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龐泰戴著假發口罩上車，又下假發和外套下了車，此時他正在杭州市郊的一家小賓館里，和阿爾伯特不停刷著網上的評論。這當然不只是找樂子，翻閱同時二人也不忘黑后臺系統，把那些有利于形勢的發言頂到最前面。

和塔集團的控評方式不同，刪帖這種事只會激起群眾的憤恨，招致更激烈的反撲。但龐泰用的種方式，讓一些帶節奏能力強的言論放在顯眼位置，自然會把水攪得更渾。

不得不說，網友們的想象力實在太富，今天這一系列事件料得過于突然，讓許多人覺得背后有更加深不可測的錯綜勢力，以及不可告人的黑暗。

有人說寰宇航天局里潛了呼吸組織的臥底，星艦現在的況岌岌可危。

有人推測焰火計劃完全是個騙局，只是為了控制塑晶價格，現在做戲已經做不下去了。

甚至有人大膽想象，塔集團在暗中出資支持恐怖勢力，德羅現在已經了一條走狗，隨時會用這個呼吸組織來借刀殺人。

總之各種毫無據的猜想五花八門，其中大部分容還比較正常，但有一些就顯得特別奇葩和反智，就像是有人雇水軍來混淆視聽吸引注意力。

“這簡直離譜了，塔集團給德羅出資，吃瓜吃到腦子不正常了。”

“其實這種網友多的，有些人就是專門發釣魚帖來引戰。”

“哈哈，那頂上去試試，看一下會有什麼反應。”龐泰這時候來了惡趣味，笑著給這條帖子增加了十多萬個點贊轉發，它瞬間從無數條評論中穎而出。

“悠著點，也沒必要把況搞的太，安集現在正談判，別讓他下不了臺。”

“哎呀，網友們這點智商還是有的吧，應該很快就被刷下去了。”

不出所料，這條評論只在熱門榜單駐留了三分鐘不到，便被罵的狗淋頭。

但就在此時，它卻忽然間從話題欄里徹底消失，原帖和幾萬條謾罵也都隨之消失不見，完全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斷崖式熱度曲線。

“怎麼回事？刪帖也不會瞬間刪干凈吧。”

阿爾伯特撓著頭準備查看一下后臺數據，但下一瞬間，整個額頭開始冒出冷汗。

“好像不太對勁，這帖子和相關容是從服務端進行單獨時間回檔，不是方刪帖。”

“不會吧？還有誰和咱們一樣無聊，黑人家服務干這種事？”龐泰湊過頭來，也忍不住驚呼：“不對勁！這是要追蹤我們的ip了！”

話音未落，二人的手指不停在鍵盤上轉，無數窗口和代碼從眼前飛快掠過，似乎這兩臺手提電腦本經不起如此折騰。

“不行，對方人太多了，而且都是高手。”

“趕鎖ip溜了吧，這麼下去咱就得跑路了。”龐泰忍不住拉開窗簾一角，一種難以言說的寒冷從后背襲來。

關閉電腦后，二人面面相覷，實在不明白誰會因為一條反智釣魚而大干戈，忽然發了瘋一樣要找過來，還同時請出這麼多高手來。

不過二人也沒太過在意這事，畢竟自古民間出人才，或許就只是一個誤會。也或許是塔公司發現有人在后臺頂，所以懷疑起份也很正常。

“不知怎麼回事，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妙。”

“放心好了，安集那邊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別太敏。”

……

與此同時，寰宇航天局的男廁門口，一大一小兩個影面對而立，現形鮮明對比，也正如二人此時的表。

安集戴上一副金屬探測眼鏡，四周看完環境之后，又開始打量起眼前的胖子。

“咳咳，自覺。”

安集指了指胖子的兜，這人強忍著怒氣從子里掏出一支小型錄音筆，隨手丟進馬桶沖走之后，氣得一拳差點把廁所門砸爛。

“現在可以了吧，你們玩夠了嗎？”

再次左顧右盼確認了一遍之后，安集終于長舒一口氣，看來這次沒有問題了。但他的第一句話并不是提條件，也更不是嘲諷，而是很誠懇的三個字：“對不起。”

“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我們也是迫于無奈，實在是給大家添麻煩了。”

說著，他微微彎腰鞠了一躬，看上去并沒有毫虛假意。

“你現在有必要假惺惺嗎？今天這件事造如此的惡劣影響，要花費多時間和財力去擺平你知道嗎？“會議代表咬牙切齒，鼻子幾乎到安集臉上:“你既然是個數學家，這筆賬應該很容易算清楚！“

“咳咳…我覺得現在應該談判，不必要討論什麼公關本，如果繼續浪費時間，可能事態還會惡化。“

這句話倒是讓會議代表啞口無言，他只好苦笑著攤開手，給出自己的條件：“只要你出阿爾伯特，并且澄清事實，我們可以暫停奧爾特算法的商用開發，也能考慮恢復張南門的團隊職權。“

看來他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奪走了什麼，但事到如今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安集聽完自然是不停搖頭，并不覺得滿足。

“誠意我覺得還行，希你們能如約履行承諾，至于你提出的這些條件嘛，不好意思，我們不可能讓阿爾伯特以任何形式出面。“

會議代表猛然瞪大眼睛，似乎覺得安集在耍自己。

“什麼都不做，那還說什麼談判？“

“你誤會了，現在籌碼在我這邊，你并沒有資格談條件。如果不想談，我們還有更有趣更勁的容可以公布出來，今天晚上就可以讓貴公司承擔更大的輿論風險。“

“你曾經也算是公司一員，現在有必要把事做這麼絕嗎？“

“我只是個搞數據的科研人員，論手段比起你們簡直不值一提。如果我今天繼續按照你說的做了，誰能保證你們會不會像之前那樣反悔？“安集搖了搖頭，覺得這人確實頑固不化。

“看樣子你是鐵了心要和航天局作對？“

“我只是忍不了塔集團這種做法。”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你當然清楚，塔是主要出資人和控方、”

“所以我的建議是，讓航天局與塔集團徹底離行政掛鉤，且三個科研部門完全獨立出來。”安集出三個手指：“奧爾特項目組、引擎開發團隊、飛船設計團隊。”

會議代表忽然皮笑不笑，似乎安集在講一個天大的笑話：“本不現實，這已經涉及到公司對于太空礦業投資的核心利益。”

“那你可以去找個窗戶看看，外面那群發狂喪尸一樣的記者。或者現在打個電話問問你的老板，更愿意接什麼條件。”

片刻沉默后，這人終于顯出一搖，他當然清楚自家老板的底線。現在外面的態勢愈演愈烈，他只能讓會議室做好準備，把張南門重新請進來簽訂全新的合作協議。

會議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字斟句酌，畢竟現在每分每秒都有更多人關注到這件事，大部分對于科研項目的有利條件他們甚至沒做過多考慮，只得草草答應下來。

在確保這些人做出完整且有法律效益的承諾書后，雙方立刻完簽字。塔集團的代表們，以及桌面上那一排滿臉怒容的立投影頭像，這時候都恨不得用眼神殺死安集。

“現在到我們為談判弱勢一方，你滿足了吧？那希你也能遵守承諾，現在出去面對所有記者，把事好好解釋一番，并且讓阿爾伯特永遠消失在公眾視野里！”

“這當然沒問題。”安集再次鞠了一躬：“謝謝各位理解，也十分抱歉今天發生的事。”

……

晚上九點多鐘，安集拖著無比疲憊的回到公寓，稍微洗漱之后，來到提前約好的郊區小菜館子。

這地方的常客都是年老的菜農和傳統手工藝者，幾乎對元宇宙和最新網絡話題毫不關心，而且這個點也基本上沒什麼客人了。

昨夜宿醉之后，先是侵元宇宙服務制造假證據，然后和塔公司代表當面對質，接下來大半天都陷記者們長槍短跑的圍攻。總之經過這一整天的高強度勞累之后，安集差點癱倒在椅子上。

龐泰習慣地遞過去一瓶啤酒，安集本不想手去接，但他轉頭看了看同樣在舉杯的阿爾伯特，最終還是忍不住朝里灌了一口。

“恭喜今天大獲全勝，我真的沒想到事態發展甚至超出了預期。”

“那當然也不了你們兩位奧斯卡影帝，總之這件事咱們從此之后也得絕對保，阿爾伯特也必須遠離此地，如果有任何違約況，可能會導致惡報復。”

三人推杯換盞，雖然大家經過這樣一天都已經十分疲乏，但比起昨晚那種無奈落魄，今天這頓酒至是振人心的。

“最巧妙的還是那封信，現在雖然沒有被方重視，但已經有一部分元宇宙網友開始提防隨時可能發的襲擊。”阿爾伯特忍不住拍了拍安集肩膀：“而且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那封信公布之后不到半小時，我真的收到一群志同道合之士主聯系。”

“不會吧？這麼快就有效果了？”安集長脖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估計就只是到今天這種氛圍的染吧。”龐泰倒是比較冷靜：“這些網友都是三分鐘熱度，今天鬧得轟轟烈烈，說不定明天就偃旗息鼓了。”

確實，就算他那封杜撰的辭職信引起巨大轟，人至深的容讓人難分真假。但阿爾伯特在此之前畢竟是人唾棄的形象，正常況下也不至于這麼快就有真心愿意投靠的人。

然而阿爾伯特搖了搖頭，解釋說這群人并非等閑之輩，他們是自己之前的戰友，在3.16事件之前都擁有好的共同理想。

“什麼，你的戰友？我不記得你有服役經歷啊。”安集撓了撓頭。

“你傻啊，他說的應該是共同斗爭過的同袍。”

龐泰這話還沒說完，他也立刻發現不對勁：“等等，你該不會說的是…”

阿爾伯特點了點頭：“沒錯，他們是在德羅背叛之前，漲組織的一群英。”

在大眾眼中，漲組織，也就是‘呼吸’的前，但真實況并非這樣。

這是一群懷揣各自不同理想的人，但由于矛盾類似，對抗目標相同，這才走到了一起。

龐泰這時候忍不住問道：“我聽說漲組織部結構復雜，曾經改組過很多次，一開始就是由很多民間機構組，這次是哪群人啊？”

“不能說是某一群人，實際上他們來自一次重組。”阿爾伯特解釋道：“其中有力促環境保護的，有呼吁保護個人私信息的，也有單純想找呼吸組織算賬的。”

“在大恐襲之前，組織確實很復雜，但自從德羅帶人背叛，其他分部的人表面上是在反恐圍剿的恐慌里分崩離析，實際上有很多英暗中再次聚首，立了新的組織。”

“也就是說，現在大家群龍無首，就等著有人能舉起大旗了？”安集皺著眉頭，再次覺得疑：“但大家訴求不一樣，而且其中有很多人對元宇宙到現在還保持負面態度，這樣的組織真的能走到一起嗎？”

“你說的沒錯，如果在六年前，大家確實是各自為戰，整個組織就像一盤散沙、當然，也正是這樣，德羅才會糾集自己的心腹們進行反叛，我們當時也只不過是他的棄子。”阿爾伯特最終說道：“如今大家的目標很明確，必須讓德羅伏法，還員們一個清白，也這有這樣才能讓大家繼續站在下爭取理想，而不是永遠活在恐怖分子的霾之中。”

“看樣子你已經有了足夠可靠的好去，真心祝你能早日把那個家伙捉拿歸案！”安集此時雖然已經不勝酒力，但仍然止不住舉杯：“對了，組織現在什麼？”

“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