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集已經超過四十小時沒有休息，甚至是在沒有短暫助眠的況下。

著眼前這張麻麻的點陣圖，他激的心一刻也沒停止，如果這些數據能順利得出遞歸解析式，必將是震撼整個數學界的重大發現。

僅僅三天之前，這還只是一堆毫無意義的淺規律圖案，安集也對它并不抱有希。

直到他無意間發現，隕石上這些表面花紋在二維展開之后，居然呈現出完全不同的表達。整個畫面立刻變得無序，似乎再也找不出有跡可循的突破口。安集用各種代數方式也都只能導出毫無規則的序列，失去了之前那種簡潔的。

然而冥冥之中，他卻覺得自己似乎離打開這道門扉更進了一步。

也許是出于無聊嘗試，他將平面展開圖輸到自己設計的那款微分幾何小游戲之中，巨大的圖像文件差點讓這臺計算機128tb緩存出現卡頓。

計算過程十分枯燥漫長，安集盡可能完善圖片上的每一個細節，十多個小時之后，其中一個微小區塊終于得出數值結論。

解析式導出的是一堆常量，安集傻眼了。

這意味著冀之前的猜測沒錯，它簡直像是一種展示，一種提醒！

于是安集完全浸廢寢忘食的狀態，盡全力讓整個圖像延展，試圖找出更完整的解析解。

但也正如前些天在那場研討會中的張緒，如果這一切算式最終都能完自洽，同樣也會是讓全世界恐慌的發現。哪怕那塊隕石本并不飽含任何神奇特，單這些優的方程都已經足夠說明一切！更何況專家組至今為止都還沒能搞清楚那種材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現在才理解，為何那天材料學家們會發出驚奇的呼喊。正如現在看到這些方程式的自己，數學的真實模樣正是如此驚絕！安集忘記了疲倦，忘記了時間，甚至差點忘記了呼吸。

從人們目前對數學的理解來看，它實在太超前了，或許對那些想象中的高級文明來說，這都算是最原始而基礎的東西，不過這東西的準確一旦被證明，人類將重新思考我們與宇宙的關系，以及我們與其他文明的關系。我們不僅并不孤單，而且還與另一個等級的文明肩而過！甚至不得不開始懷疑人類的起源問題。

這居然是從月壤里挖出來的！它們竟曾經離人類如此近距離！

雖不知道還要計算多久，安集還是決定暫停一下，他需要暫時跳出這份狂熱。也許等結果出來還需要好幾天，幾個月，甚至窮盡一生也無法抵達。然而迄今為止的所有計算過程，他都到人們在各方面數學工的欠缺，就像阿爾伯特曾經那種慨，無力施展的慨。

關閉了數學游戲界面，記錄好此前的數據，一陣前所未有的困意猛然襲來。

但安集并沒有直接開啟助眠程序，他這次直接斷開了腦機接口，想要躺在真實的床上，進行一場從前并不十分適應的現實世界睡眠。

安集似乎達到了目的，因為這次他再次陷夢境。不得不承認，安集慢慢喜歡上做夢的覺，這種明明不控制，卻又在向心深探尋的覺。若即若離，似乎進另一個世界。

他再次夢見那塊隕石，但這次顯得毫不神，它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形狀不規整也不起眼。也正因如此，安集得以在夢里無比接近它，似乎一切神奇都被解，再也沒有任何值得被挖掘，一種莫名的親切隨之產生。

十多個小時睡眠之后，整個異常僵，醒來已是凌晨三點。

從冰箱里翻找出純凈水解之后，安集立刻用手機登元宇宙，他想把這個發現告訴朋友們，同時也希大家能給他一些研究方向上的建議。

拉開通訊列表，其實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導師和冀。盡管他們兩人對這件事一直抱著關切態度，但現在自己還沒能得出確切結論，計算過程也還遙遙無期。至在自己能完全保證計算結果無誤之前，暫時他還不打算驚擾學界。

于是安集撥通了阿爾伯特的電話，雖然現在是凌晨，不過他知道這家伙應該也還沒休息。

“果然還沒睡啊，不愧是你。”安集簡單寒暄道：“在忙什麼呢？”

“哎，一言難盡，綠洲的況并不順利。”阿爾伯特沉默片刻，苦笑著答道：“你之前一語讖啊，比技更難攻克的是部矛盾。”

“那是當然，人心難測嘛，數字和代碼永遠都是最可靠的。”

“有什麼重要事嗎？我最近可能沒有太多空閑時間，所以也暫時沒和你們聯系。”

“雖然簽訂了保協議，但我還是忍不住告訴你，在前段時間我們似乎找到一塊蘊含神數據的隕石…”

安集還沒說完，阿爾伯特似乎知道這件事，立刻接。

“這事我大概知道，龐泰提起過一些。”

“聽我說完，你絕對會興趣！我發現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關于咱們的基礎數學，只不過目前還無法驗證準確。”安集說著，打開了一個文件傳輸窗口：“等你閑下來就看看吧，順便也可以幫我想一想，該如何建立一種驗證方法。”

如果在以前，阿爾伯特必然會為此興得無以復加，但這次他卻并沒有接文件傳輸。

“下次吧，實在抱歉，我現在真的沒有多余力。”

看來阿爾伯特確實沒工夫理其他事，安集到失是必然的，隨后也只能寬幾句。

掛斷電話后，那種傾訴反而更加強烈，他本想找龐泰說說，但想到這家伙難免會提前對外人說，于是只好又在通訊錄里翻找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名字映眼簾，安集幾乎沒有毫猶豫便呼過去。

直到十多分鐘后，這人終于接通訊。

“喲呵，半個多月沒你消息，還以為你被安委會了。”孫瑩瑩的聲音從另外一頭傳來：“抱歉啊，剛才在游戲競技場，沒注意到你的呼。”

“那到不至于，只是前段時間參加了一個重要的研討會。”安集神兮兮說道：“對了，我有個你肯定會興趣的發現，現在有空吧？”

“你怎麼確定我肯定會興趣？”孫瑩瑩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屑：“除非是你又準備了什麼限定nft道要送給我，如今怕是沒什麼能讓我眼前一亮的事了。”

“不僅眼前一亮，如果你心理承能力差的話，甚至可能會眼前一黑。”安集頗為得意地解釋道：“總之你想不想看吧？。”

“神兮兮的，吊我胃口嗎？到底是什麼？”

“暫時保，你在新手村等我，我馬上就到。”

掛斷之后，安集立刻連接上腦機接口，登錄到ff39之中。他之前也沒想到孫瑩瑩真的會每天不間斷泡在這款老游戲里，凌晨時分仍然在酣戰，看來比龐泰更上癮。

很快的，孫瑩瑩騎著那只獵鷹從天而降，看上去神采異常。

從上次在現實中見面后，安集總覺得這姑娘親切了許多，不再像學生時代那樣毫無溫度。然而很奇怪的是，有時候又偶爾會回歸到那種不近人的狀態，總之忽冷忽熱難以捉。

有時候安集甚至覺得有兩個孫瑩瑩存在，無論言行舉止還是行事方式都判若兩人，難怪有人形容孩子緒像變天，莫非這就是大齡單的常態？

但這種玩笑是萬萬不敢當面開的，二人見面之后立刻切正題，安集找了個無人角落，在后臺打開自己的數學游戲。

“別告訴我，你說的驚喜就是這東西？就算是打破了我的速算記錄，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吧。”孫瑩瑩臉很快拉下來，但的目還是注視在投影之上。

“當然不是，目前我不能更多東西，這本來算是天文學界的新發現，我只是偶然參加研討而已。”安集說著，慢慢導他之前做好的平面點陣圖。

“哦，你說那件事啊，我大概聽龐泰說過傳聞。”

安集忍不住搖頭，看起來以后不能再對那家伙隨便消息，所謂的已經和公之于眾差不多了，還好這件事當時只是簡單解釋了一些猜測，并未對他多。

整個導過程持續了十多分鐘，雖然還沒有展現出圖片全貌，但這個巨大的文件也引起孫瑩瑩好奇，為什麼要做出如此細的掃描圖？

直到安集將其中某個局部放大一千萬倍，孫瑩瑩終于出一副驚奇表。點陣圖上面已經被他做出麻麻的標注，旁邊也列出自己幾天來總結的算式。

“噓，我暫時只是想找你一起探討一下研究方向，這東西可千萬不能隨便公布，要是被那些民科組織知道了，還不知道要編出多離譜的謠言來。”

“切，我又不是什麼大。”孫瑩瑩看了一會兒圖解，眉頭已經皺一團。但似乎并不是因為這些算式而到費解，看樣子像有其他什麼心事。

“怎麼樣？足夠震撼吧！人們目前為止的數學研究，在它面前只能算得上滄海一粟。”

“等等，稍等一下，既然這麼重要，咱們還是找個僻靜的地方。”孫瑩瑩接連嘆氣，一種說不出的擔憂寫在臉上。

安集四下一瞅，這款老游戲幾乎沒什麼新人，整個新手村除了他倆之外也沒什麼人。更何況這款游戲投影只有他們兩人可見，就算有外人出現在場景里，也看不見眼前這幅畫面。

再說了，哪怕真有其他技宅繞過后臺能看見這幅場景，估計也看不懂圖上所示的算式。

“那好吧，咱們去永夜集，找個獨空間。”

安集說著退出了游戲，孫瑩瑩則直接斷開元宇宙連接，不到幾分鐘，二人重新在一個聊天社區里了面。

二話沒說，上來就奪取了安集的游戲控制權限，氣場似乎和剛剛不太一樣。

“你一直是在二維模式里計算嗎？這些結果是基于純數據的？”

“額，立模式的運算結果很枯燥，我估計你就算看了也會覺得無聊。”

沒等安集解釋，孫瑩瑩直接切換了顯示模式，安集也不再多，他本來就沒打算繼續從立模型這個方向繼續進發。

沉默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小時，到安集覺得無聊了，看樣子這姑娘已經完全沉浸進去。

“咳咳，如果繼續用傳統的遞歸算法，這工作量實在太大了。”

安集的言外之意是，目前沒必要糾結于圖片本，最好是能找出一種跳出固有數學思維的方式，否則這上面的海量信息恐怕窮盡一生都不一定能解析一二。

“是你這個游戲設計有缺陷，不怪咱們的思考方式。”孫瑩瑩說著，直接新建了一個date文件，看樣子是要把安集設計的數學游戲進行更新升級。“從底層邏輯開始，重新寫一個遵循點陣圖案的解析算法，暫時不再依托微分幾何。”

“你確定？這恐怕得個三五天吧？”

“只要你一直打算在旁邊發愣，時間就只會更久。”

安集咧一笑，看來和阿爾伯特一樣，妥妥的實干派。

“稍等，我給學校那邊請個假。”

……

時間似乎被二人忘，數以萬計的代碼圍繞在四周，在偶爾忘我的階段，二人甚至不到彼此的存在。如此大規模的數據編譯，安集哪怕在開發奧爾特算法時也未曾進這種狀態，他后來只能借用學校機房里的超算系統予以輔助。

終于，第四天下午，總算是完了這項劍走偏鋒的工程。

盡管休眠艙并未模擬酸痛，但安集仍然覺到一陣疲憊襲來。就在他懶腰的檔口，孫瑩瑩已經開始重新代那張點陣圖。

‘第一次運算，坐標范圍0，0，取值區間1，1。’

看著程序自進行運算，無數字符隨之跳起來。

心提到嗓子眼，安集屏住呼吸等待一個簡潔的式子出現在投影上。

此時孫瑩瑩已經開始搖頭嘆氣，好像到這是個失敗的運算過程。

這個取值已經非常保守，他們本以為幾分鐘就能得出某個解析方程。然而結果卻是讓人失的，經過半小時的冗長運算，卻也只能用迭代式做出數值解近似區間。

沒有解析解，意味著一切都是徒勞，預想中的簡潔方程并未出現。

而點陣圖上，也只顯示出那個取值奇點，微小的輻散范圍不斷閃爍，似乎在嘲笑在二人的無知，嘲笑人類數學有多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