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蕭留年去浮滄山可不是云繁被男迷昏了腦袋的決定，蕭留年的提議給了一個原本沒有想到的可能。

在幽瀾山重創徐蓮清，以徐蓮清那睚眥必報的脾，定然要對斬盡殺絕的，再加上在幽瀾山存放仙寶的庫封的是靈印，除本人親自開啟外，任何外力強都會讓幽瀾庫化為灰燼，是以徐蓮清和曲弦二人都不可能放過，找到只是時間長短問題。

除了療傷之外，找到一個合適的蟄伏地也是如今當務之急，而比起蛇淵，毫無疑問，浮滄山是個更加安全的地方。有浮滄仙氣的遮掩，那二人不可能發現的氣息，再怎麼絞盡腦，也絕無可能想到會遁仙門。

一個魔修仙門。

這個大膽的想法，讓不自興起來，以至于后面幾天時間，看蕭留年越發順眼了。

時間又過兩日，二人已越發稔，蕭留年照顧起云繁來也越發得心應手。

“留年哥哥，這些是什麼？”云繁坐在山的蓮臺上，著問他。

蕭留年正站在中央，天漸晚，屋外霞淺灑，在他白皙的面龐上抹了層淡橘芒，眉眼便都著暖意。他的前浮著沙泥和水的山巒，赫然便是個微的蛇淵燙樣。兩天時間，他夜里療傷，白天外出查探，已將整個蛇淵都查探清楚。

山巒上用紅泥做了標記，云繁數了數，共有四十八位置。

這些位置，應該是蕭留年找出的陣眼所在位。

“這是蛇淵地形，紅泥乃是此地所設制的法陣陣眼。”他的心似乎不錯，眉間自信十足，憑添風采。他說了兩句，便見云繁已跳下蓮榻跑到燙樣前，踮著腳尖不住往上跳，想要看清燙樣，他低聲一笑，俯練地抱起。

云繁正在吃他從外頭摘回來的小靈果，指甲蓋大小紅彤彤的一顆顆長串，放到口中一咬就，水甜帶微酸，蘊有淡淡靈氣，正適合這樣的小孩兒吃。已經吃得兩手通紅，連上、頰上也沾了不，看得蕭留年又搖搖頭，用手指抹去頰上沾的一抹紅，又笑：“饞貓，吃慢些。”

回答他的是云繁喂到他邊的靈果與甜甜的聲音：“哥哥也吃，甜的！”

小姑娘的眼眸與目都有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蕭留年不知不覺間心，抿下靈果接的好意。

見他吃了自己的果子，云繁滿意地出邊兩點梨渦，回頭指著燙樣明知故問道：“什麼是法陣眼睛？山也有眼睛嗎？”

蕭留年失笑：“不是眼睛，是陣眼。修士布陣，一般需要以靈法、符箓、法幡等，乃至修士，按特定圖形擺放或站立，調四周山川天地間的五行靈氣，來完法陣布置，這些用來調天地靈氣的法，便稱其為眼。”

語畢，他又道：“這些細說起來就復雜了，日后你進了浮滄山，能學到更深的。”

因云繁年，他盡量簡單直白地向解釋，但即便如此，這些東西也不是一個五、六歲孩子能領會的。

卻小大人般點點頭，好奇道：“這些眼睛……像星星。”

云繁倒是很愿意聽蕭留年多說些關于法陣的容，進修仙界本就屬機緣巧合，這一路爬滾打走過來，全憑一個“悟”字，做為一個散修沒拜過師父，靠的都是自己領悟，但修仙一途，雖然看中悟與天賦，可修仙本就是凡人不甘回與天地爭斗，并非真的仙人，千萬年演變至今，自然發展出無數專——煉符、煉丹、煉、煉寶、制陣……皆是智慧積累，有前人傳承，總好過一個人瞎子象。

就好比法陣，雖然看得出此地布有制，但要想像蕭留年這般真正看出其中門道，那就困難了。在云繁看來，散修與名門弟子間的巨大差距便現在這里，世人都道得名山仙門可得宗門資源支持，丹藥法寶靈取之不盡，然而這些東西于而言，可搶可奪可爭可探，總有一千種辦法可以獲取，唯有宗門那經歷千萬年歲月的積累傳承，無法爭搶奪取。

今日，在蕭留年上更加深刻地到了這個差距——他是名門弟子，自小過正統仙門傳授，除自主修專外，不論是法陣、符箓、寶等均有涉獵，那見識自非尋常修士可比。

聽到云繁的稚語，蕭留年不又笑出聲：“小云繁看得不錯，就是星星。”

語畢，他揮袖輕掃，燙樣上的紅點忽然綻起芒，芒投到頂，竟化作一幅星圖。

云繁抬頭，靜靜看著頂星辰，耳畔再度響起蕭留年的聲音。

“此乃十二星次圖，黃道十二星次，分為星紀、玄枵、娵訾、降婁、大梁、實沈、鶉首、鶉火、鶉尾、壽星、大火、析木。”他隨意指了一星次圖給云繁看，又問，“聽過叁商兩不見的典故嗎？”

云繁點下頭。

相傳五帝之一的帝嚳有子實沈與閼伯，兄弟二人不睦，常干戈，故而將實沈遷至大廈，主參宿，遷閼伯至商丘，主商宿。兄弟二人再不相見，叁商二星也永不相見，后世便以叁商二星比喻親友隔絕，兄弟相叛，永世不見。

典故雖聽過，卻不知叁商二宿的位置。

“那是叁宿，落于實沈，同時在二十八宿中屬白虎七宿；那是商宿，落于大火，二十八宿中屬蒼龍七宿。”蕭留年繼續道，聲音溫和緩，毫沒有因為云繁是個不知事的稚子而敷衍了事。

他對，給足了耐心。

這些星辰在云繁眼里其實沒有兩樣，只是這萬千星辰碎后映在他眼底，折出璀璨芒，卻讓蕭留年的眉眼熠熠生輝。

那是人在談到自己最興趣的東西時才會綻放的芒。

“這個法陣依十二星次圖而造，雖未用什麼特別強大的法寶，但設計之巧，也算當世罕見，應該是古仙所留，后被冥山的魔修加以利用，用來豢養蚺蛇與毒，可惜了前輩一番心。”蕭留年道，“也難怪我同門這麼久未能破陣進來，這個法陣，一般人破不了。”

“那我們能出去嗎？”云繁問他。

蕭留年看了云繁一眼，淡道：“此陣雖難，可惜，它遇到的是我。”

他語氣雖淡，可其中狂妄卻一改他溫謙遜的作派，便連目也出與往日不同的傲氣，如同寶劍開鋒，鋒芒陡現，云繁微瞇了雙眸。

“留年哥哥不是一般人。”云繁拍了個小馬屁。

蕭留年卻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湊巧對星象有些鉆研罷了。現下陣眼已經全部找到，破陣倒也簡單，依星圖四時運轉之軌將其逐一起出便可，只不過……”

見他話說一半面難，云繁問道：“只不過什麼？”

“蛇淵瘴毒之氣很重，且毒蟲惡眾多，前人在此立陣，應該是想將這些惡困在陣中，不至讓它們為禍四方。冥山附近多凡人村鎮，若我為一己之利毀去此陣，導致瘴毒外泄，蛇蟲傾巢而出，這些凡人村鎮必將首當其沖為其所禍，我……不能破陣。”

破陣容易，但后果很嚴重，蕭留年無法不顧凡人安危。

云繁吃完最后一顆果子，拿沾了紅的指尖他眉心，安道：“留年哥哥別皺眉，咱們想別的辦法。”

他果然松開眉頭，眉心間留下一道淡紅印跡，他卻渾然不知。那印跡像顆觀音淚，點在他白皙眉宇之間，慈悲神圣，卻又微帶蠱。

云繁盯著不移眸。

“讓我想想，應該還有別的解陣辦法。小云繁多陪我在這里留段時間。”他的頭，道。

“好。”云繁圈著他的脖子，乖巧點頭。

蕭留年又將注意力放回法陣之上，忖道：“此陣雖巧，但也有些古怪，尚缺一眼，方合七七之數。不知若按四時之律逆行推演，可有出路。”

他一邊自說自話，一邊心中已布開星圖推演，滿腦袋都是星圖劃過，心無旁鶩地連云繁都忘記放下。

“留年哥哥！”

不知多久，他被音喚醒，才發現自己的臉被一雙小手捧著用力搖。

他拉下云繁的手，心道可能小丫頭被抱得煩了，想下地，便要放落地，卻不妨云繁指著燙樣嚷道：“看，大蛇的家，星星照不到！”

蕭留年順著指的去，果見不論星辰虛象如何替轉換，蛇淵碧潭永遠置于空，未被籠罩。一語點醒夢中人，他急忙放下云繁，指掐算，微，片刻之后，他邊浮上笑意。

“是了，是我鉆牛角尖了，天星地眼本一。”他忽一拍掌，喜道。

顧著研究星圖，倒是把問題想復雜了，反不如一個稚看得徹。缺失的那個陣眼星宿，正是蛇淵之主禍蚺，為主陣眼，亦化此陣護，若他沒有料錯，如今唯一出路，就在潭底。

蕭留年蹲下，笑道：“小云繁真是我的福星。”

云繁眨著雙眸，懵懵懂懂地著他。

“明日我就帶你離開蛇淵！”蕭留年大掌按住的肩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