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帥得很煩人。

秦子規指尖敲了敲這五個字。

他承認,他看到這五個字的第一瞬間是到愉悅，第二瞬間才覺得盛衍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語言小天才。

總是能用最簡單的文字組詭異的組合，再準地表達出最復雜的思想，比如那句子規不是好鳥。

不過自己帥得到底是哪種煩人,秦子規還不太確定。

他想到盛衍似乎很不滿意喻晨把自己當男神,用自己穿白襯衫的照片當頭像,還給自己送茶的事，覺得盛衍或許是在不服氣。

畢竟他也覺得盛衍比自己要長得更好看些,格也更招人喜歡些。

于是他發過去：[展開說說？]

展開說說。

盛衍看著這四個字,打字的手指停住了作。

怎麼展開說說。

沒什麼好展開說說的。

就是以前一直知道秦子規這人長得還行，但是因為從小到大一天到晚都看著這張臉,就看得有點審疲勞了,所以即使總有人夸秦子規帥,他也沒在意。

就跟從小到大一起廝混久了,所以覺得兩個男人一起洗澡也沒什麼樣的不在意。

結果秦子規今天突然不讓他一起洗澡了,還說試試,試了才發現,秦子規這個狗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得這麼高了,還有,骨架也長開了,就莫名有點

？

把這個詞和秦子規聯系起來的時候，盛衍覺得自己是不是被秦子規氣得腦子有點不好了。

這種臭冰塊，個屁。

他飛快回過去：[沒什麼,就是突然發現他這個人特別耍帥,一天到晚招蜂引蝶，不知檢點，不守男德,就覺得煩得很]

一天到晚服扣子都系到最上面一顆，除了盛衍和陳逾白幾乎沒怎麼和別人說過話的秦子規：“”

盛衍是不是對不守男德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真要講不守男德的話，盛衍可比他招生喜歡多了。

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原因，他問：[是有你喜歡的生覺得他帥？所以你覺得他煩？！]

盛衍這次回得飛快：[放屁]

[天下第一小可憐]：？

[s]：的確是有生覺得他帥，但是我和那個生不，和也沒關系

[天下第一小可憐]：那是因為？

[s]：就是覺得別人生都用他照片做頭像了，送他茶了，他還收了，什麼意思啊？想早？還是想當海王？

[s]：你說他馬上都升高三的人了，一天到晚還不想著好好學習，是不是有點問題？

有問題。

問題還很大。

因為其他人說這話就算了，全世界不學習第一名的盛小衍同學說出這話就實在太詭異了。

秦子規看著這幾句話，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因為對盛衍太過執念，所以出了錯覺，不然他為什麼會覺得品出了點兒酸味呢。

然而沒等到他找出一套完的邏輯推翻這個結論，消息界面就又刷新了。

[s]：我也不是對這個人早有意見，我就是對他重輕友有意見，你都不知道，我中午給他買了一杯超大杯的茶，料加得賊足，還雙份芝士，結果這人一口都沒喝，就忘在茶店了，轉頭就收了別的生的茶

[s]：你說這種人如果談了，是不是肯定馬上徹底忘了兄弟？

[s]：我主要是想到這個就氣，從小到大我有什麼好的都第一個想著他，結果現在倒好，他又是冷戰，又是重輕友，說給我道歉，結果就道了一次歉就沒有道了，這是求和好的態度？

[s]：我也不是不原諒他，我就是想讓他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已，所以第一次我沒原諒，他就不知道再多求求我嗎？他很驕傲嗎？

[s]：而且他不求我就算了，中午讓他來幫我付個錢，他還讓我求他！

[s]：你說換，你氣不氣？

氣。

盛衍從小就可討人喜歡，所以所有人都寵著他，縱著他，腌臜齷齪復雜的事總是避著他，他骨子里就被養得單純得有點天真。

平日里什麼事都藏不住，什麼話都憋不住，結果因為一直在和自己鬧脾氣，必須強撐面子，就不得不強憋。

估著也是憋得實在難，所以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噼里啪啦的就全砸出來了。

秦子規卻看著看著，眸底沾了點笑意。

原來小爺是在氣這個。

看來他對自己這個花三塊兩錢就買回家了的子規哥哥，占有還強。

無論是源自于什麼的占有，總歸盛衍是在意他的，在意他對他的好的，這就夠了。

反正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把對盛衍的好分任何一丁點給別人。

于是他非常真誠地回道：[嗯，氣，要換我我肯定氣死了，這個人簡直太過分了，太不知道珍惜了，他本不配你對他的好，你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就當沒他這個朋友]

剛發完，對面就秒回：[你才沒這個朋友呢！]

[天下第一小可憐]：？

[s]：你知道什麼呀，他哪不好啦？他為了幫我出頭去打架，還幫我跟年級主任抬杠，今天中午還為了保護我了傷，都瘸了，他不配難道你配？

秦子規終于沒忍住，低低笑了一聲。

正在激打字的盛衍回過頭，面狐疑：“你笑什麼？”

秦子規往后靠上床頭，懶洋洋地抻了抻：“沒什麼，就是卷子改完了，沒事做。”

“？？？”

還在被卷子瘋狂折磨的盛衍打出了三個憤怒的問號。

秦子規偏頭看他，眸底藏了點兒不易察覺的笑意，狀似散漫地問道：“怎麼，還沒改完？不會？”

“？？？？”

盛衍覺得秦子規今天就是想打架！

他筆一拍，眉梢一挑，正準備問問秦子規想怎麼死，秦子規就順手舉起床頭的霸氣芝士草莓遞給他：“冰應該化得差不多了，沒那麼涼了。”

盛衍迎架迎到一半：“你是不是嗯？”

秦子規順手幫他把吸管好：“確實是喻晨讓陳逾白幫忙買的，我看是你喜歡的口味，就收了，但又讓陳逾白買了一杯一樣的還回去，錢也給他了，所以這杯不算是喻晨送的，是我給你買的。”

“啊？”

盛衍沒太反應過來。

秦子規又說：“他買的加冰，太涼了，就給你放了一會兒。”

盛衍接過茶：“哦。”

溫度果然剛剛好，不冰也不太涼。

秦子規又慢條斯理坐起，拖著一條傷，坐到盛衍旁邊，手指按上卷子，從盛衍跟前往自己這邊帶了一點，拿起筆，低聲道：“哪兒不會。”

哪兒都不會。

不對，你管我會不會？

盛衍終于反應過來。

他一把拖回卷子，沒好氣道：“哪兒都會，不用你管。”

“這道題選a，因為在這個函數的定義域的任意取x1，x2，且x1＜x2，那麼f（x1）一定＜f（x2）。”秦子規側了點，指尖握著筆的最上端，自顧自地在盛衍卷子上畫了個圈。

盛衍雖然還有點煩他，但是被他這麼一畫，還是忍不住咬著吸管，順問了句：“為什麼啊？”

秦子規沒抬頭，拿筆勾畫起下道題，隨口答道：“因為單調。”

盛衍咬著吸管：“？”

秦子規簡單補充：“因為函數的單調。”

盛衍：“？？”

看盛衍沒什麼反應，秦子規終于偏過了頭，問：“怎麼了？”

“什麼是函數的單調？”盛衍覺得自己是在不恥下問。

秦子規覺得盛衍是在挑戰自己的知識儲備下限。

他現在可以確定，盛衍從初中之后絕對沒有聽過任何課，考試能考到327分已經算是平時做多了好人好事積攢的人品福報。

但起碼現在盛衍愿意問了，也算好事，于是耐心地解釋道：“函數的單調也函數的增減，一定定義域，如果隨著x的變大，y在變大就是增函數，y變小就是減函數。”

“就這麼簡單？”

盛衍咽了口茶，眨了眨眼。

秦子規點點頭：“嗯，就這麼簡單，選擇題的前幾道一般都這麼簡單，是很基礎的那東西，你腦子不差，學起來很快。”

盛衍又有點嫌棄：“那這個函數他為什麼不能富一點？”

秦子規：“”

還行，還知道簡單的反義詞是富，語文詞匯量還可以。

秦子規對盛衍的期值已經低到了只要對方還能氣就行，答得很平靜：“富一點的那種復合函數。”

“哦。”

盛衍覺得自己好像聽過這個詞。

秦子規從他書架拿出早就落滿了灰的數學必修一和一個新本子，翻開第一頁，拿筆寫著知識點，順便慢條斯理地講道：“函數的質和意義，是必修一的容，除了單調，還有奇偶，凹凸，等等，都是最基礎的東西，我把主要知識點給你列出來，你記好，看一看就能記住，不能理解的就問我。”

盛衍趴在旁邊瞟了一眼，秦子規寫的字非常好看，和他的人一樣，清峋拔，賞心悅目。

知識點的條理列得也很清晰直觀，寫得簡潔明了，即使他這種幾乎沒怎麼聽過課的，也一眼就能看大致看個明白。

不過以他龐大的錯題量來說，要這麼一個一個講，怕是要講到猴年馬月去，本不現實。

秦子規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邊著筆記，邊散漫道：“你的基礎太差，后面的難題你本不可能消化，就算今天把正確答案抄個十遍也理解不了，所以不用管后面的，我們今天只修訂所有基礎題。黃鼠狼那兒，明天我去幫你說，他布置的作業本來就不合理，他有什麼意見，都我擔著。”

秦子規說這個話的時候，理所當然得他好像本來就能替盛衍當家做主一樣。

這種覺讓盛衍覺得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就是這樣，無論盛衍想做什麼，只要不是對他自己不好的，秦子規都說“你去做，我幫你擔著”，而無論是盛衍犯的錯，還是兩個人一起犯的錯，最后也都是秦子規一個人擔著。

就連五六歲的時候，兩個人犯錯最嚴重的一次，兩個人一起被罰跪，盛衍也就跪了十分鐘，就歪在秦子規上睡著了，于是那天晚上秦子規不僅麻了，連手都麻了，盛衍則躺在他懷里睡得扯小呼嚕。

這麼想著，盛衍心里就變得酸酸的。

秦子規是對他好的。

可能世界上最自己的人是許士，但是從小到大最直觀的對自己一直最好的人，毫無疑問的就是秦子規。

所以他其實也就是生一生氣，兇一兇秦子規，心里從來沒想過真的不理秦子規。

但是想到以后兩個人越長越大，漸行漸遠，秦子規可能就不會對自己這麼好了，盛衍心里又有點堵，悶悶地回卷子：“我不用你管。”

秦子規只偏頭看了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放下筆，看著他，輕聲道：“盛衍，明天再給我買一杯茶，行不行。”

“啊？”本來悶悶不樂地涂著卷子上的句號的盛衍抬起頭，“憑什麼啊？你又想占我便宜？

“沒，”秦子規看著他，像是有點委屈，“中午那杯我不是沒喝嘛，因為要幫你抓cuckoo，走得太急，就忘在炸店了。所以你明天中午再多買一杯行不行。”

盛衍剛想說不行。

秦子規就淡淡道：“我手上的傷和上的傷其實真的疼的。”

盛衍兇的一句“不行”，就在看見秦子規的手背和左上的傷口時生生咽了回去。

畢竟秦子規的確是為了保護他才的傷。

而且app系統給過任務，24小時秦子規的所有需求都要滿足。

所以他不答應好像有點過分。

短暫的僵持后，盛衍避開秦子規的視線，著吸管，沒好氣道：“我又沒有要你管我。”

“嗯，你沒讓，是我自己想管你。”

秦子規答得簡單又直接。

盛衍著吸管的手頓了頓。

秦子規又問：“所以阿衍，我們和好行不行。”

不行！

你中午還套路我讓我你哥哥求求你呢，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盛衍偏過頭，一臉兇神惡煞，想來個十分冷酷無的果斷拒絕。

結果一偏頭，視線就直直撞上了秦子規那雙平日里冷漠無這會兒卻帶著一種淡而認真的溫的好看眼睛，并伴著低而磁啞的一句：“子規哥哥求求你。”

于是那一刻，盛衍突然覺得，秦子規這個人，確實是有點勾魂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