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仙》第16章 曙月
九寰三仙門之中,以浮滄山的靈氣最為純粹厚實,素來就有“靈海”的別稱,是天下修士夢寐以求的修仙圣地。
云繁在聚元池呆了七天,這七天里每日午時就要進池中浸泡,至日暮時分蕭留年會趕來,他并不進,每日只盤坐外,以游針替療傷。至玄兔東沉之時,他方離去,再由楚玉將云繁抱出池子,拭凈水漬,穿好裳,送到聚元池畔的竹屋里休息,直到翌日午時。
如此往復七日。
隔著偌大山,這七天云繁都沒能見上蕭留年一面,他似乎很忙碌,每次都匆匆而來,再匆匆離去。
這讓云繁多有些不悅,好在在他的引導之下,已清晰地到浮滄山的天地靈氣在的存在,甚至于后幾日蕭留年離開以后,試著運轉微薄的靈氣游遍周。
靈氣在暢行無礙,雖然遠遠不及吸納的魔氣,但這卻代表著的“修仙”已經進到煉氣期。為魔修,的境界修為雖然已經到達元嬰初期,但在“修仙”這條路上,的境界為零。
煉氣期對修士來說雖然是門,卻是他們區別于凡人的分水嶺,不論仙魔妖鬼。雖然仙魔妖鬼有著各自不同的修行方式,但從凡人踏修行,煉氣都是必經之路。以修仙為例,凡人悟天地靈氣,到引靈氣,再到靈游走經脈百骸,最后聚于丹田,納為己用,修靈力……這便是煉氣全程,是修士日后修行最為重要的基本功。
很多修士悟不夠,在煉氣期就要盤桓許多年,甚至于敗在煉氣期。
這讓云繁有種錯覺,自己重回凡人之踏足仙途,短短七天時間,便煉氣中期。若果真如此,豈非可以結雙丹,修雙嬰,就半仙半魔之途。
這個念頭讓異常興,若可真,不說后無來者,起碼算得上前無古人。
云繁躍躍試,對留在浮滄山這個決定再無猶豫。
注意力轉移到修行之上,也就顧不上蕭留年的來去。
畢竟比起一個男人,還是道行修為更加重要。
第七日午間,云繁醒轉之后,楚玉并沒將帶到聚元池,而是給換上一套新。
素雅溫的晴藍領束腰,以云蠶所的布料裁,穿起來微涼,卻又能隔絕山間寒,十分舒服,腳上是雙玄青小踝靴,不大小小剛合腳,素緞已自短長度,飛到肘間化作披帛飄在半空,又添靈。
“真真是個小仙,穿什麼都漂亮。”楚玉將收拾妥當,忍不住夸起來。
告別凡間那套俏麗別致的裳,似乎從俏的凡人公主,化作山間仙,愈顯神。
云繁道了謝,笑容里沒多喜,喜歡這世間的濃墨重彩,榴火穹紫夜沉玄,獨不素簡淺淡之。
“好了嗎?”竹屋門口的芒中走來一人,淺笑著問道。
云繁眨了眨眼,看到許久未見的蕭留年。他與穿一的晴藍裳,仙風流淌,宛如天人。云繁的心思變得很快,覺得自己似乎可以接淡如云水的了。
“臉果然好多了,今日不療傷,帶你去曙月峰。”蕭留年剛說完話,便見里的小姑娘如蝴蝶般跑過來,在自己面前輕盈地轉了個圈。
也不知為何,他與這小丫頭總有些莫名的默契,一眼就看出此時所思。
“一樣的。”他指指自己的擺,笑了。
云繁停步,仰臉,舉起雙手。這個悉的作讓蕭留年出的手僵在半空——他原想牽去曙月峰的,不過看起來不想走。
也罷,總歸是自己帶回來的孩子,合該寵著。
他俯輕輕將抱起,云繁駕輕就地圈住他的脖子,下落在他肩頭,同站在口的楚玉揮手告別。
“真是稀罕,從沒見大師兄如此溫過。”楚玉目送二人離去,咬著藏的棗果喃喃道。
————
曙月峰是新門的弟子暫居之地。
在聚元池療傷時,楚玉提到過今年新門弟子的況,云繁大概知道。
這一年來前前后后,浮滄從九寰各地一共挑選了七十六名弟子進山門,這里頭還包括一心求道歷經萬難自走到浮滄山的凡人。而他們四個人,是這一屆最后被挑進門的弟子。
浮滄山門已落,此后三十年,不會再廣招弟子。
所有新門弟子在接五靈試正式擇峰修行前為期一個月的試煉期,七大主峰會分別派出師兄師姐前來教導他們門之基本,這其中包括宗門門規、道法道心等需謹記在心的宗訓、整個九寰仙界的起源與現狀,以及修仙的基本要求等等,除文教之外,還有武授,也以基本功為準,包括打坐、調息、靜心、扎馬步等,這些都是后其修行道法的基本功。
在正式擇峰前,他們需要一一牢記。
而這些來自各峰的師兄師姐們在教授之余,也有考量的意思,都在為自家山頭挑選人才作準備。
蕭留年抱著云繁降到曙月峰時,恰逢午時最熾,新門的七十五個弟子正集中站在太底下扎馬步。云繁已被他放到地上,改抱為牽。
“你瞧瞧你,哪一點有修士的模樣?就是我們山里的靈豬,都比你神!弓腰塌背,耷肩垮,還不給我直起腰來!”聲如洪鐘般的怒吼響起,吼得在場新弟子心神跟著一震。
云繁去,在一眾排列整齊的弟子面前,站著個賁張的赤發男修,著一襲勁衫,修得形壯實,面蓄虬髯,皮古銅,側頰廓犀利,談不上英俊,周正間凝蓄悍氣。
在他前站著個小男孩,扎著馬步的雙抖個沒完,腰背都快弓蝦子,被他訓得滿臉通紅,不是別人,正是霍危。
啪——
“你直腰,耳聾了嗎?”男人看不得霍危那歪七扭八的馬步姿態,手里教鞭狠狠揮下,落在霍危畔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鞭痕。
霍危被嚇得一激凌站直了。
“讓你直腰,沒你站起來!”男人氣不打一來。
霍危卻“哇”地哭出聲來,忽然間賴坐到地上,捶地蹬道:“我不練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也不知在場的哪個人發出一聲低笑,結果所有弟子都忍不住哄笑起來,好好的隊伍就了。
男人氣到不行,正要訓話,便聽旁邊傳來聲音:“霍危,看看誰來了?”
這話似乎比什麼靈藥都管用,霍危眼去,看到蕭留年牽著的云繁,一下子收住哭泣。干凈清爽的模樣,讓他忽有些自慚形愧,于是倏地從地上站起,胡抹起臉來。
蕭留年失笑,又朝男人道:“江師叔怎麼親自到曙月峰來了?”
“千仞峰照管全宗外門上下,本座過來瞧瞧新收的這批弟子資質如何,有何不可?”那人邊說邊緩緩轉,出另外半張猙獰的臉,正面對向蕭留年與云繁,語氣一改先前盛怒,卻又蓄威懾,如同一柄重刀,無聲無息落下。
是的,刀意。
云繁到對方上的刀意,這是個修刀之人,道行要高于和蕭留年,若沒有料錯,此人應是千仞峰的峰主,浮滄七位長老之一的江鋒。
此前與楚玉閑談時,聽楚玉提過這七位長老。
對方的威懾來勢洶洶且充滿不善,顯然,他不喜歡。來浮滄山才七天,從未見過此人,并無舊仇,而他的不喜表現得如此明顯,問題不在上,應該是因為蕭留年。千仞峰既然照管全宗外門弟子,蕭留年將一個凡人收為嫡傳弟子之事,必定惹怒了江鋒。
想通此結后,云繁反而放下心。所有找得到癥結的厭惡,都能治。
蕭留年自然明白江鋒親自前來的目的,他應是打聽到今日云繁會來曙月峰,故特地來此見云繁,順便發泄一下先前的怒氣。
雖然只是嚇嚇而已,蕭留年還是蹙了眉,一步邁到云繁前,朝他拱手:“江師叔日理萬機,卻還事無鉅細地心門弟子,留年敬服。”
“呸,你小子要真的敬服,就不會執意收為弟子了!”江鋒不吃他那套,盯著云繁惡狠狠道。
“師叔既知留年之意,又何必為難一個孩子?”蕭留年嘆口氣,無奈道,“小云繁,這位是千仞峰的峰主江鋒仙尊,你別看他兇,他是咱們浮滄山第一心善的人。”
“別給我戴高帽!”江鋒冷道,他另外那半張臉上,有道自額際貫穿臉頰至下的可怕刀痕,那半邊臉好似被人從中劈開一般,十分嚇人。
一般來說,普通的凡人小孩,尤其這麼滴滴的小姑娘,多看他兩眼,就要嚇哭了。
但云繁沒有,從蕭留年后探出腦袋,安靜地與他對視,直到蕭留年拍拍的肩,道:“你可以喚他江師叔祖。”
橫豎是要收為他的弟子,按輩份云繁他一聲“師叔祖”并不為過。
“別!五靈試未過,還沒正式拜師,這聲‘師叔祖’本座可不認。”江鋒居高臨下蔑,又道,“既浮滄,便是浮滄弟子,你自該與其他同門一起在此接曙月試煉,前面你已荒廢了七日功課,我命你在三日之將此前落下的功課補齊,聽清楚了嗎?”
云繁乖乖回道:“聽清楚了,江師叔祖。”
“說了不許我師叔祖!”江鋒如被點燃的竹般炸道,臉上的疤痕愈加猙獰。
“那我要你什麼?”云繁問道。
許是清澈目里的平靜讓江鋒覺得自己稚,竟和一個稚計較,他嗽了兩聲,沉道:“什麼都可以,總之莫我師叔祖。”
“好的,江叔叔。”順著他的意思開口,但又沒全順。
江鋒一滯,沒想到會自己叔叔。
“叔叔”之稱,較之“師叔祖”要更親近,甚至于連輩份都了。若擱平時,他斥一頓“沒大沒小不敬長輩”是正常,但剛剛是他有言在先,如今被一句生生的“叔叔”下來,竟無法斥責。
他只能朝蕭留年發泄:“七日功課需由自己完,你為大師兄,當以作責,不許偏幫于。”
蕭留年面對全場七十來名弟子的目,只能道:“是,江師叔。”
“江叔叔,七日功課我會盡力補齊,可是我在聚元池這七日,也不知這里都教授了哪些功課,我不能向留年哥哥請教,還能問誰?”云繁開口問道。
江鋒放眼全場,剛想說可以請教同期,卻聽脆生生又道:“我可以請教江叔叔嗎?”
江鋒再度氣滯。
“江叔叔能教教我嗎?”
“江叔叔,我定會好好學的。”
……
小叭叭人,一點不認生,江鋒被“叔叔”繞暈了頭,再見眼含期待,滿目水,似忽然明白蕭留年為何心,神使鬼差點頭:“好,每天給你一個時辰時間,等白天曙月的功課結束,就到千仞峰來找我,我親自指!點!你。”
可這話說到后面,“指點”二字卻咬得極重。
反正蕭留年是不可能改變心意了,那就從這小丫頭上下手。這麼個滴滴的小丫頭,要想讓知難而退,主放棄拜蕭留年為師,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江鋒如此想著。
云繁也隨之“甜甜”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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