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shine距離山海路不遠，走路只需十來分鐘就到了。

夜幕降臨后，白日里車水馬龍的街道全然變了模樣。

兩旁矗立的梧桐樹上亮起七彩夜燈，整座城市籠罩在與白天截然不同的氛圍中。

來往的車輛熙攘喧囂，高樓大廈燈火輝煌，無愧是上過全國夜景前十的城市。

然而葉橙毫沒有欣賞的興致，一路上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冷靜，待會兒一定要冷靜。

可當他走到酒吧門口的時候，抬頭看見那塊悉的燈牌，所有的心理防線頃刻崩塌。

——moonshine是一家gay吧，他和陸瀟初次見面的地方。

葉橙上大學之后，同婚姻合法化。

他邊的人都知道他的向，有時候會相約去gay吧放松一下。

像他這種級別的臉，一進去就如同羊羔進了狼窩。

但他從來不約人，只在卡座跟朋友喝酒聊天。

moonshine有個特。零點前是正常營業，零點之后開始聚集同友。

很多人不知道這一點，誤夜場后大震撼，陸瀟就是這麼被朋友騙進來的。

那一年他剛回國，邊圍繞著一群投其所好的富二代。

陸瀟穿著一高定黑襯衫，一米八九的男模材分外打眼。路過他們卡座時如同行走的荷爾蒙，吸引了無數目追隨。

葉橙的小0舍友立馬提議，繼續剛才的大冒險游戲，誰輸了誰去問那個天菜要微信。

在混的音樂和人群中，葉橙隔著幾個座位對上了他的視線。

陸瀟的眉頭皺得死，顯然并不知道這里還有“午夜。

葉橙笑了起來，說：“你確定要他的？他旁邊那個混看起來都更靠譜一點。”

“不要白不要嘛，就算被拒絕也能和他說說話，好久沒見過這種極品1號了。”舍友斯哈斯哈。

他們開了一骰子，萬萬沒想到，葉橙輸了。

舍友滿臉羨慕地看著他：“加油加油，要的話記得共1

在幾人的慫恿下，葉橙只得著頭皮準備過去。

可就在他抬頭的時候，陸瀟忽然起朝這邊走了過來。

其他人發出驚嚇的氣聲，眼見著他越走越近，最后在葉橙面前站定。

“打擾一下，能不能加個微信？”陸瀟拿出手機說道。

他的聲音低沉且磁，半個酒吧都安靜了下來。

后來葉橙才知道，原來那天他們桌也在打賭。

那個混是這里的常客，知道葉橙從來不給微信，所以故意想跟陸瀟玩惡作劇。

陸瀟這人經不起激，一沖就過來要了。

結果到了第二天，最讓葉橙下頭的事發生了。

當時宿舍都在慶祝他有艷遇，并且還拿到了陸氏的offer。

只有他發現，昨晚那個主讓自己掃二維碼的人，到現在都沒通過他的好友申請。

合著他媽的被人耍了。

葉橙懷揣無語的心，起了個大早去陸氏報道。

他跟著一群人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

突然有個人按了一下開門，一個眼的影走了進來。

“陸總早。”那個開門的人熱洋溢地打招呼道。

其他人紛紛向走進來的人道：“陸總早上好。”

狹窄的空間，葉橙抬起頭，與一西裝的陸瀟瞪著彼此。

氣氛陷了極度的尷尬之中。

再次看見這家酒吧，葉橙心里登時新仇舊恨一起涌上頭。

敢陸瀟都是騙他的，其實他高中時期就來過這家酒吧了。

氣翻騰的葉橙沒有注意到現在才八點不到，“午夜還沒開始。

他隨手把校服上的校徽和名牌摘了，帶著怒意推門進去。

這個時間段還沒有上人，氣氛不算很嗨，臺上有個駐唱在表演。

接待朝這邊走了過來。

葉橙不等他開口，便說自己有朋友在這里聚會，讓他幫忙引個路。

周圍的卡座人丁稀疏，估計他們是去了包間。

酒保查了訂單，問他是不是姓江的生。

葉橙冷著臉點點頭，跟在他后面走進過道。

剛到包間門口，就聽見里面起哄的聲音，和震耳聾的音樂。

葉橙毫不猶豫地推開門，撲面而來的煙味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包間環境昏暗，奢靡曖昧，一幫人坐在沙發上吞云吐霧。

他依稀能辨別坐在中間的那個是陸瀟，旁邊坐著蔣進和江怡蓉。

晚自習不上，來這種地方煙喝酒，旁邊還坐著一堆七八糟的人。

葉橙的臉沉得嚇人。

他徑直快步走了過去，抄起桌上的酒，揚手嘩啦啦潑了陸瀟一臉。

包間里頓時一片嘩然，生們捂著尖起來。

場面十分混。

陸瀟正屈尊當了半小時的僚機，突然間到無妄之災，火氣蹭地一下躥了上來。

“，你他媽找死？”他想都沒想，站起一把抓住那人的領，隔著茶幾將他扯了過來。

這一下用力到葉橙領口的扣子都崩掉一顆，骨碌碌滾到了地上。

兩人瞬間靠得極近，年致絕的臉龐撞眼簾。

猝不及防。

即使周遭燈幽暗，那雙淡漠又憤怒的眼眸還是直擊心靈，低垂的睫微微，帶著纖長而細脆弱。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眼角那顆淚痣，陸瀟倏然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覺。

這個眼神……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

他的心口突兀地了。

支離破碎的畫面閃過眼前。

似乎有個潛在的聲音在告訴他，每當葉橙出這樣的表時，就一定是他做錯了。

是他的錯。

他不應該和他冷戰，不應該一聲不吭地自己跑來酒吧。

這種荒唐的意識像韁的野馬，逐漸侵占了他的腦海。

葉橙早在來之前，已經做好準備要跟他干一架了。

他下意識握拳，眼底燃燒著怒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早就想揍這個混蛋了。

旁邊的蔣進已經認出了他，驚得連忙站起想勸架。

誰知，下一秒。

陸瀟本能地松開手護住頭，口而出：“對不起，我錯了1

所有人都安靜了，傻眼地看著他們。

包廂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凝固了。

陸瀟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

怎麼回事，他剛才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那麼離譜的舉……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記憶控制了。

潛意識那個聲音告訴他：認慫準沒錯。

可惡。

陸瀟到天打五雷轟，他驕傲的十七年人生當中，從來不知道“慫”字怎麼寫。

為什麼會變這樣？！

-

二十分鐘后，山海路上，微冷的夜風使得焦躁的頭腦冷靜下來。

陸瀟鐵青著臉，梗著脖子說：“事就是這樣，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葉橙眼神復雜，語氣也沒好到哪里去：“但你也不應該來喝酒，你說話都那麼出爾反爾的嗎？”

“我沒喝酒。”

“那你上這麼大酒味？”

“你潑的，謝謝。”

陸瀟說完這句話后，就別過頭去不看他了，似乎有點委屈。

葉橙噎了一下，冷著臉不說話。

陸瀟在涼風中等了將近一分鐘，沒聽見對方說一個字。

他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t恤：“你不跟我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在這高中生里待久了，葉橙覺得一和他說話就急劇降智，并且緒極度容易波。

他面不善地說：“我為什麼要道歉，你上課的時候明知道答案還不告訴我，你怎麼不道歉？”

如果這番對話被蔣進聽見，絕對合理懷疑這倆同時腦子被門了。

這種爭論話，小學之后他就沒說過了。

可陸瀟不這麼認為，他漆黑的眼眸里甚至閃過一傷。

他沉默了許久，忽然答非所問地說：“葉橙，你碼都是隨便給人的？”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葉橙愣住了。

陸瀟說完，也不等他回答，轉過頭就走了。

他的背影著“老子不爽”，被酒水打的頭發倔強地翹起來一撮。

有那麼一點可憐。

葉橙滿臉疑問地站在原地。

這跟碼又有哪門子關系？

-

那天之后，陸瀟乖乖回來上課了。

但兩人還是誰也不和誰說話，課桌中間甚至挪開了長達十公分的距離。

每次晚上值日生把桌子排列整齊后，第二天就會發現，中間又隔了一道空氣三八線。

蔣進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勁的，不過他以為是那天的原因，便沒太放在心上。

直到這種狀況持續了三天，并且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葉橙不給他抄作業了。

蔣進頓覺天塌地陷，實在扛不住英語閱讀連錯十題的噩夢，壯著膽子在自習課給陸瀟發消息。

久隆吳彥祖：【瀟哥，你要不就原諒橙哥吧，他也是出于好意嘛。】

陸瀟不理他。

他繼續孜孜不倦：【咱也不能太小心眼不是，要不我搭個線，約你們中午一起吃個飯？】

陸瀟低頭看了眼手機，正要打字。

久隆吳彥祖：【這幾天他都和上次龍蝦店那哥們兒出去吃，剛好大家也都認識認識。】

【就約那家店怎麼樣？】

他等了五分鐘，陸瀟還是沒回他。

蔣進忍不住了，打字道：【瀟哥？】

剛一發出去，聊天框蹦出一個紅嘆號。

蔣進：“……”

陸瀟把他拉黑了。

當天。

論壇又傳出熱帖：東樓和西樓現在什麼況？又又又開戰了？（止在本帖罵人）

主樓：這兩天東樓很不太平啊，老琦接二連三被找麻煩，一哥吃火藥了？他以前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故意找茬吧。

1l：放個耳朵。

2l：謝邀，老琦先作死的，他跟別人造謠，說一哥和他同桌有一，傳到一哥耳朵里就被教育了。

3l：啥啥啥？一哥的同桌，不會是上次那個葉橙吧？

4l：上面的，沒錯，就是葉漂亮。

……

22l：哈哈哈我真服了老琦了，不愧是十三中第一賤。所以有證據嗎？我也想看看。

23l：就是沒證據才被教育的啊，他說葉漂亮吃江的醋，沖進包間潑了一哥一酒。事后一哥追出去，哄了半天。

24l：我日，為什麼聽起來有點甜？

……

38l：這樓帶節奏的不要太多，有那個大病？人家兩個直男好吧，什麼幾把三角狗劇……

39l：只有我一個人的重點是，一哥被當眾潑酒，居然沒有把那人揍進醫院？！

40l：樓上，我就是被這一點錘進坑底了，磕死我了！

蔣進看著底下的回復，心里咯噔了一下。

再看看陸瀟把他拉黑的界面，又咯噔了一下。

不對勁，他們很不對勁。

周五晚上沒有晚自習，大家都很閑地刷屏聊天。

隔壁黃勝安一下課就跑來十三中門口，等葉橙放學。

高秋蘭買了龍蝦和牛骨，特地喊他過去吃晚飯。

兩人先拐去了巷子里買烤鴨。

黃勝安歪頭看著沉默一路的葉橙，好奇地問道：“你怎麼了，滿臉都寫著‘不高興’三個字，誰惹到你了？”

葉橙這幾天確實郁悶的。

本來以為以他對陸瀟的了解，能輕松掌控這家伙的變化，結果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歸結底是他忽視了一點。

二十七歲的陸瀟，和十七歲的陸瀟到底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二十七歲的陸瀟會坦白自己的心，而十七歲的陸瀟卻會把緒埋在心里。

畢竟是敏期的小男生。

他上下打量著黃勝安，直到把他看得起了皮疙瘩。

也對，這兒不就有個十七歲的高中生嗎。

“如果你的朋友突然生氣，還拒絕和你通，那應該怎麼讓他別生氣了？”他認真地問道。

黃勝安被他這個充滿青春疼痛的問題震驚到了，好一會兒才說：“他為什麼生你氣啊？”

葉橙想了想，說：“好像是因為我把碼告訴別人，但我似乎沒干過這樣的事。”

黃勝安無語凝噎：“游戲碼嗎？這都要管，是你朋友？”

“……不是。”葉橙難以跟他解釋。

他們提著烤鴨穿過人煙稀的巷子，迎面走過來幾個叼著煙的人。

葉橙正低頭尋思要怎麼說，就聽見一個耳的聲音。

“我說是誰走路不看路呢，原來是我們年級第一埃”

那破鑼嗓子那欠揍語氣，聽過一次就記憶深刻。

葉橙抬起頭，看著面帶嘲諷的張琦。

張琦看見黃勝安上的校服，撇了撇道：“怎麼，最近不跟姓陸的一塊兒玩，和這個小白臉一起了？”

黃勝安是在大學之后，才知道葉橙的取向的，因此不明所以地皺眉瞪著他。

葉橙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正準備越過他離開。

張琦突然一聳肩膀撞了上去，順勢撈了一把他手上提的塑料袋。

葉橙沒料到他突如其來的舉，手中的袋子飛出去，烤鴨灑了一地。

“哎喲，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張琦立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沒臉沒皮地說道。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不道歉嗎1黃勝安來火了，怒道。

葉橙攔住他，看著張琦地說：“不用道歉，賠我一份新的。”

張琦沉沉地笑道：“你確定敢讓我賠你？”

說著，抬手就想去扯葉橙的領。

誰知葉橙反應比他還快。

他迅速反手擋開張琦的胳膊，順勢借著力道將他的雙臂剪在后，猛地按在了墻上。

一連串的作發生在短短幾秒，誰都沒有來及做什麼。

“有什麼不敢的？”葉橙住他的肩膀，冷聲說道。

骨頭撞間，傳來輕微的響聲。

“我你大爺1張琦疼得從牙里出一句。

他后的幾個人這才反應過來，全都沖了上來。

黃勝安一看架勢不對，立馬啐了一口，作勢要跟他們開干。

就在這時，幾個人影從巷口走了過來。

葉橙將張琦甩到一邊，看見了打頭的影。

是陸瀟。

張琦僵在原地，顯然也看到了他。

其他幾個人在注意到張琦的眼后，都待著不敢彈了。

“張哥，這是在干嘛呢？”蔣進看了看灑了一地的烤鴨，冷笑著問道。

陸瀟沒有看葉橙，而是和張琦面對面站著。

兩人的氛圍有些劍拔弩張，仿佛心照不宣。

張琦哼了一聲，惻惻地說：“沒干嘛，我不小心掉了他的烤鴨而已。”

蔣進看了眼陸瀟，說：“哎呀，都是同學嘛，掉了賠一只不就好了。是吧，橙哥？”

他對葉橙眨了眨眼睛。

張琦嘲弄道：“賠啊，我當然要賠了。”

“不用賠。”

陸瀟的聲音響起，周圍都靜了下來。

葉橙猛地看向他，垂在側的五指微微收攏。

蔣進更是目瞪口呆，就差把“不是吧你不會要幫張琦吧”寫在臉上了。

張琦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臉也十分彩。

陸瀟了，下一句話讓他如墜冰窖。

“浪費糧食多不好，把地上的吃了吧。”

空氣再次一片死寂。

張琦著氣，眼底的憤怒徹底被激了起來。

跟真正的校霸比讓人辱，他還是差了一截。

蔣進見勢不妙，趕打圓場道：“那個，瀟哥，你不是來買烤鴨的嗎，我們快去吧，還得排隊……都要六點了。”

陸瀟依然一不地看著張琦，從葉橙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見他的表。

眉得很低，黑的眼眸閃爍著冷意，鼻翼微張，是發怒的樣子。

張琦盯了他一會兒，咬了咬牙道：“陸瀟，你別太囂張了。”

他又看了葉橙一眼，帶著人怒氣沖沖地轉走了。

陸瀟沒有攔他。

等他走后，蔣進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口道：“瀟哥，冷靜一點埃你倆上次在教務做了保證的，再打架就得分了。”

旁邊和他們一起的男生是籃球隊隊長，一個混男生，開口勸道：“就是，為了這種臭魚爛蝦不值得，別忘了那幫老頭子上次說了什麼。”

陸瀟沒說話，視線越過地上的烤鴨，落在了葉橙上。

他看了看葉橙，又掃了一眼他旁的黃勝安，沉著臉轉走了。

葉橙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蔣進對他揮揮手，連忙轉頭去追陸瀟。

“瀟哥，你不買烤鴨啦？”

那個籃球隊隊長對著葉橙笑了笑，也跟上他們離開了。

黃勝安連連搖頭道：“真是晦氣！沒想到十三中那麼，你說說你，為什麼要轉學。”

他撿起地上的烤鴨扔進垃圾桶，又說：“剛才那幾個是你們班的？還講義氣的。”

“嗯。”葉橙低下眼簾，應了一聲。

黃勝安奇怪地問他：“我怎麼覺那個最帥的好像對你有點意見，你是搶了他班草的地位嗎？”

葉橙本來有點低落，差點給他逗笑了。

“神他媽班草，是校草好吧。”

黃勝安來了八卦的興趣：“嘖，你居然能承認一個人比你帥，真難得。十三中的校草，有點意思，他什麼啊？”

葉橙說：“陸瀟，我可沒承認他比我帥，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黃勝安怔了怔，臉忽然變得有些詭異。

“他陸瀟？”他難以置信道。

“怎麼了？”葉橙看向他。

黃勝安角搐：“那天游戲里把你踢出隊伍的人，你給他的備注就是陸瀟。”

葉橙：“？”

黃勝安如鯁在，猶豫著說道：“你說的那個生氣的朋友，不會就是他吧？我怎麼覺得……他像是在吃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