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為了誰？

盛衍覺得自己可能耳朵聾了，懷疑地抬了下眉。

秦子規側靠著墻，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起碼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你。”

一部分？

“那另一部分呢？”盛衍問。

秦子規面不改：“為了正義。”

盛衍：“”

你還有格局。

不過為了正義勉強還可以理解，為了自己又是說的哪門子瞎話？

想起剛才秦子規出神化的演技，盛衍警惕道：“跟我有什麼關系。”

“你不說我是你罩著的人嗎？”秦子規垂眸看向盛衍，“那我總不能看著你被欺負。”

盛衍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和付赟的對話全被秦子規聽到了。

“誰罩著你了，那些話就是說來嚇唬嚇唬他們的，你可別自作多。而且那群黃被我打得哭爹喊娘的，到底誰欺負誰，你搞清楚再說，別瞎出頭。”盛衍繃著臉，別過頭，語氣不算好。

微頓，又有點別扭地扔出一句：“付赟酸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說的那些屁話你就當沒聽見，別往心里去，不然臟了腦子。”

他其實不太確定秦子規剛才在黃書良面前的表現到底是純演戲，還是真的有那麼點難過。

但反正他看見秦子規剛才那副樣子時，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起了小時候秦子規一個人坐在樓下的臺階上看著遠發著呆的樣子。

他也說不出來那到底是個什麼覺，就是心里堵得慌。

不過秦子規自己好像倒是不怎麼在意，還是和平時一樣冷淡理智：“他們其實有的話說得也沒錯，我確實是沒爹沒媽，寄人籬下。”

聽他這麼一說，盛衍瞬間就急眼了，轉回頭沒好氣地沖他兇道：“你寄誰籬下了？是秦姨江叔對你不好，還是我姥姥姥爺對你不好，就連我媽都是一天到晚夸你罵我，我從小到大什麼喜歡的東西沒分給你？你這個秦家大爺哪兒當的不舒坦了嗎？寄誰籬下了？看誰臉了？他們那些屁話哪句說對了？”

看著盛衍正兒八經有點生氣著急了的樣子，秦子規沒忍住，低頭微彎了下。

正急到一半的盛衍看到秦子規居然笑了，頓時更莫名其妙了：“你笑什麼笑！不準笑1

“好，不笑。”秦子規斂了笑意，認真看向盛衍，“所以我才說我去找那群黃是為了你，因為小時候答應過你的，誰欺負你了，我就幫你欺負回去，總不能說話不算話。”

他的語氣很淡，但盛衍迎上他的視線的時候，心里卻像被悶著打了一拳。

所以其實秦子規本沒有重輕友。

不僅沒有輕友，還記著小時候的承諾，才會在知道自己臉上是被黃他們劃傷的后，就去找黃他們算賬。

原來是這樣。

可自己昨天還發了那麼大脾氣。

盛衍突然有些疚。

但是他又覺得不完全是自己的錯，因為秦子規一年前說的那些話的的確確很傷人。

而且過去的這一年他不是沒有各種明著暗著主示好示過，可是秦子規全都當沒看見，一律冷漠理，就連生日前一天也對自己冷淡至極。

盛衍始終還是有些介意。

這和秦子規道不道歉沒關系，是他覺得秦子規其實還有什麼事瞞著他，這事兒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過去了的話，他心里多有點硌得慌。

所以他一邊疚，一邊又還真的生著氣，這話一時半會兒就不知道該怎麼接，只能板著臉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秦子規卻像是看出來他在想什麼似的，淡淡道：“一碼事歸一碼事，之前的事還是我的錯，你不愿意原諒我也沒關系。”

語氣神都是一如既往地萬事不過心的淡然和平靜，可是盛衍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就是能看出那張面癱臉上不經意間流出的一點點失落和傷。

于是盛衍心里更疚了。

他對秦子規是不是有點太兇了？

他是不是太小氣了？

秦子規會不會真的難過了？

那要不就先原諒秦子規？

盛衍心里瘋狂天人戰，還沒戰出個結果，尖銳刺耳的早自習預備鈴就滋啦啦地撞進了他的耳，激得他本能一個蹙眉。

秦子規順勢直起：“走吧，先回教室，我去幫你搬桌子。”

盛衍：“？”

搬什麼桌子？

“”

搬的好像是那個桌子。

“！！1

搬的是那個桌子！！

盛衍這才猛然想起這些兒男長的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即將面臨為期至一個月的三面環山一面靠水的風水寶地的長期囚！

于是立馬反應過來：“別，你先不用幫我搬，我自己回教室，你留一節早自習的時間讓我和朱鵬茍悠告個別。”

說完就匆匆跑回六班，往座位上一坐，就開始瘋狂在桌肚里掏起手機。

作迅猛得前桌剛被盛衍嚇掉了包子的朱鵬，一個驚嚇，又嚇掉了手里的小餅干。

就連旁邊的茍悠都看不下去了：“衍哥，你這慌里慌張地找什麼呢？”

盛衍頭也沒抬：“如果讓你前面坐年級第三，旁邊坐年級第二，后面坐年級第一，而且其中一個是紀檢部部長，一個是學生會會長，另一邊還是黃書良經常暗中觀察的地方，坐一個月，你會怎麼樣？”

茍悠毫不猶豫：“不是抑郁就是死。”

盛衍毫不意外：“彼此彼此。”

可是他還年輕，他還想好好活著，他還答應了許士新的一年要繼續善良勇敢開心快樂地長下去，所以他必須自救。

盛衍迅速地翻出手機，打開心想事app，許愿：[希黃書良收回風水寶地的鬼才主意]，然后開始張等待。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的白圈轉得格外久，一直也沒回復是批準還是不批準。

盛衍抿著，指尖不停地敲擊著屏幕。

整個人是眼可見的焦灼。

茍悠到底沒忍住：“衍哥，到底什麼事呀？你是在等誰的消息嗎？”

在等神的消息。

當然，這話他不可能對茍悠說，不然會顯得他很像個神經病，于是連眼神都沒給一個的敷衍答道：“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許愿系統的存在嗎？”

茍悠想都沒想：“當然相信埃”

前排朱鵬也回頭湊熱鬧道：“我也信。”

盛衍抬頭挑眉。

茍悠一臉認真：“只有相信許愿系統的存在，才能相信霍格沃茲的存在，明年我才可以不用參加高考。”

朱鵬一臉神圣：“而且我們要相信。”

微頓，補充：“摘自《迪迦奧特曼》”

盛衍：“”

兩個神經玻

不過被神經病環繞也比被監獄長環繞強，想到秦子規那張和執法ai沒什麼差別的冰塊臉一天15個小時的在后面盯著自己，盛衍就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好在在他敲擊了不知道多下手機屏幕后，界面一頓，白圈終于停止轉，出現四個大字[愿批準]。

還好，自己還有這個玩意兒可以自救。

不至于真的被關到監獄去。

盛衍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總算放松下來，懶洋洋地點開任務，準備迎接新生活的曙，然后下一秒，松弛到一半的就突然頓祝

屏幕上赫然寫著一行大字——[心愿任務：下一次模擬考試，全科及格]

“”

全科？

及格？

他要是有這能耐他還至于被黃鼠狼扔到那個本不是人呆的風水寶地去嗎？

這是什麼破系統！

還能不能站在宿主的角度為宿主好好考慮啦？！

盛衍氣得要死，正準備再許個愿：[希下次考試全部及格]，結果被系統殘忍告知[本周許愿額度已用完，請下周再來]。

盛衍生氣地把手機往桌肚一扔，重重往后靠上椅背，絕地垂下手臂，目麻木如同即將奔赴遠方刑常

茍悠和朱鵬實在沒忍住好奇：“衍哥，到底怎麼了？你怎麼上個廁所回來魂就沒了？”

盛衍癱在椅背上，板著臉，全上下，除了，一也不想：“我剛在廁所到黃鼠狼了。”

“然后？”

“然后他說我這次考試創了五年來理科班歷史新低。”

“所以？”

“所以準備給我一個特別待遇。”

“什麼？”

“就是剛才給你說的那個三面環山一面靠水的風水寶地。”

“”

盛衍覺得自己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整個他的音量所能波及到的范圍里的所有生都向他投來了一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愴目。

以及，同。

那種赤/的，無法掩飾的，深刻又悲傷的同。

“衍哥，保重，來日方長，兄弟只能陪你走到這兒了。”朱鵬悲痛又鄭重地把剛才掉在地上的那塊小餅干雙手放到了盛衍面前的語文書上。

盛衍想直接給他揚了。

還是茍悠勉強通點人，安道：“衍哥，沒事，咱們也不用這麼絕，其實說不定沒我們想的那麼恐怖夸張，起碼林繾的格你知道的，是好的吧？而且秦子規也不真的就是那種完全不通面的冷酷無的人，他還是有些義氣在上的，日子不一定有你想的那麼難熬。”

“是啊，衍哥，想開點，他們人都不錯的。”

朱鵬點頭附和。

盛衍：“？”

這倆人不是一向最怕秦子規了嗎？天天把秦子規說得跟個冷面閻羅似的，怎麼今天突然開始幫秦子規說話了？

他皺著眉看向茍悠。

茍悠先是微愣，然后反應過來：“衍哥，你是不是還沒看職高吧？”

盛衍聽到這個就冷了點眉眼：“聽朱鵬說了。”

“不是那個。”茍悠遞上手機，“有新進展了，林繾現說法給秦子規正名，輿論掰回來了。”

手機屏幕上是一個帖子。

帖子名《有關我校秦子規同學為何與你校黃某某等人發生沖突的事件通報》

發件人：林繾

帖子容：長文如下。

[對于今日你校吧流傳的我校秦子規因爭風吃醋而對你校黃某某等人大大出手的事，作為當事人本人有話要說。

第一，我校秦子規并非無緣無故找事，而是因為你校黃某某攜其同黨于7月1日晚和7月3日中午，于我校后門對我進行了言語和肢上的惡意擾，7月6日中午和晚上還出言侮辱（皆有人證證，樓下自提）。

所以作為我的同班同學，我的后桌，我們一班最正義的男人，秦子規同學采取了一定措施，讓你校人品低劣并且隨時在違法邊緣試探的黃某某等人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并保證永不再犯。

此舉實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尊重，保護弱小，鋤強扶弱的正義之舉！絕非傳言中所說的尋釁滋事（此有黃某某等人口供自述，樓下自提）

第二，本人與秦子規只是最單純的同學關系，誠然，本人貌如花，對方也帥得一比，但是我一心只想考清華，他一心只想考北大，所以我們對彼此沒有任何除了競爭對手以外的想法，聊天截圖如下：

[林繾：秦子規，聽說你喜歡我鴨~

秦子規：我不喜歡鴨

秦子規：早自習玩手機，行分扣三分

林繾：？？？]

誰看著這張圖還能說出他喜歡我，麻煩你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第三，綜上所述，我校秦子規同學熱學習，遵紀守法，充滿正義，見義勇為，毫無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之舉，所以你們職高這群人是不是閑得慌？六門分數加起來沒有人家一門高，還好意思天天在這兒得比得比，惹是生非，造謠生事，你們腦子長得和大腸再像也不能裝一樣的玩意兒啊？所以你們最好別惹事，不然到時候到智力和武力的雙重暴擊，從此自閉，還要增加社會的負擔]

底下把黃他們老老實實供認不諱的聊天記錄全都發了出來，職高的人再想據理力爭也架不住他們又不占道理又沒了氣勢。

加上茍悠他們這群人人手一個小號，上去把秦子規吹得天花墜，再把黃他們那群人踩得像是社會的渣滓敗類，于是一場無聊至極的鬧劇就以碾式的勝利暫時告終。

而林繾之所以發這麼個帖子，肯定不是為了自己，好好一個孩子，直接神就好。

想來也是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想謝秦子規，又替秦子規得那些流言蜚語到不平，所以才出來澄清。

這麼看來，的確應該是個很好相的人。

至于秦子規

盛衍正想著，茍悠就“嘖”了兩聲：“說實話啊，真看不出來，秦子規還有這麼仗義熱的一面，我以前還真以為他是冷呢。”

“就是，而且你仔細想想，其實我們經常帶手機被他發現，但他從來沒有沒收過。”朱鵬一邊吃著餅干，一邊含含糊糊應和著。

茍悠思忖了一下：“也是，他小打小鬧的分是扣得不，但好像從來沒有背地里打過小報告，早那些也都裝看不見。”

“對啊，而且之前陳逾白給衍哥送來的碘伏那些也是他買的。”

朱鵬一說完，盛衍就抬眸看向了他：“什麼他買的？”

朱鵬一臉無辜地嚼著餅干：“就之前那些碘伏和棉簽啊，我昨天晚上和陳逾白打游戲的時候，他順說的。怎麼，衍哥，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

盛衍微怔了一下。

所以其實那天秦子規看見自己傷后并沒有真的視而不見，不僅去幫他打架了，還讓人送來了藥，只是因為冷戰，才沒有告訴自己。

昨天還給自己買了榴蓮千層，道了歉。

今天還幫自己說了話。

結果自己從頭到尾就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子。

盛衍一時也忘了自己一年前突然被告知絕時多委屈多難過多傷心，也忘了這一年屢次三番地放下自尊心主示好，卻屢屢熱臉上冷屁的事，只覺得心里酸得慌。

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這種酸是因為什麼，后就傳來淡淡一聲：“早自習馬上結束了，黃書良讓我過來幫你搬桌子。”

盛衍聞言回過頭，就看見秦子規已經好整以暇地站在了后門。

然后也忘了自己該說什麼，就“哦”了一聲。

于是秦子規門路地幫他從地上撿起掉落的書包，把桌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整整齊齊地收拾進去。

那只好看至極冷白細長的手就一直在盛衍跟前晃來晃去，手背上那道暗紅的傷口也就一直在刺著盛衍的眼睛。

不算深，但很長，斜了整個手背，落在那只本來完得像件藝品一樣的手上時，就顯得扎眼得很。

這可是秦子規用來拉小提琴，敲代碼，寫出全市考試第一的卷子的手。

盛衍抿了下，問：“疼不疼。”

秦子規沒什麼表：“還好。畢竟沒怎麼打過架，不太擅長，點傷也正常。”

是埃

秦子規這麼乖的好學生哪兒會打架啊，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肯定不會做這種事。

還是一挑幾，肯定被黃他們幾個欺負慘了，除了這里，說不定還有其他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了傷。

結果自己昨天晚上只顧著生氣，本沒有好好關心關心。

自己真過分。

盛衍覺得心里有點不是滋味，糾結半晌，終于別扭地開口：“那個，你喝茶嗎？”

秦子規停下手里的作，看向他。

盛衍不想被秦子規看出自己示弱和心虛，立馬直背，理直氣壯道：“就是我覺得我中午很有可能會多買一杯，你要是喝的話，就給你了，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秦子規對上他亮晶晶心虛虛的眼神，三秒，微頓，垂下眼睫：“嗯，喝，我喜歡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