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的華在偌大的流轉，玉的池面熱霧氤氳，一暖熱的氣息縈繞中，縷縷脈。

“這就是我們山中有名的靈泉聚元池，師兄說你元氣大傷，太弱無法服用仙藥，需先在此泡上兩日修元筑脈。你把裳了就可以下池，我會在這里陪你。”溫的聲音響起，一個鵝蛋臉、杏仁眼的黃衫修將云繁牽到池邊。

云繁看著陌生的地方，不必下池已能到四周涌的暖流中暗藏的渾厚靈氣。

“留年哥哥呢？”問道。

剛從白鶴上落地，就被帶離其他人。蕭留年就將給迎出門的這個修，讓對方立刻帶自己來這里。

“大師兄回宗后有諸多要事需要理，稍晚些等你泡好后，他會過來看你。”修笑道。有個溫的名字，楚玉。

楚玉邊說，邊解裳的系帶，替褪。

云繁便想起他們落下云頭抵達山門時的景。八方山峰上掠下許多浮滄弟子，男男皆有，簇擁在蕭留年邊，將他包圍。跟在他后，很快就被人群隔絕在外，只剩一聲接一聲不絕于耳的“師兄”。

過人群的間隙，偶爾瞥見他一兩眼。他蹲在地上，寵溺地同門小弟子的腦袋，像此前每一次的腦袋一樣；他面微笑，溫和地與前來迎接他的師弟妹們說話，不厭其煩地回答每個人的問題……

看得出來，他的人緣很好，浮滄山每個人不論男老，都喜歡他，而他也喜歡他們。

那一刻，清晰地意識到，和蕭留年間的天壤之別。習慣獨來獨往，自己即世界，可他不一樣，他的世界有很多人。

只是他的世界里，浮水相逢的一個可憐孩子，日后也會是被他一視同仁的同門。

如此而已，別無其他。

一視同仁……討厭這個詞。

這世間哪來什麼一視同仁，十手指頭出來都有長有短，人心天生就是偏的，縱是親生骨，也分個輕重，重者逾命，輕者可舍可棄，哪來什麼一視同仁？

要，就要那份獨一無二的偏，不必公平，不必無私，誰都搶不走。

否則，寧愿毀了……

“啊，你的背上……”楚玉一聲輕呼，喚回云繁的走神。

裳已經褪落地面，楚玉的目直落的肩背。

云繁斜睨，看到自己后背蝶骨蔓延至肩頭的一道紅紋。

“是胎記吧。對不起。”楚玉怕自己的大驚小怪令云繁難堪，很快就道了歉，并為這片紅紋主找了借口。

這片紅紋呈淺紅，在背上的彎曲如蛇，到肩頭卻像蛇頭，恰似一只蜇伏于肩頭的小紅蛇。

“楚玉姐姐，沒事的。”云繁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轉笨拙地邁溫熱的池水中。

水里千萬縷的暖意頃刻間流的四肢百骸，驅散的寒，將注意力收回，全心放在自己的傷勢之上。

習以為常的態度反而讓楚玉心生憐惜，再聯想起的遭遇，不免更加心疼這孩子。

“吶，這里有些小零，你泡得要是無聊了就吃一些，不過不許告訴其他人。”楚玉一邊說著，一邊從儲袋里出一大把吃食擺在岸邊，見云繁不解，又補充道，“這是我跟師姐下山時買的，門不許我們吃這些，你千萬不能說出去。”

說話間，甜甜笑了，出頰上兩顆酒窩。的修為不高，應該才剛筑基沒多久，還沒達到辟谷的境界，所以藏了些零，這時見云繁討喜，便悄悄拿出來哄。

“謝謝楚玉姐。”云繁拿了顆糖山楂塞進口中，沖揚起笑臉。

這一笑，便楚玉恨不得將懷中。

沒人能拒絕這麼乖巧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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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云繁泡澡泡得愜意，那廂浮滄山中卻幾乎掀翻了天，蓋因蕭留年要收一個無靈的凡人孩為弟子的消息傳到幾位長老耳中。

浮滄山的臨仙殿，除了玄鷹峰柳昭未歸以及伽蘭峰不問世事外，其余五峰長老將蕭留年圍在殿好一番嚴辭勸說，險些將臨仙殿的屋頂給掀翻，都沒能打消蕭留年的決定。

“留年，道祖嫡脈，收徒怎能如此隨意？最多本座破例一回，將那孩子收外門，也就是了。”整個浮滄最鐵面無私的千仞峰江鋒長老沉著臉開口。

千仞峰照管著整個宗門收徒之事，外門均其管束，江鋒亦是門中最為嚴厲的長老，按說以云繁的資質，他是絕不會同意讓進門，如今因為蕭留年的關系，他退步了。

可蕭留年卻只朝他長揖到底：“多謝江師叔全，但門規畢竟是門規，為一人壞了規矩總是不好。收為徒之事，弟子已經想得清楚明白，幾位師叔不必再勸。”

難得江鋒松口同意云繁外門，可蕭留年思前想后卻深覺不妥，一來門規不好隨意破壞，二來讓云繁一個沒有資質的凡人頂著破壞門規的名頭進外門，難免人輕慢，倒不如放在自己邊，起碼可護余生無憂。

他收為徒，一不為資質，二不盼回報，只是簡單希能夠無憂無慮地長，如此而已。

“你！”江鋒氣急，指著他的鼻子，又見他一副任打任罵卻死不悔改的模樣，只能無可奈何道，“和你那師父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別看蕭留年在眾長輩面前恭敬守禮，卻是個極有主意的人，認定之事，無人勸得他。

“各位師叔，若無他事，留年先告退了。”蕭留年抱拳行禮，轉離去，留幾位長老在殿惱怒不已。

殿外，靈星早已等候多時。

“如何？”見他出來，靈星湊上前問道。

“不如何。”蕭留年邊走邊朝他手，“讓你找的東西呢？”

靈星將一套布包重重塞進他手中：“你讓我辦的事，我什麼時候沒辦過？看你這模樣，他們定然沒有說服你！”

蕭留年抬抬眉，只道：“謝了，改天請你飲酒。”語畢他駕云而起，朝著聚元池飛去。

————

天愈晚，月薄灑山間，聚元池四周鑲嵌的寶珠綻放出和芒。

楚玉已盤膝坐在池畔，一邊守著云繁一邊吐納修行，云繁浸在聚元池里，任由池中暖意流經四肢百骸。這池中之水有聚氣凝元之功效，對潰散的元氣有很好的作用，若是此刻能將禍蚺蛇丹取出吸納，必定事半功倍，可惜人在浮滄，現下還不能啟用蛇丹，不得過兩日尋個之地再作打算。

說來還有一事頭疼，就是這變小的。

其實到如今尚不能完全確定，突然化稚與自己重傷有沒關系。只知道，自己在服食蛇提升修為，與曲徐二人搏殺之時，傾盡全力，傷至修為盡失，而后突然變小。蛇乃是古魔之藥，有巨大的反噬力是不假，但當日查閱典藉時，并沒找到任何關于蛇讓人變的記載。

這事著古怪，現在也拿不準自己這會如何恢復。

正想著，水中忽然游來數道盈亮細，帶著郁郁靈仙之氣，游向云繁。

楚玉亦被驚醒，睜眼剛要說話，便聽外傳來蕭留年的聲音。

“云繁別怕，是我。此為元初境至寶游針，可以引仙氣脈，替你療傷。楚玉，你護法。”

“是，師兄。”楚玉立刻道。

那無數細若游的青已慢慢鉆云繁，雪月般的上頓時浮起一片青，如同細藤般爬滿全，很快青愈亮，轉瞬間便讓云繁了個綻放青的小玉人。

針，云繁并沒任何痛苦，只覺得無數靈氣涌，流轉百骸，化軀殼。

這滋味很獨特。

與被地承醫治不同，真切地到靈氣在流轉，那氣……流經奇經八脈，歸于丹田，緩緩而，竟與從前修行魔功時，有異曲同工之妙。

云繁心頭大詫。

所修《云岌訣》乃是魔功，可吸納至至邪的魔氣為已所用，的早已是魔軀，不可能再吸納運轉天地靈氣這等仙家之，自然也不到。

但今日，到了。

比起在蛇淵時，蕭留年第一次以自己的仙力真氣為療傷，這次更加清晰地到天地仙靈之氣。本以為自己只是能吸納蕭留年的仙力，但現在看來，遠遠不止于此。

游針打通傷閉塞的經脈，竟能到經脈充盈的靈氣，與靈氣的運轉。

這些靈氣在蕭留年的引導之下，緩慢流經各，最后沉丹田。

若非蕭留年在外，楚玉在旁，甚至可以嘗試行功運氣，主引導靈氣。

這與在幽瀾修行《云岌訣》門篇時毫無差別。所有的功法最初都大同小異，皆需引氣，而仙魔修行之別就在于，魔功所納為魔氣，而仙門所納靈氣，仙魔相斥不可同。

但現在，以魔軀納靈氣？

修魔者，竟能修仙？

匪夷所思的念頭才剛冒出，云繁的心為之狠狠一震——

這不可能。

仙魔同修，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