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啟召驕傲得很，二五八萬似的跟一塊兒念書的孩子們宣布，“這是我妹妹，往后就跟咱們一塊兒念書，誰要是敢欺負，哼哼……”

最后兩聲哼哼特別有那味兒，唐小棠辛苦地維持著平和的表，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學堂里細細的靜不斷，畢竟是第一個念書的娃娃，那自然是好奇的。

“啟召哥，你妹妹為什麼要來念書？”

“我妹妹想念就念，哪兒來什麼為什麼。”

“可我娘說子無才便是德，是要做無德之人嗎？”

“放屁，不會說話給老子閉，念書是好事你懂個錘子。”

“那你經常不來學堂……”

唐啟召本還想給棠棠做個榜樣，幾句話就裝不住斯文要手了，學堂里頓時一片歡樂的氣氛。

唐小棠瞥見外面有人影，輕輕喚了一聲二哥，唐啟召按下脾氣收了手坐下來。

眾人嘖嘖稱奇，除了唐啟熙之外竟還有人能治得住唐啟召，這小姑娘可以啊。

再看唐小棠，仍舊是一臉弱乖巧，小板坐得直直的，首先這態度就很端正，剛進教室的先生心中滿意，隨即打開了書。

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好不過，坐一會兒就跟上有虱子一樣，再加上先生抑揚頓挫搖頭晃腦的腔調，唐小棠努力睜大眼睛，也抵抗不住眼里逐漸困頓的意。

不是，大家都是這麼開始學的嗎？那啟熙哥哥是怎麼在這種環境中為學霸的？

唐小棠環顧四周，只有先生閉著眼睛陶醉其中，其他的孩子早已神游四海，三哥趴在桌上睡得香甜，二哥不知道從哪兒來一把石頭，幾個小跟班圍著他在抓石頭玩。

上面先生也不管，自顧自地說他的，唐小棠腦仁疼，托著下發呆，怪不得先生對啟熙哥哥那麼寶貝，大哥怕不是個天才！

……

課上完了，唐小棠也就記得幾句話，在腦子里抑揚頓挫來回播放。

先生留了兩個字讓他們在書院寫，吩咐完之后人就離開了，學堂里頓時跟解了封印似的，一窩蜂哄鬧起來。

那邊三哥睡醒了，迷茫地不知在何，等緩過來之后發了會兒呆，又換了個姿勢重新趴下去。

二哥已經不玩石頭了，先生都走了，他哪兒還能在學堂里坐得下去？跟棠棠打了個招呼，帶著幾個小弟溜出去，一眨眼就不知道去哪兒。

剩下還留在學堂里的孩子，也沒有開始寫字的，要麼湊一堆說話，要麼找東西玩。

因此當唐小棠鋪開紙去拿筆的瞬間，敏地發覺學堂里安靜了，抬起頭，發現好些人都盯著看，眼里滿是不可思議。

“你這是要寫字？”

“先生讓寫的呀。”

“可是先生從來不檢查的，寫了他也不會看。”

唐小棠心里了然，怪不得都沒有人要筆的意思，不過還是拿起筆，一筆一劃地落在紙上。

上輩子唐小棠也就小學書法課的時候用過筆，到如今也就記得個姿勢，待寫完，那字自己都不忍直視。

好在這會兒的份是個剛開蒙的小孩子，臉皮厚一點也不覺得丟人。

唐小棠咬咬牙，換了張紙重新寫，好歹，也得稍微說得過去才行。

“你真的是唐啟召的妹妹嗎？怎麼跟他一點都不一樣？”

唐小棠抬頭，旁邊站了個瘦高個，皮白白的小男孩，好奇地盯著自己看。

“先生都不管唐啟召了，要不是他大哥，他就算了束脩先生也會把他趕回去的，你居然這麼聽話？”

“因為我是好孩子。”

唐小棠面不改地往自己臉上金，“束脩都了，總是要學到點東西，我不喜歡浪費。”

“可是唐啟召不就是在浪費。”

“你這麼關心他呀？”

唐小棠彎起眼睛，笑瞇瞇地說，“我會幫你轉達的，二哥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小瘦子白白的臉一下子變得更白了，“我不是……，我就隨便問問。”

他驚似的立刻回去了自己的位置，邊圍著的幾個孩子本還好奇地去問，聽他說了幾句眼神都不敢看過來。

唐小棠邊清靜了，又寫了幾個字之后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字那麼丑。

放下筆去把唐啟元拍醒，在他的朦朧睡眼中認真地說，“三哥，起來寫字。”

“……嗯？”

唐小棠二話不說把筆塞到他手里，語重心長，“往后三哥若是要跟人做買賣，不認字可不行，萬一書契都看不明白被人騙了怎麼，我往后還指著三哥帶飛呢。”

唐啟元后面沒聽明白，但前面他聽懂了，想了想一下子振起來，棠棠說得對，最得看得懂書契才行，他怎麼能被人騙呢，只有他騙人呀。

看著三哥開始勤勤懇懇照葫蘆畫瓢地寫字，唐小棠撐著腦袋思索。

來都來了，同窗一場，不得讓大家都到學習的痛……快樂？

可真是個小天使！

……

唐小棠帶著唐啟元把先生留的兩個字練了好多遍，雖然寫出來的談不上好看，但好歹是練了。

先生果然沒有看，對沒寫的孩子也沒有半句責備，不過倒是在唐小棠桌邊站了一會兒，盯著的字多看了幾眼才挪開目，不著痕跡地搖搖頭。

唐小棠在心里哭泣，對不起，丑到您眼睛了，其實并不是天才大哥的親妹妹來著。

等到了下學，唐小棠一出門就看到了唐啟熙，站在路邊樹下在等著他們。

唐小棠由衷嘆，大哥真的是太好看了，上的衫是最普通的麻布，都能穿出芝蘭玉樹的風姿來，果然人好看披麻袋都是好看的。

“啟熙哥哥，二哥不在書院，要不要等他一塊兒回家？”

唐啟熙順手將唐小棠的書袋拿過來自己拎著，習以為常道，“不必管他，晚上吃飯的時候就回來了。”

路上，唐啟熙問了唐小棠今日的，唐小棠一一回答，還將腦袋里循環播放的那幾句說出來給他聽，唐啟熙于是一個字一個字解釋給聽，聽的旁邊的唐啟元臉難。

……聽不懂好煩哦。

唐家一下子將孩子全都送去了私塾，在沐溪鎮也了一件奇事。

沐溪鎮愿意送孩子念書的人家不多，讀書這事兒又花錢又沒啥用，唐家莫不是腦子徹底壞了？

再者，錢哪兒來的？

唐家在沐溪鎮并無親戚，只唐明秋和徐英兩人，拉扯四個孩子，平日里日子也就勉強能過得去，怎麼忽然能拿出錢來了？

都是街坊鄰居的，稍微打聽一下也就知道了個大概。

“唐家的，真是你姑娘賺的錢？畫、畫什麼勞什子就能賺錢？”

“哎呀別是蒙咱們的，怕不是秦家看上了你閨找個借口補的吧，棠棠那孩子會畫畫？從來也沒聽說啊。”

隔壁鄰居一邊嗑著瓜子兒一邊皮子翻，話里話外對這事兒不相信。

“你就別藏著了，這也不丟人啊，棠棠雖然這會兒還小，但早早定下來這種事兒也多得是，也是你家棠棠長得真的好，那小模樣誰見了不喜歡。”

徐英低著頭摘菜，將洗菜的水端起來就往外潑，險些潑了那些人一。

“哎呀哎呀這是干什麼這是？唐家的你發什麼瘋呢？”

徐英拎著盆，一向和的臉繃著，“嚼舌也不怕閃著舌頭，我閨憑本事賺的銀子你們信不信，我可不像某些人，心里只想著拿兒換銀錢，別說是秦家，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換。”

“哎你這人怎麼還急了呢，我們也就隨便說說。”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聽說你家那口子在外面好像有人了？”

“你胡說什麼？！”

“哎你這人怎麼還急了呢，我也就隨便說說。”

“你……！”

徐英翻了個白眼“砰”的一聲關上院子門，要說沐溪鎮也就這點不好，人一閑出屁就會胡咧咧，別的可以不在意，想壞小兒的清譽才不會給臉。

不過也有人是信了的，找借口上門想詢問棠棠賺錢的門路。

對這些人徐英也只笑著讓們去找秦家，“棠棠也就是湊巧畫的東西了秦家的眼，秦家收花樣一向很大方，你們不如去問問要求。”

“可秦家收的花樣苛刻著呢，我們會的也就一些鄉野尋常的紋樣，們怎麼會收。”

“誰說不是呢。”

徐英融其中一塊兒嘆，其他人見也打聽不出什麼來，慢慢也就淡了。

但總的來說，唐家因為這筆銀子一下子寬裕了不，連帶著桌上的菜都富起來。

唐小棠兄妹幾人圍坐在桌邊，桌上大碗的燉菜里能見著好幾塊，徐英給他們攤了香噴噴的餅子，和香甜，夾了菜卷起來咬下去滿口生香，再喝一口米粥，整個人都舒坦得不行。

唐明秋看著一家子心里異常滿足，只覺得渾干勁，想讓家人們過得更好一些。

“明兒阿爹再進一趟山，這個時節山上好東西多，阿爹多弄些回來。”

唐小棠心里咯噔一下，怎麼的呢？又不缺錢花了阿爹怎麼還會想增加進山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