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嶺已經靠近龍盤山邊緣了，但還算深山之中，但小圣廟就截然不同了。

小圣廟已經是在龍盤山和山下鄉里相接的地方了，只有幾座矮峰陡坡掩映，勉強算是能擋住人跡。

也正因為離人很近，小圣廟的香火十分旺盛。

小圣廟下，就有一座小圣鄉。

廟里供奉著小圣，是哪位神仙，宮夢弼不得而知，但如今是被夜叉鬼占據了。

小圣廟的來頭宮夢弼倒是知道。

大約是幾十年前，有年輕道人于山中降服妖魔，被人瞧見，以為天神，便建了這座小圣廟以求庇佑。

那道人來去自如，不知是何方仙人，但總不可能被一座自己都不知道廟宇牽絆。

這座空置的廟宇沒有正神坐鎮，又香火不斷，自然吸引了許多山鬼怪依附。

最后是這夜叉鬼打贏了一眾競爭者，寄宿在這小圣廟中。

而這夜叉鬼顯然也是有想法的，他苦于修行艱難，因此非但不害人，反而借著小圣的名義時常顯現靈應。

這一來二去，竟也坐穩了。

雖然不敢自稱就是小圣，但卻在小圣的旁邊多添了一個夜叉像。

鄉人稱之為小圣座下護法夜叉神將。

來祭拜小圣的，沒有不順帶祭拜夜叉的。

靠著廟中香火，如今這夜叉鬼竟也了品級。

又因為不曾害人，所以多年以來，吳寧縣不知破了多邪祀，就連縣城外的山王廟都破了，這里的小圣廟都保存得十分完好。

宮夢弼攜帶著一桃花香闖進了小圣廟。

這座小廟因為時常有人祭拜，時常修繕，外面看起來風雨侵蝕，但里面卻是香火熏出來的沉靜氣息。

廟里無人伺候，畢竟是在山上，來往不便，因此也沒有點蠟燭。

只有一點星月的進來，照得小圣像與夜叉像有幾分森可怕。

“啊嚏！”

一聲巨響從夜叉像傳來，真如驚雷一般，嚇得宮夢弼一跳。

“夜叉鬼，你嚇我一跳。”

那手持鋼叉，青面獠牙的夜叉鬼像忽然活了過來。

他了鼻子，道：“你這狐貍帶進來一陣香氣，倒是還惡人先告狀。”

“這香氣，你是從人嶺過來的？”

宮夢弼擺了擺尾，抖落桃花的清苦香氣：“你鼻子倒是靈敏，我才見過人嶺的三姐妹。”

夜叉鬼又打了一個噴嚏：“不要再抖了，我聞不得桃花香。”

宮夢弼便把尾藏在襟下，道：“抱歉，我不知道這個。”

夜叉鬼道：“無妨，你這狐貍夜半來我這小圣廟做什麼？無可去，想要借宿？”

宮夢弼遞上請柬，被夜叉鬼壯的胳膊接了過去：“在下宮夢弼，原本是縣城的修行，如今略有所，就在無還峰開辟了府，特意來邀請你參加我開府之宴。”

夜叉鬼道：“原來是左近的道友，那我屆時一定到。”

宮夢弼道：“那就恭候大駕了。”

夜叉鬼沒有回話，而是又坐回神壇，變泥塑的神像。

恍惚間，宮夢弼似乎聽到了打鼾聲。

搖了搖頭，宮夢弼一陣風似的出了小圣廟，又轉道去玉帶河。

玉帶河一路流淌過群山，最終匯娥江。

玉帶河這一支發源于龍盤山當中的白頭山。

所為白頭，是山高積雪，終年難化。

從白頭山順流而下，越是上游，越被強者占據，越是下游，就越是弱了。

到玉帶河匯娥江那一段，甚至就沒有妖怪了——因為娥江中有大神大妖。

罔象則是占據了赤霞峰至水口最后一段的水域，在整個玉帶河的生態中算是最弱的。

宮夢弼甚至不知道罔象的府，陸上的妖怪，也沒有知道罔象府在何的。

所以宮夢弼是以香之。

說起香，狐貍喜歡使幻，因為尾腺的關系，之后十有八九是能分泌出致幻的的。

狐分泌的尾腺氣味不好聞，也就是俗稱的狐味。

但之后，能玩的就多了。

只要得法，大多可以從狐變香狐。

也有天生的香狐，乃是罕見的異種。

不過大多數狐妖最后都把尾腺變了香。

狐貍弄香也是有些手段在上的，宮夢弼更是其中高手。

他自己的尾腺也是幻的一種。

香可通神。

此時引罔象，用的就是一枚香丸。

用巾包裹著，在玉帶河上游的水中洗濯，香氣就隨著水流一路往下蔓延開來。

不過片刻，水中就顯出了靜。

那是個黑的影子，個頭不大，如同小兒。出一雙赤目，看著宮夢弼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只有河水打著旋兒，在他邊截留了香氣。

宮夢弼松開巾，任由香丸漂了過去，被一只赤的爪子抓住。

隨后，那黑影就化作一個皮黝黑的年，大耳赤目，有幾分木訥。

他舉著香丸道：“狐貍，你香丸掉了。”

宮夢弼道：“這是見面禮。”

罔象不解，臉上有些許困。

宮夢弼道：“我宮夢弼，如今住在無還峰上，玉帶河流經無還峰，你也算是我的鄰居。三日后是我開府之宴，請你來參加。”

罔象恍然，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無還峰上個月的水不好，發生了什麼事？”

宮夢弼倒是沒有料到罔象還能應到水質好壞，就如實說了：“赤羽蛇同金蟾打了一架，傷了鏡潭，所以流下來水不太好。”

罔象問道：“那金蟾還好嗎？”

“無還峰流下來的水清凈寒冷，我很喜歡。”罔象補充了一句，說完他又猶豫的看了一眼香丸：“只比香丸多喜歡一點點。”

宮夢弼笑了起來：“他很好，我上去勸架了，所以他沒有傷，還同意我在無還峰上居住。”

罔象便笑了起來：“好，那我也去參加你的宴會。”

宮夢弼道：“那就說定了。”宮夢弼給他送上請柬。

罔象將請柬藏在服里，又沉水中，化作一團黑影。

只有兩只爪子捧著香丸在水中輕輕盤著，很是喜歡。

宮夢弼倒是不期金蟾竟然能有一個素未謀面的朋友。

這樣的神已久，也十分神奇了。

就是不知道金蟾知道罔象這樣欣賞他，又會是什麼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