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禮完畢，舒舒收了一圈禮，也派出去一圈禮，從毓慶宮出來。

眾人就分出不同來，年長的阿哥多是往前庭去了，十阿哥往下到十四阿哥往尚書房去，十五阿哥往下回東西六宮，其中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之母住在永和宮，位于東六宮，挨著毓慶宮不遠，十七阿哥則有嬤嬤抱著回翊坤宮。

幾位公主除了最年的十六格格還隨生母居住在鐘粹宮，其他幾位都隨著太后居住，前往寧壽宮方向。

幾位皇子福晉又有不同，大福晉與三福晉都有肩與，嬤嬤扶著，宮隨著，乘著肩與而去。

剩下幾人步行，到了乾東北所的小門前，眾人又分作兩。

四福晉、五福晉、七福晉要回這邊，剩下舒舒與八福晉要穿越花園回西路的阿哥所。

幾人看著舒舒都帶了不放心，可當著九阿哥也不好說什麼，就有幾分言又止模樣。

八福晉見狀，嗤笑一聲，也不與眾嫂子打招呼，就先一步帶著嬤嬤宮走了。

七福晉低聲道：“先遠著些，全無顧忌，咱們犯不上……”

舒舒握了握七福晉的手，點了點頭。

宮里都是耳朵，七福晉昨晚也好，今日也好，都是站在這一邊。

不管是因時分，還是因為其他，舒舒都領。

四福晉本就寡言，昨日說了已經難得，當著小叔子實說不出什麼，只沖舒舒囑咐：“得閑了，只管過來說話……”

妯娌多，有投契的，就有不投契的，不投契的就遠著些。

舒舒笑著應道：“我可當真了，到時候四嫂別嫌煩……”

九阿哥看著八福晉的影子，聽著嫂子們的話，心中也生出煩躁。

怎麼回事？

人人都曉得自家福晉與八福晉不合？

五福晉看著九阿哥，正道：“九叔，九嬸既是你的福晉，你們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就要擔起丈夫之責，護著不欺負！”

九阿哥聽著不對味兒，可道理是真道理，也帶了認真：“五嫂放心，弟弟省得！”

與三位福晉作別，夫妻走在花園，都沉默下來。

“八嫂昨兒欺負你了？”

九阿哥遲疑著，開口問道：“不會是話趕話的，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被嫂子們誤會了？”

昨天九阿哥聽了八福晉的抱怨，先為主，還真以為是舒舒有什麼不恭敬讓人挑禮，可今日見幾位嫂子的反應，明顯被欺負的是舒舒。

八福晉想要做什麼？

大喜的日子，耷拉著上門不說，還欺負新娘子？

舒舒沒有添油加醋，將昨晚新房的景說了一遍，嘆氣道：“平日要是刺個一句兩句，我忍忍也就罷了……可昨晚上拿著兄弟遠近說話，這誰能認下？又是借著五嫂的話發揮，將五嫂頂在頭里，我就只能回了……我瞧著說話也不是全無顧忌，并不敢與太子妃與大福晉吭聲，反倒是對五嫂了幾分客氣……但凡五哥出面護著，敢這樣待五嫂？五嫂今日不放心，多囑咐你一句，估也是怕我步其后塵……”

九阿哥的臉沉下來，心中十分憋悶，可又不知如何解決。

八福晉嫁進宮一個月，脾氣秉都在大家眼中，最是心高氣傲，滿心滿眼都是丈夫，其他人都不得眼。

如今夫妻倆里調油似的，自己要是去說什麼，倒好像挑撥人家。

“五哥那里，明兒我去說……宮里都是勢利眼，他不護著五嫂，誰護著五嫂……”

九阿哥到底義氣，無法旁觀此事，轉眼就有了定奪。

舒舒不免好奇，難道除了八福晉之外，還有人敢怠慢五福晉？

“有太后與娘娘雙重靠山，還有人不開眼的欺負五嫂？”

九阿哥白了一眼：“五嫂是皇子福晉，再不開眼的奴才也不敢直接欺負到跟前……可這宮里過日子，讓人堵心的法子多了……”

關于八福晉，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

九阿哥是覺得抹不開臉，覺得自己昨晚那幾句話說早了，卻也不會拉下臉賠不是。

舒舒則記得“事緩則圓”的道理，這才哪兒到哪兒。

夫妻倆說著話，到了二所。

一上午走了這些多路，又頂著日頭回來，兩人都汗津津的。

九阿哥去更，舒舒也換了穿戴，換了吉服，換上家常袍子；了旗鞋，換了底布鞋；摘了吉服冠，面上也清水洗了。

九阿哥更回來，舒舒已經歪在榻上，等著傳飯。

宮里一日兩餐，早飯晨時，晚飯未時。

現在離晚飯時間還早，可也沒有主子肚子等著的道理。

二所有皇子膳房，就設在前院廂房。

等兩人梳洗完畢，膳桌就擺了上來。

四碟四碗，四葷四素，葷是鴨一品，燒排骨一品，鹽煎白一品，豬一品；素是燒茄子、溜白菜、炒面筋、燒豆腐。

點心兩品，象眼小饅頭一品、蜂糕一品。

湯一份，豬瓜湯。

粥一份，老黃米粥。

看著滿滿登登一膳桌，可能下筷子的不多。

不是住在宮里，吃的就是宮廷膳！

皇子膳食，都出自各阿哥所的皇子膳房，由幾位灶上媽媽料理。

能被務府選上當差的，自然手上有幾分真功夫，可是還有一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每天固定的皇子分例，都是皇子膳房的人去膳房支取。

誰能想到，皇子每日分例如此簡薄，豬六斤，鴨子十只每月，陳米一升二合，白面二斤，時蔬六斤，調料也只有鹽、糖、甜醬、醋、香油這幾種，還有蔥姜蒜三樣。

如今多了舒舒這個皇子福晉，本應該也有分例，可昨日才進門，相應的份例還沒下來，吃的就是九阿哥的例。

“鴨子給劉嬤嬤，鹽煎給崔諳達，嬤嬤與周嬤嬤用了吧……”

舒舒見九阿哥面上帶了嫌棄，遲遲不筷子，就吩咐旁邊的齊嬤嬤。

劉嬤嬤是九阿哥八位保姆中的頭兒，崔諳達是二所的領侍太監崔南山，今早出去“朝見禮”前都見過。

幾碗菜端下去，剩下的依舊不好筷子。

幸好這會兒功夫，小棠帶了食盒進來了，帶進來兩碟子小菜，麻醬蘿卜皮、涼拌木耳。

舒舒飯量本就不小，今天一上午的也多，就著兩盤小菜，吃了半碟子小饅頭，還喝了兩碗老黃米粥。

滿人有吃老米的習俗，尤其是黃米，陳米算是上等。

或許是有專門的存儲技巧，并無陳米的霉味兒，反而比新米更粘稠。

九阿哥跟吃藥似的，半響才一下筷子，簡直被舒舒的食量驚到。

等到撂下筷子，他盯著舒舒的肚子：“吃了這些多，你也不覺得頂？”

舒舒想了想九阿哥的飯量，就兩個象眼小饅頭，也是驚詫：“爺就吃這幾口，能頂飽麼？”

夫妻兩人面面相覷，九阿哥道：“我的食量就是如此……倒是你吃的多，不是養生之道……”

舒舒差點要翻白眼了，這還多嗎？

比在家的時候很多了。

吃飯是個大問題，總不能老這樣糊弄。

想了想道：“爺有什麼忌口沒？分例到了膳房，這樣做著不合口的，下人辛苦，咱們也不合心，往后比照著分例點菜，也省的吃不好……”

九阿哥搖頭：“我不挑食，吃什麼都行……”

舒舒心中直“呵呵”，好一個不挑食，剛才例菜，他就了一口炒面筋，這不挑食？

自己還了兩筷子排骨呢？

既是不說，往后自己看著安排就是，左右不會比眼下的例菜差。

等到膳桌撤下去，齊嬤嬤進來道：“福晉，阿哥所上下人等已經在院子里候著……”

舒舒沒有立時回答，而是向九阿哥。

后院不是有兩個宮子？

那算是半個主子吧？

不是該先見那兩個？

九阿哥只當舒舒怯，提點道：“都是當差的，除了兩人，其他不用太放在心上……崔諳達是爺當年挪宮出來，汗阿瑪指的人……劉嬤嬤除了是爺的保姆嬤嬤，還是爺的嬤嬤，一直照顧爺起居……”

舒舒點點頭，心中有數，起跟著九阿哥出來。

院子里站了滿滿登登的人，目測足有八、九十號人。

為首站著兩人，一個四十來歲的侍，一個四十來歲的嬤嬤，這兩人就是九阿哥專門提點的崔南山與劉嬤嬤。

崔南山白面無須，略有些清瘦，躬著子，神態很是恭謹。

劉嬤嬤長著一副笑面，看著是個好脾氣的綿和人，昨日就過面，里里外外的提點了周嬤嬤了不，今早待舒舒這個主子也恭敬。

這一院子就是皇子服務團的全部員。

保姆嬤嬤八人，針線、漿洗、燈火、灶上媽媽二十四人，諳達太監一人，隨侍太監六人，另有使太監四十余人。

其中嬤嬤與仆婦，都是務府的婦人挑出來的，是他落地就在邊的，諳達太監與隨侍太監是六歲就劃到他名下，其他使太監負責的是這個阿哥所的差事，不在他名下。

這些人并不住在阿哥所，也不住在紫城，太監多住在皇城的排房，嬤嬤們則可以住在皇城宿舍，也可以請假回家去。

這些人分作三班，每班四個時辰，進宮來服侍九阿哥的生活起居。

至于宮？

并不是皇子阿哥的常規配額。

直到年初，九阿哥這里指了宮子進來，才配了四個小宮進來當差。

如今，這六人并不在這里，要等舒舒傳召，才能到前院來。

等兩人出來，眾人就齊刷刷跪下去磕頭，異口同聲說道：“主子大喜，福晉主子大喜！”

“賞！”

舒舒帶著笑，看著小椿將荷包一個一個派出去，心里卻在滴。

只這一個字，就要散出去四百兩銀子。

這只是新主子見面禮，聽著五福晉昨日的提點，類似今日這樣給邊人放賞，不是只這一次，而是了常規。

一年好幾次大節，端午、中秋、春節，都要放賞。

還有主子生辰，也要放賞，阿哥生辰，福晉生辰。

就算以后賞銀減半，那一次也要二百兩，五次就是一千兩；再往了算，一次一百兩，也是五百兩。

誰開的狗屁先例？

這些人不是都拿著月例麼？

每天八小時工作，不需要007，也沒有996，拿的月例也厚，為什麼還要上這麼多次的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