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咱家也不缺吃喝，熊叔說再過幾日要下大雨，山里危險，您還是去。”

唐啟召的話讓唐明秋心里欣，果然是念了書，變得會說話了。

唐啟召往里塞了口餅，含糊不清地接著說，“你要是斷了咱哥仨都抬不你下山。”

唐明秋目冷然，有種浪費了一份束脩的憋屈。

好在唐小棠的聲音溫暖了他為父的心，“阿爹進山太辛苦，棠棠不想阿爹這麼辛苦，棠棠會畫畫，賣錢給阿爹阿娘用。”

“還是我寶貝閨心。”

唐明秋險些老淚縱橫，將一塊從唐啟召筷子上敲下來夾給棠棠，“阿爹厲害著呢，進山賺了錢給棠棠買好看的服，阿爹不辛苦。”

唐小棠吃不下了，轉手將夾到唐啟熙碗里，臉頰微微鼓起來，怎麼才能讓阿爹不進山呢？

“家里雖然暫時不缺花用，但私塾的先生今兒跟你們阿娘說，想讓啟熙去上陵郡的正德書院，他能力有限，不想耽擱了啟熙。”

唐明秋為家主，從來不會因為孩子們年紀小就瞞著他們什麼，家里的事他覺得他們都應該知曉。

“正德書院是上陵郡最好的書院，那里的先生都是些德高重之輩，若是得了他們的教誨，啟熙便可下場試一試，私塾先生答應做推舉人。”

只是去正德書院念書的錢，可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那里都是一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才能去念的，是束脩就很可觀，去了還要在那兒吃住，唐明秋十分看重自己的長子，既然先生給指了一條路，他就想讓啟熙往這條路上走下去。

唐啟熙面微凝，勸道，“也不必非要去正德書院，如今先生也會給我尋一些典籍書冊，我看那些也是一樣的。”

唐啟元終于從碗里抬起了頭，“大哥，不一樣的，我聽人說，跟著有門路的先生學才是捷徑，能繞彎路。”

唐明秋眼睛一亮，“啟元都知道這些？難道你對念書也有興趣？好好好，我唐家怕是又要出一個讀書人。”

唐啟元默默地又把頭埋下去，別胡說，他不是，他沒有！

唐小棠是贊同阿爹的決定，大哥非池中，但若是能有個正確的領路人必然會事半功倍。

可是阿爹不能勉強進山。

說到底，還是太窮了嗚嗚嗚嗚嗚。

……

私塾里，先生又再次布置了寫字的任務。

唐小棠這次在二哥溜出去之前把人給攔住，拽著他回到位置上，把筆塞過去。

唐啟召苦著個臉，“棠棠，你二哥寫不來這個……”

唐小棠可不管，塞過去之后就回去自己的座位一邊寫一邊思索搞錢大業。

學堂里其他人一個個目暗地觀察唐啟召，會發飆吧？該發飆了吧？就算是妹妹也不能忍，唐啟召這個混世魔王誰敢強迫他做不愿意的事？

要不要去個人請唐啟熙來呢？唐啟召應該不打妹妹的吧？

眾人心里忐忑不安，卻見唐啟召那臉苦得跟窩瓜似的，腳底下蠢蠢，卻到底沒把筆放下，真的開始寫字了。

眾人：“！！！”

這人是誰！這不是唐啟召！好可怕啊啊啊啊！

然而唐啟召自己不痛快，也看不得其他人痛快，他筆之后，但凡有人敢不把筆拿在手里，他就出“你死定了”的眼神。

一時間學堂里充斥著勤上進的快樂氣氛，中途過來想看一眼的先生站在門外久久不敢進來，怕也中了邪。

唐小棠對大家積極的態度十分欣，囫圇把字寫完，就開始在空白的地方隨手涂畫。

還是要畫扇面嗎？

只是賣給秦家的扇面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效，未必肯繼續收。

其他的路子……

唐小棠恨自己金手指貧瘠，是個除了畫畫一無是的廢，咋就沒個系統啥的？

“唐小棠，你出來一下。”

棠棠抬頭，見先生站在門外朝招手，于是放下筆出了門去。

出去后第一眼見到的是先生旁邊一個圓乎乎的影。

“這是秦大川，從今兒起也在這里念書，你帶他進去吧。”

棠棠疑，“先生為何讓我帶他進去？”

“……唐啟召今日怎麼會留下寫字？他心大概不太好吧。”

棠棠揣了一下有被驚愕到，先生這是怕二哥心不好所以拿新來的秦大川出氣？讓自己帶他進去，是想讓二哥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去找秦大川的茬？

“我二哥……，其實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

“嗯嗯，我知道，進去吧。”

先生敷衍得毫無誠意，就他？分青紅皂白？

呵。

棠棠無奈，只得擔起大任，帶著秦大川往學堂里走。

“你怎麼來了？你以前不是說念書是無聊的人才干的事兒？”

秦大川憋了一顆球，語氣不善，“你以為我愿意！”

阿娘原先就想送他來，秦大川不愿意，阿娘就說既然如此就不他了，能有點繼承家業的腦子就行。

結果阿娘看了唐小棠畫的畫，頓時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說他怎麼還沒個小姑娘有本事，等再聽說唐小棠來念書，阿娘之前的縱容頓時消失。

“你看看你看看，人小姑娘都知道去念書，人還比你年紀小，你去不去？去不去？”

所以他來了。

“都是你，好端端的畫什麼玩意兒，我要是不來，我攢的銀錢都要被我娘收走，都怪你。”

唐小棠的步子忽然緩下來，慢慢扭頭看他，臉上緩緩綻出一朵燦爛艷的笑容來。

秦大川恍惚間仿佛原景重現，之前自己說自家很有錢的時候，好像就是這麼笑的來著。

“你攢的銀錢，多不多呀？”

秦大川努力從的聲音里尋回理智，冷漠地盯著地面，“不、不多。”

“真的嗎？我不信。”

“……”

阿娘啊啊啊啊啊我要回家！

……

秦大川沒會過學堂之前的懶散，他來的第一日，大家就都在“勤勤懇懇”地寫字，氛圍異常嚴肅上進，讓他也莫名其妙地融其中。

中午大家都在私塾吃飯，去了飯堂，秦大川想去離唐小棠最遠的地方，奈何唐小棠笑瞇瞇地拽著他的袖子，說先生特意囑咐讓自己照顧他，是個好孩子，要聽先生的話。

“不用你照顧，我自己可以。”

“要的要的。”

唐小棠拽著他一塊兒吃飯，秦大川吃得極快，吃完就想跑，又被唐啟元給堵住。

果然昨日重現了，秦大川鼓著臉破罐子破摔地攤在椅子上，“你們想干嘛？不是不需要我牽線搭橋了嘛，你要是想賣畫直接找施姑姑就是。”

唐小棠慢條斯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飯，干凈才溫和地說，“賣畫是要賣的，但是呢，跟你朋友一場，想帶你發財，我是不是很善良。”

秦大川翻了個白眼，誰跟是朋友。

“你看，我是通過你把畫賣給了秦家，你可有從中得到好？”

“……沒有。”

秦大川說起來就委屈，唐小棠讓他回去邀功他就去邀了，結果只得了幾句夸獎，之后又是讓他跟唐小棠多學學，還附贈了一頓批評。

“所以我于心不忍啊，你幫你家繡莊買到了那麼好的扇面花樣，怎麼能一點好都沒有呢。”

唐小棠不客氣地自吹自擂，果然見秦大川神猶疑，小孩子嘛，想法單純一條直線，好忽悠。

“可是那是你畫的畫，跟我有什麼關系？”

“那你可以變得有關系嘛。”

唐小棠眼睛慢慢瞇起來，“你看，我畫的畫也不可能每張都讓秦家繡莊滿意是不是？但是呢那些畫也不差，或許會有別的小的繡莊看上，愿意花錢去買，我三哥可厲害了，一定能賣得出去，那不就是賺錢了嗎。”

秦大川想來想去，這里面也沒有自己的存在啊。

“可是跟我還是……”

他話說到一半，就見唐小棠的眼睛彎了漂亮的小月牙，笑得人畜無害，“你的用可大了，你是出資人呀。”

秦大川聽不明白，只知道唐小棠那張嘚吧嘚吧說著說著，他就應下要掏錢了。

等下了學回過神才覺得不對勁，他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竅？那可是他省吃儉用攢下的錢，連玉珠子他都沒舍得買，怎麼三兩句就被哄地要拿出去？

不行，不可能，唐小棠這人有毒！

……

唐家，唐啟元同樣也在猶豫。

“棠棠，你真打算賣畫呀？可是……，可是會不會賺不到錢？”

唐小棠去學堂的這些日子跟先生打聽了一下，從前朝開始書畫就一直很盛行，前朝的畫坊在都城極有威，但凡能在其中有一席之位的畫師，地位都能被捧上天。

也因為如此，民間書畫也很盛行，許多書畫大家的墨寶千金難求。

當然，唐小棠有自知之明，不會把自己與他們相提并論，但有這個氣氛在，賣畫就顯得可行。

“能不能試一試才知道，且就算不行，畫是我們自己畫的，不需要本，也虧不到哪里去。”

這就跟前世唐小棠剛為畫手一個意思，試試嘛，試試又不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