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半個小時以後，我和槍哥才灰頭土臉重新坐到了我們掉下來的地方。其過程充斥了“你踩著我的腳了！”“誰讓你那麼笨！”“笨的是你吧後腦勺都不長眼睛嗎！”之類的咆哮，盡顯槍哥此人稚和小心眼傲慢的本質。

“什麼？”槍哥煩躁地了頭上短的頭發，很沒好氣地問著。

地落的抖了一下，沒有回答。

“槍哥你審犯人啊？”我譴責地看著他，“這可是孩子懂不懂？要溫，溫！”

說罷，我和悅地湊過去，親切開口：“小妹妹，來告訴姐姐，你什麼名字啊？”

地落又抖了一下，直接哭了出來：“我……我地落……阿姨，你別離我那麼近行嗎？”

我：“……”

槍哥：“噗哈哈哈哈哈！！！任守你這個白癡，玩了吧？”

我拉長了一張驢臉，把地落往他那邊一推，跑到牆邊面壁去了。

槍哥很是幸災樂禍地又瞅了我一眼，連帶著看地落的眼神都沒那麼嫌棄了。他大大咧咧拍了拍地落肩膀，抖了抖，卻也沒躲開。

“來，告訴哥哥，你為什麼怕那個阿姨？”槍哥笑瞇瞇說著無恥的話。

“因、因為……”地落怯生生看了我一眼，撞上我沉的目又連忙收了回去，“一直在跟我說話……”

“我只說了一句話！”我惱火地跳起來，為自己正名。

這不經嚇的熊孩子又一次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了。槍哥瞪我一眼，我悻悻坐了回去。

“不是……”地落小聲說，“是仇恨的聲音，你說等你回來的時候，會把我們全都殺死，全部毀滅……”

槍哥皺著眉頭，輕輕拍了拍，放了聲音：“別害怕，能不能說點？我並沒有聽到這句話啊。”

不得不說，槍哥在對付人這點上還是很有一套的。他容貌俊，男人味十足，加上紳士有禮，那刻意低的沙啞磁嗓音低沉，簡直是不分年齡段的殺手。地落抬頭看了他一眼，居然沒有那麼害怕了。

“有個聲音，一直在重複說話。”閉了眼睛，“我聽不到，但是能覺到。說‘等我回來，日月顛覆，山川逆流，所有永生化作灰燼……’是說的。”

槍哥想了一會兒，問道：“為什麼你總是說是從下面來的呢？你看，能吃能走還能罵人，明明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嘛。”

地落看了我一眼，對上我鼓著的臉又嚇得趕轉過頭去，小聲對槍哥說：“不是，已經死了很久了……我認識的很多人和都一樣。”

地落臉上是一種虛無的表，出手來慢慢比劃著：“他們不會說話，躺在床上，他們的很涼很。可是慢慢的，我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麼了。很多的聲音，從另外一個地方傳來，但是沒有人像一樣有那麼多仇恨……”

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到最後，已經恍若夢囈。

我覺得自己後背上起了好幾層的皮疙瘩。

“能換個話題麼……”我哆哆嗦嗦開口，“槍哥，你不是說急著趕路嗎？快、快走吧！我為你開路！”

我一躍而起，同手同腳走到口旁邊，一馬當先鑽了進去。

槍哥在後面久久沉默著，卻沒有跟上來。我背對著他們，豎著耳朵，良久，才聽到槍哥發出一聲歎息。

“黃宗是你什麼人？”

“哥哥。”

“那麼，是你哥哥把你送到那裡，和那些人呆在一起的嗎？”

我沒有聽到地落的回答，只是片刻之後，槍哥的聲音惱怒地響了起來：“為什麼？他那樣對你，你還要跟在他邊？！這種哥哥……這種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好的哥哥，為什麼不幹脆殺了他算了？！”

他甚至都沒有等地落的回答，語氣很沖地朝我喊著：“任守，把這個窩囊廢帶上！別管死活了！靠，老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欠的！”

我轉過頭去，正看到槍哥狠狠摔了手上的煙。他的表很複雜，好像剛才有人在他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狠狠踩了一腳。

……用這麼俗的比喻還真是對不起啊。

我們三個在那條彎曲的裡走了很久，其間遇到了幾條岔道，都被我用擲幣的方法解決了。

“你解決個屁啊！”槍哥捂著口□□，自從剛才摔斷了肋骨開始，每次他被我刺激到都是這樣一幅東施效顰狀，“你連幣都是用我的子彈殼自己的造型，你除了提供幸運E還做了什麼？！”

“槍哥你別這麼看不起自己嘛，”我一邊走一邊說，“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你為什麼給自己起了這麼一個名字？你……項戎鈞是吧？這名字多麼有軍旅或者古言或者‘他XXX……他XXX……他XXX……’瑪麗蘇言男主的覺！為什麼起了個自古運氣是路人的名字？”

槍哥沉默了一下，蹦出幾個字：“關你屁事。”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地落踉踉蹌蹌跟在我後面，走得很不穩，時不時還需要我拉一把。其實，就這小板，我完全可以扛在肩膀上走遍大好河山都不帶氣的，可是就在我準備背起的時候，地落輕輕推開我的手，怯生生說：“我、我自己能行的。”

我表複雜地看了一眼槍哥，能找到這麼配合的人質，槍哥你（的荷爾蒙）真是極品。

“任守，三條路，怎麼走？”當又出現一個岔路口的時候，槍哥回過頭問我，“還是老規矩？”

“嗯，老規矩，正面左反面右，立起來就中間。”我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用槍哥的彈殼拍扁後我DIY的幣，往上一扔，一邊嘟囔著“我就不信這次立不起來”。幣在空中轉了幾個圈，然後落到了地上，一朵花在地面上璀璨盛開著。

“嘁，早告訴你了這東西是廢。”槍哥嗤了一聲，一把奪過了我的幣，“我真是腦子被門夾了才聽你的話扔幣。給我吧，我們走中間。”

“喂，命運的指引你都不聽了嗎？喂你等等！你怎麼……”

槍哥完全不搭理我，徑自走進了中間的。我著他的背影幹瞪眼。地落低了頭，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沒跟我說一句話，毫不猶豫跟著槍哥走了過去。

我呆若木地站在原地，忽然到了一陣深深的蕭瑟。

誰能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種男人做種馬，他能讓鬼都拜倒在他的野戰靴下！

我在外面發狠地轉了兩圈，又兇猛地跺腳張牙舞爪，然而等我做完了一系列糾結作，那個口依然沒有人來我進去。最後我一咬牙，還是跟在這幫沒有兄弟地家夥後面沖了進去。

從我剛才在外面心掙紮開始，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了。按照槍哥他們的速度，我以為至要追個幾分鐘才能追上。可我沒想到的是，還沒跑出去多遠，我就差點撞上了路邊的一團白影。

“地、地落？”我差點沒剎住車，一個踉蹌幾乎絆得飛出去。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又一副害怕的樣子躲閃開了視線，看得我一陣氣悶。

“你就那麼怕我嗎？”我有點傷，“怕到就算跟著他走，也不我一聲？”

“不……不是……”地落慌忙搖頭，“他……他沒有走，他一直在這裡，走遠的話，一定會你的！”

槍哥……沒有走？他一直在這裡？

我怔了一下，才越過地落看向前方，發現槍哥果然就站在不遠的地方，他微微抬著頭，注視著前面的石壁。因為是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

我這才注意到，前方已經沒有路了，出了這個低矮口，就是一塊足有十幾米高的巨石，擋住了所有去路。這條路本就是走不通的。

我一個彎腰走了進去，從後面拍了拍槍哥肩膀，很沒好氣的說：“喂，你寧願在這裡發呆都不想回去我一聲嗎？要是我被粽子拖走了怎麼辦？”

沒有回應。槍哥完全沒有如同我想象中一樣吐槽一句“就算是你的同類也不會拖你去做寨夫人的”，他了魔一樣，依舊怔怔看著前方的石壁。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我說的話。

我皺了皺眉頭，順著他的目看過去，然後也怔住了。

這塊十幾米高的巨石上，居然畫滿了圖畫。從地面開始，一直向上延，不知道這些圖畫是用什麼繪制的，直到現在，上面的部分還依稀著當年的鮮妍亮麗。足有十幾幅，似乎還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不同風格大大小小的壁畫布滿了石面。

這一條路的盡頭，居然藏著這樣一面壁畫！

“任守，”槍哥低聲說，“你的手電筒帶在邊嗎？拿出來給我照個明，我……我有些看不太清楚。”

“唔。”我應了一聲，連忙拿出了一直隨攜帶的太手電筒。我們帶的裝備得可憐，這種東西當然不能和探照燈或者甚至狼眼手電相比，但是也聊勝於無。

在槍哥舉著電筒看的時候，我也空瞄了幾眼。說實話，我的圖文鑒賞能力堪比張玄的語言表達能力，不過好在這些圖雖然簡單，畫的東西倒形象，大致瞄下來，我也能看出個一二。我像是看漫畫一樣從最上面的開始看起，一個圈五是個人，和我的繪畫水平差不多，不過這些火柴小人倒是畫了臉，還加了幾線當服。我一路看下來，忽然之間，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我又一次看了過去，這一次我從下面看起，一路連到上方，然後失聲起來：“槍哥……槍哥！我見過這些圖！我的夢……我做過這個夢！”

過了很久槍哥才抖著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