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是盲目而愚蠢的。

他們會因起義者砍頭而歡呼雀躍，隻想看噴出去幾尺，琢磨著能不能蘸饅頭吃。

百姓又是智慧的。

千人萬人齊刷刷的看向皇宮，沉默、無聲的宏大意願，一直在推曆史前進。

周易這才明白，什麼千夫所指，不病而死。

了，抬頭喊了一聲。

“老闆娘，結賬。”

“易哥兒，今天飯錢免了。”

老闆娘從鐘聲中回過神來，用力掐了掐臉，讓自己不至於笑出聲。

“好。”

周易冇有矯的扔銀子，武道鍛是個無底。

武館收了學費，十兩銀子不貴。傳授功法之後，才告訴你鍛需要滋補湯藥，否則人就練廢練死了。

湯藥配方是武館機，唯有館主知道，賣給你熬好的藥劑。

“這套路，怎麼看也像是免費的網絡遊戲，不持續充錢彆想變強！”

周易嘖嘖稱奇，無論過去將來，商賈的套路都冇變過。

從錘鍊皮到打磨筋骨，前後已經充值了五六百兩銀子，後麵還有更難的煉臟、洗髓，滋補湯藥也愈發珍貴，估著幾千兩銀子打不住。

尋常武者達到二流境界，開始闖江湖。

刀劍影中，哪有那麼多豪氣沖霄，大多數是為了賺銀子。

周易不用冒這個險，天牢裡多的是貪汙吏，稍稍刮一層油，就足夠武道煉了。

一路走在街上。

百姓像是中了沉默，眼神不斷向皇宮方向瞟，看起來很想說話，偏偏又不敢議論。

互相以目傳意，反正就是罵狗皇帝終於死了之類。

天牢。

雷司獄已經換上了素服，正指揮獄卒支起白幡。

皇帝駕崩，全國大孝。

丈六白幡支好了，雷司獄將所有獄卒喚來。

“宮裡傳了命令，從現在開始，天牢外關閉，止任何人出。包括本在，吃喝都在牢裡！”

雷司獄看向周易：“小易子，你去看看夥房米麪，不夠就快去買。”

皇帝葬期，止宴飲，所以隻能吃大米白麪。

雷司獄年歲雖老，記卻越來越好，顯然是打算在這職位乾到死，傳聞有人拿七品刑部員外郎都不肯換。

周易領命道：“遵命！”

張舟提醒道：“料酒記得多備幾壇，炒菜放多，吃起來不香。”

哈哈！

眾獄卒轟然笑出聲，彆家炒菜放料酒，張舟吃飯喝料酒。

“我省得。”

周易在天牢裡當值十年，早已與所有人悉，平日裡冇相約去勾欄聽曲，說話辦事早冇了拘謹。

天牢中正式員，賤籍獄卒多，都是傳了幾代的鐵飯碗。

互相之間誰也無需看不起誰，又因為油水太過厚，同僚關係想不好都難。

……

夥房。

劉大廚已經在廚房，正指揮著兒子兼徒弟做大鍋飯。

周易詫異道：“你怎麼在這，快彆忙活了，再不走天牢就落鎖了。”

“不走了不走了，就在天牢住段時間。”

劉大廚了臉上的汗，低聲說道：“我們東家說神京要出子，將鼎香樓關門了，掌櫃的和夥計想出城門，都讓人攔下了。”

“我尋思著，哪裡能有天牢安全，就帶著順子來避避難！”

“高！”

周易豎了個大拇指，看過米缸麪缸酒罈子，足夠天牢上下吃一月之久，與劉大廚閒聊片刻，拎著桶去送飯了。

送飯這工作，給個差撥也不換。

差撥經常押送犯人流放，一去一回千上萬裡路，外界兵荒馬，哪有窩在天牢安全。

當然，押送犯人可是一件好差事，獄卒們都是搶著做。

來迴路上車馬客棧，好酒好菜吃著，說幾百兩銀子到手！

乙三號獄。

周易倒上稀粥，正準備離開。

蒼老的囚犯著柵欄，蓬頭垢麵骨瘦如柴，哀求問道。

“小哥兒，老夫像是聽到了鐘聲，到底是幾響？”

“九聲。”

周易麵無表的回答，這犯人是工部主事，貪墨了修河堤的銀子。

堤壩表麪糊上石頭沙子，裡用秸稈稻草充塞。

去年夏天一場大雨，還未臨近水位警戒線，堤壩就率先崩了，最終淹死、失蹤十數萬人。

“陛下！”

犯人愣了愣，隨後哀嚎大哭，對著皇宮方向咚咚咚磕頭。

周易聳聳肩繼續送飯，乙字獄犯人都是演戲高手，很難分辨出是悲痛絕的哭，還是高興激的哭。

按照慣例，國新皇登基，會大赦天下以示恩典。

甲字獄的犯人就直白多了，一個個嘻嘻哈哈，就差高喊皇帝死得好。

“小哥兒，新皇帝啥時候登基？”

“咱就要出去了，就不能吃頓好的？”

“哈哈哈，老趙我還有三個月上刑場，吾皇萬歲！”

周易毫不理會犯人們呼喊，十年送飯，早就養了不聽不看的習慣。

勺子輕盈的在桶中劃個圈，裡麵有幾粒米幾片菜葉，完全在周易掌控當中。

能生巧！

某些看不順眼的犯人，每頓飯三五粒米，關上一段時間就人乾了。

……

夜幕降臨。

天牢中燈火通明，不斷傳來劃拳聲。

外門有數千軍鎮守，門閉落鎖，如同世獨立的小天地。

國喪酒，對獄卒來說不過爾爾。

牛校尉初時還勸著，莫要太過猖狂，結果連續輸了三把牌，便將國法扔在腦後。

“不要九！不要九……”

差撥常寧鼓著氣，緩緩掀開骨牌，頓時哈哈大笑，將桌上的錢通通摟到跟前，咕咚咕咚喝了碗酒。

牌桌上獄卒罵罵咧咧，圍觀的稱讚常寧牌技好，手氣旺。

“常叔好運道！”

周易誇讚一聲，不著痕跡的說道：“咱這關著這麼多囚犯，甲字獄還有不兇人，國朝更迭期間，可要注意安全。”

常寧一門心思在牌局上，毫不在意的說道：“三千軍將天牢圍得水泄不通，就是武道宗師也打不進來。”

輸牌的牛校尉聞言，眉頭微皺，說道。

“小易子說的有道理，此事萬萬不能馬虎，當真鬨出了子，是要掉腦袋的大案！”

周易順勢說道：“咱這是不是有瞭塔，我上去盯著，有人來也能通知一聲。”

“去去去，塔門鑰匙就在櫃子裡，自己去拿。”

牛校尉不疑有他，邊牌邊關心叮囑道。

“天寒地凍的，瞭塔上麵風大，記得多帶幾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