太多了，想去上個廁所。”

安集說著離開座位，同時給這個胖子遞了一個眼神。

意思就是說，別玩花招，咱們去沒有監控的地方慢慢談。

到這個份上，終于真相大白，代表的面頰開始搐，原來真是這兩個家伙干的好事！

最終是輿論勝利了，是謠言勝利了，同時也是真相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