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離都郡唐家，大房長子唐顯正在書房與他的父親商議。

“兒子聽聞長孫先生不日應邀前往上陵郡正德書院講學，同行的還有徐王兩位名儒大家，兒子想著機會難得，不若讓唐展也去正德書院歷練一番。”

“上陵郡離東離都郡路途遙遠，展兒子跳，只為求學，岳山府也未嘗不是個好去。”

唐顯搖搖頭，“岳山府只收高顯貴之后，奢靡攀比之風漸長，逐漸失了單純求學上進之意，長孫先生正是因此才借口求去，此行雖路遠，但若唐展能得長孫先生的青眼，吃些苦也是值得的。”

唐父頗欣，長子不過十五便能思慮周全，甚至開始為弟弟籌謀，實屬難得。

“此事你做主便是，展兒素來聽你的，只是他與倩倩自要好，這一去，倩倩怕是要哭鼻子了。”

思及妹妹唐倩，唐顯的神下來，“我會去跟說，倩倩一向懂事，定能想明白。”

唐展在唐家大房排行老二，脾氣直爽豪氣，憎分明，但也因此過于執拗，故唐顯想送他出去磨磨子，且近來，唐展與唐倩太過要好，在唐展看來稍稍有些不務正業。

唐顯知道唐倩并不是他的親妹妹，他的妹妹走失的時候他已經記事，如今的記憶里仍舊有個呼呼的小團子的影。

只是這麼多年來，唐家已經再沒有人去提這件事，仿佛唐家的兒始終都是唐倩一樣。

出了書房，唐顯在半路上正遇見了唐倩，手里提著一個黑雕花的漆木食盒，笑地站在假山旁等著自己。

“大哥，我就猜你還沒出門，我做了綠豆百合湯大哥嘗一嘗？”

唐顯與去了旁邊的涼亭，唐倩不用丫頭手，親自把湯取出來放到唐顯面前，臉上的笑容極盡討好。

這位大哥，上輩子可是個厲害人，一路平步青云高厚祿，耀唐家門楣，也是因為他，自己嫁的那人才始終有所忌憚，不敢為那些被自己置的小妾辯駁。

唐倩這些日子花盡心思只為了拉近跟大哥的關系。

上輩子，另兩位哥哥始終站在自己這邊，對唐小棠從不假以辭，偏偏大哥總會被唐小棠可憐兮兮的模樣唬住，就連唐小棠那門親事，也是大哥給選的。

唐小棠憑什麼？

如今要做的，就是抓時機讓大哥只承認一個妹妹，讓大哥只愿意給自己鋪路，只要大哥疼，往后的路必然一片平坦！

綠豆百合湯清潤可口，唐顯慢慢地喝了一小碗，“有勞妹妹。”

“大哥喜歡往后我日日給你做。”

唐倩笑得無比乖巧，唐顯心中安，也難怪爹娘疼，倩倩確實是個讓人喜歡的孩子。

“過些日子，家里會讓唐展去上陵郡的書院念書，有你在家中承歡膝下，我就放心了。”

唐倩的臉瞬間變了變，上陵郡，記得唐小棠就在上陵郡轄區的一個小鎮子上。

前世二哥似乎確實也離家求學，但那會兒兒沒注意去的是哪里，竟然是上陵郡嗎？

“咱們東離都郡不是也有極好的書院，二哥天資斐然，不拘在哪里都能有所建樹，何必去那麼遠的地方？”

唐顯無意與解釋太多，只說此事他心意已決，“他子桀驁不馴，此番歷練對他只有好。”

唐倩很快恢復了神，若是大哥去上陵郡定是要盡全力勸的，二哥卻是不怕，上輩子二哥從始至終都只維護，哪怕唐小棠在二哥面前落淚二哥都不會多看一眼。

有什麼好擔心的？

“既然如此，二哥何時啟程？我去幫二哥收拾行囊，出門在外可不能讓二哥委屈了。”

唐倩甜乖巧的模樣，讓唐顯出淺淺的笑容，只是須臾便收起，起往府外走。

他也很喜歡唐倩，有之后，阿爹阿娘的笑容都多了不，家中因為妹妹走失的霾被驅散，恢復原樣，只是他總是偶爾會想，他的妹妹如今又在何，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是不是跟唐倩一般錦玉食備寵，是不是也如一樣天真爛漫無憂無慮？

家中不允許再提妹妹的事，擔心勾起爹娘的悲痛，也沒人再繼續找妹妹，唐顯對此只能將異議藏在心中，想著待他再有些能力，便瞞著家里人自己去找一找，權當是安心中的憾。

……

秦大川得知自己也要跟著去上陵郡，如遭雷劈。

他呼呼的臉上全然是不敢相信，“為、為什麼！我這些日子也沒有犯錯啊，為什麼要送我去上陵郡！”

秦老爹勸他不要掙扎了，“你阿娘的意思，也是為了你好，上陵郡的正德書院那是隨隨便便能去的嗎？也是要花費一番心思的，若不是為了你，爹娘做什麼費這些功夫。”

“我不去！”

秦大川不能接，他今兒才幸災樂禍地跟唐小棠道別，已經等著迎接沒有被影籠罩的妙日子，不去！堅決不去！

“阿爹，我不去，不去嘛，我在私塾也能好好念書，我一定好好學，你幫我勸勸阿娘。”

“不去是吧？自己去跟你阿娘說。”

秦老爹耐心告罄，看著飛奔出去的兒子翻了個白眼，真是學不乖，非要接毒打才肯面對現實，自己要勸得早勸了好嘛。

秦大川眼角含淚地找到了阿娘，撲通一聲直接給跪下了，“阿娘我不去上陵郡嗚嗚嗚嗚嗚。”

秦夫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旁施喬然將賬本合上打算離開，被秦夫人制止，“不必理他，你接著說。”

施喬然于是繼續跟秦夫人報賬，態度自然的仿佛秦大川不曾出現過。

“又有幾個鋪面跟咱們定錦鯉娃娃的扇面，說是賣得極好，還有人來問可有類似的新穎花樣，他們愿出高價購買。”

“不過有幾家繡莊出現了仿品，我讓人去買了回來，夫人您看。”

施喬然拿出幾把扇面，秦夫人一一看過去，雖然沒有秦氏繡莊的巧，但相差無幾，“花樣這東西就是容易被仿制，因此才需要常常出新，讓人認準了咱們秦氏繡莊的東西才是正經。”

“不過好的繡紋實在難找，如這般讓人眼前一亮的更是難尋……”

施喬然頓了頓，“我想著，可否向唐家姑娘再買一兩幅，之前我以為唐姑娘會找過來，只是并沒有，若我們主找過去，這價格恐怕是要再提一提，夫人以為呢？”

秦夫人的目終于肯施舍給還在地上跪著的兒子，秦大川見他阿娘看過來，沒由來地抖了抖，也不敢哭了，甚至后悔自己不該過來。

“男孩子不就往地上跪像什麼話，起來說話。”

“哦。”

秦大川一骨碌爬起來，眼睛，就見秦夫人拍了拍邊的椅子讓他過去坐，“阿娘問你，你之前可是經常去唐家玩？”

“我才沒有跟他們玩！”

明明是他們算計自己的小金庫，他還回回中招。

秦夫人點點頭，那就是有了，“棠棠那孩子畫畫是不是真的很不錯？上回你施姑姑只見著了畫好的畫，果然是畫的嗎？”

這點，秦大川是無法否認的，他不不愿地哼了兩聲，“也就畫畫還有點本事。”

“有點本事？那你倒是也有點本事給我瞧瞧？”

秦夫人眉都豎了起來，秦大川腦子一，把唐小棠糊弄他的那套給搬出來了，“我、我也有本事的，我投胎投得好，那不也是我的本事嘛。”

秦夫人：“……”

施喬然：“……”

了鼻梁，秦夫人發覺秦大川這話還真沒法反駁他，可不就是運氣好嘛，算了算了，誰讓這是自己兒子呢。

“先生布置的字寫完了沒？還不快去寫！”

秦大川條件反地跑出去，回神才發覺阿娘竟然沒有罵他，唐小棠那套歪理邪說居然還真管用。

“啊……，我是來干嘛來的？”

秦大川又哭唧唧起來，他不要去上陵郡，但是阿娘好可怕，不敢再進去了嗚嗚嗚。

……

唐小棠正在為去上陵郡做準備，在私塾的時候打著關心大哥的旗號去跟先生旁敲側擊，才發現要培養一個讀書人有多不容易。

不是念書好就行了，想要出人頭地，首先得有個好的恩師，再要結志同道合的友人，否則天下學子千千萬，無人推舉哪兒那麼容易出頭？

不過大哥自的本事毋庸置疑，剩下的，來想辦法。

為了自己可以愉快地咸魚躺，前期努力些也是值得的。

賣人圖的金子還剩點兒，但上陵郡的開銷不比在沐溪鎮，又不愿爹娘太過辛勞，就還是要賣花樣。

秦家那里沒人來問，唐小棠暫時也不打算找過去，主送上門是會被價的，想著要不還是去了上陵郡，多找幾家繡莊問一問？

“棠棠，秦家施姑娘來找你。”

唐小棠眼睛一亮，角慢慢地上揚，好的，不用糾結了，金主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