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仙》第21章 六柱靈(3合1)

“師兄別賣關子,快告訴我們,到底是誰踏響了問天鼓?也和我們一樣,是新門的弟子嗎?”問天鼓下,門弟子圍著師兄窮追不舍地問著。

每個人都被鉤起濃濃好奇心,就連越安也忍不住頻頻來,都在等師兄的答案。

師兄雙手環,慢悠悠點頭:“自然是門弟子,這問天鼓本就也算門試煉。不止剛門,那人登鼓之時還病孱弱,曾被仙師斷言活不到及冠,年紀僅比云繁師妹大上三歲。當時他強拖病,在問天鼓上踏出浮滄問天音,技驚四野。在他之前三百年,在他之后至今,都沒人踏響過此鼓。那個人,你們不陌生。”

他帶著眾人的目同時遙云端,與浮半空的七位師叔一起,都向正中央峰柱上站的蕭留年。

蕭留年負手而立,袂紛飛,獵獵作響。

兩百年前踏響問天鼓的人,正是年孱弱的他。

“原來是蕭師兄,難怪……”圍著師兄追究底的門弟子中有人猜中答案,口而出。

聽到是蕭留年,眾人臉上的不服被沖淡,慕漸惜的神也隨之和緩。遜于蕭留年,不是件丟臉的事。

眾人收回目,繼續追問起當年之事,正熱鬧著,忽然之間,一聲極微弱的沉音響起。

咚……

師兄話說一半,陡然閉,疑向問天鼓。

鼓上的小孩還在踏鼓,步履緩而沉。

是錯覺嗎?

他好像聽到問天鼓響了。

逡巡四周一遍,他發現峰柱上下站的其他同門似乎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均面帶疑互相對,似乎都在尋找那聲音的源頭。

云繁的浮滄步已到尾聲。

咚——

又是一聲沉音響起,比第一聲還要大點,已真真切切傳到眾人耳中。所有人都不自地屏息凝氣,去捕捉聲音,而后他們的眼眸漸漸睜大,不可置信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問天鼓。

天際,伽蘭一念的手依舊在半空。沉悶的鼓音響起,問天鼓的鼓面微震,波傳向四方,化作一道輕風,拂向四野。

居然……踏出問天音。”江鋒在最初的震驚過后,緩緩落座,呢喃道。

“這孩子的悟很高。”伽蘭一念收回手,微笑著道。

門試煉表面上考是眾人的修行程度,實際上看的卻是各人悟。一套浮滄步,千人千解,悟不同,所領會到的境界便都不一樣。

在浮滄山中就算是修行數年的修士,能夠領會云步海勢的人,也很罕見,何況是這樣一個初仙門的孩子,堪稱麟角。

仙途之上若想走得長遠,天賦、悟與心志,三者缺一不可。這其中,心志可以磨煉,前二者,卻是與生俱來。

三聲鼓音,一聲響過一聲,清清楚楚地傳叩仙山所有人的耳中。最后一響結束,云繁落地收勢,穩穩站在鼓面上,替這場門試煉做了收尾。

叩仙山沉寂,眾皆靜默,所有目都落在問天鼓上。

直到報績的唱音響起:“云繁,問天試甲等。”

這聲音驚醒了眾人,也提醒所有人,剛才的鼓聲,并非錯覺。

叩仙山陡然沸騰,喧聲四起。

“這不可能……”慕漸惜搖著頭,心有不甘地向云繁。雖都是甲等,但顯而易見,云繁技勝一籌。

云繁正從問天鼓上慢慢走下來,離沉浸的狀態,知歸籠,四周的喧鬧聲乍然耳,知道自己的表現得不俗,但心里也沒多得意,甚至對自己最終只踩出三聲鼓音不太滿意。

畢竟作為一個有兩百年道行的修士,不可能真按門弟子來要求自己。

鼓下已是人頭攢,越安和霍危帶著許多弟子在石階前迎接,人淹沒,云繁的風頭一下子過慕漸惜,從乏人問津的稚子為人群焦點。

對比叩仙山的喧騰,峰巔的七峰主座卻極為平靜。都已是見多識廣的上修,問天音帶來的驚訝也只瞬息而已。

閃爍,幾道人影接二連三飛起,朝著遠空掠去。問天試結束,他們也該離場。

“可惜了,如此高的悟……”出海月一邊惋惜,一邊扶鬢而起,最后一個飛離。

只有蕭留年還站在山峰上,遙被人淹沒的孩子,難抑心澎湃。

他知道師叔們在惋惜什麼。

這麼高的悟,但凡有一點靈,仙途必有就,可云繁卻靈雜劣稀薄,幾近為零,這注定無法修行仙

浮滄步練得再好,于而言,依舊只會是凡人的絕妙輕功,難登天穹。

可蕭留年并不覺得可惜。今日觀云繁踏鼓,如見昔年自己,甚至比自己踏響問天鼓還要讓他高興。這世間從來沒有完的存在,萬有度,此消彼長,即便永為凡人,能把自己的路走到極致,也是功的。

仙,并不重要。

————

問天試過后,便是滌塵、洗骨與灌頂三禮。

門弟子男分開,各自由九位師兄,九位師姐引路,走過九十九級盤龍階,魚貫邁卻塵殿。進了卻塵殿,行過滌塵禮,從此洗凈凡塵三千惱,踏上登仙路。

殿四壁繪著《仙班圖》,無數仙人并天踏云行樂,談笑飲酒弦奏曲……栩栩如生。

云繁依舊跟在眾人最后,進了卻塵殿,只見畫中祥云化作白霧聚于殿上,墻上仙人一一走出畫中,談笑聲起,弦歌不絕,濃郁的靈氣彌漫在卻塵殿中,直眾人神清氣爽,頓生飛仙離塵之意。

卻塵殿再往上,路分兩邊,男分道,邁向褪凡池。行過卻塵殿,滌凈千塵;浸過褪凡池,洗凡骨。

以兩尊馱山為隔,褪凡池也被分兩邊,池面熱氣氤氳,池水浮有銀沙,如螢萬點,又似星河流淌,十分玄妙。云繁一眼便看出,這水中銀沙,乃是修仙界一袋難求的凈髓仙砂,有洗髓易筋之效。

當年筑基之時,費盡力氣也只收得三袋,而眼前這片褪凡池里也不知倒了多的凈髓仙砂。果然,浮滄山是九寰最有錢的宗門之一。

一邊想,一邊與眾修和邁進池中。

溫熱的池水似要將骨頭融化,微微的刺疼浮現,像是筋骨被緩慢打磨著,并不難,倒有些爽快。

“痛快!”一山之隔的池中傳來男修暢快的渲泄聲。

修們一愣,隨即笑出聲來,銀鈴般的聲音打破這一路行來的沉肅。彼此也相了一段時日,日后又都是同門,兼之最張的問天試已經過去,眾人漸漸放松,說笑起來。

談的最多的,當然在三禮過后的五靈試。

如果說問天試是最張的,那麼五靈試就是門最重要的一環節。個人天賦的重要在大部分修士心里都排悟與心志之前,而五靈試測試的就是每個人的天賦。

按說在門之前,所有弟子都經過靈測試,天賦靈早就一目了然,只不過所測出的靈不如五靈試來得準。九寰修仙界的靈分作金木水火土五大類,在此基礎上,會出現很罕見的異變靈,比如先天水靈,就可能異變出冰靈,先天木靈則會異變為雷靈,等等諸如此類。

是以在正式拜山擇師之前,門弟子們還要再經歷一次靈測試。

“我是金靈。”泡在池中的弟子們迫不及待地流起各自的靈來,“聽說咱們門中玄鷹峰修行的法以金靈居多,也不知我有沒這個榮幸被柳長老相中。各位呢,你們的靈是?”

“土靈,想去千仞或者聚劍峰。”

“聽說千仞峰大多都是男弟子,很弟子,而且江長老可兇了。你一個姑娘家怎會想去千仞?”有人好奇道。

“千仞峰的師兄們……都很……”那人小聲道,生恐一山之隔的男修們聽到。

“撲通”一聲,有人朝前的池面擲了塊碎石,水花四濺,連同笑聲一起飛在半空。

“都要修仙的人,還凡心不死。”笑罵聲響起。

都是正值竇初開的小姑娘,初仙門難免心存綺思。

“修仙,又不是出家,可以結修嘛。”先前那弟子并不避諱,大大方方道,又向慕漸惜,“我們這些人里頭,慕姐姐的靈最出眾吧?聽說是極罕見水火雙靈,已被紫宸峰給定下。紫宸峰可是咱們門中最厲害的主峰,玄道君的實力在整個修仙界都數一數二,真是人羨慕。”

慕漸惜正閉眸端坐池中,一伏于,鵝頸修長,雪白,在這群貌修中依然奪目。

聞言眼眸輕睜,對四周投來的羨慕目很是習慣,只道:“比不上云繁,門便是圣峰一脈,悟又那麼出眾。”

雖然被蕭留年收為弟子,輩份上會差眾人一頭,可即便如此,道祖徒孫的位置也足夠讓所有人仰。別說是浮滄山,哪怕是在整個九寰,圣峰都有著舉重若輕的地位,道祖穆重晝更是九寰三圣仙之首,跺跺腳就能震九寰的存在,他的弟子地位本就不同,加之這麼多年過去,座下就只收了蕭留年一個弟子,越顯圣峰嫡脈的尊貴。

慕漸惜在山門前野心不小,本就有意顯山水博個名聲,原盼著可以圣峰做嫡脈弟子,哪曾想蕭留年對的實力視而不見也就罷了,反而把毫無靈的云繁收為弟子,這何以堪?加之先前的問天試,雖然二人同得甲等,可一個五歲的孩子踏出問天音,毫無疑問遠遠一頭,這更令焦心,只覺一郁火悶在口,又發不得。

一句話,云繁再度為眾人焦點。

云繁正在這池凈髓砂,并沒將小修們的言談放在心上,哪怕眾人目齊集上,也照樣無于衷地坐著,指頭無聊地在水里劃來劃去,看凈髓砂如螢蟲般在指尖流淌。

那廂慕漸惜氣歸氣,見云繁這副模樣,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對方明明是個不知事的懵懂孩子,不過運氣好些,哪里值得自己大干戈?況且是憑實力站在這里,而對方卻是靠蕭留年憐惜才進的浮滄山,怎可相提并論。

如此想著,的氣又漸漸消散,只奇怪自己從第一眼見到云繁時起,就會下意識將云繁當一個強大的對手。

“慕姐姐,云繁悟雖強,但天賦終不及你,年紀又這般小,你不必放在心上的。”云繁沒有回答,反而是坐在邊的越安開了口。

慕漸惜掃了越安一眼,冷道:“你真奇怪,我在夸罷了,有你什麼事你就胡?被你這麼一說,倒像是我要對怎樣一般。好人,不是你這麼做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越安看了眼四周同門,著急地解釋道。

“那你是何意思?”慕漸惜不依不饒問道,眼里對越安的厭惡幾乎毫無掩飾。

的確不喜歡們兩個,但相較于因云繁帶來的威脅而生的戒備,對越安應該算是發自骨子里的討厭。

這一點今日在褪凡池的弟子們都清楚。

慕漸惜和越安一直都不對盤,前者看后者不順眼,后者忍退讓,這在曙月峰不是什麼

“好了好了,今天可是大日子,大家別說這些。”有人開口打起圓場,將話題扯開,“越安,我怎麼沒聽說你的靈是什麼?”

“我……”越安斟酌片刻,才道,“是水靈。”

聽到越安之言,慕漸惜忽又嗤笑一聲,嘲道:“你那算什麼水靈?當初要不是你每日纏著柳長老,在他面前討好賣乖,就你那靈初測的水準,如何能進浮滄山?”

這話仿佛中越安痛惱道:“慕姐姐,我不知自己哪得罪了你,惹來你三番四次針對,若我有冒犯之,你只管明言,我同你道歉便是。”

“那倒沒有,我就是看不慣你。”慕漸惜雙手環,居高臨下般道,“看不慣你這伏低做小的作派,看不慣你在柳長老面前奉承結,在其他同門面前殷勤賣好博個名,打量別人不知道你的心思。”

“慕姑娘,我知道你系出名門,而我出微末,你瞧不上我不愿與我為伍也是人之常,我也已忍讓,你為何還要污蔑于我?我所行所為,又何曾有半點私心?”越安清秀的面容一陣紅一陣青,眼眶泛出淚水,也不再稱為姐。

“你敢說你接近霍危和云繁沒有私心?他二人,一個天賦上佳已被玄鷹峰柳長老挑中為親傳弟子,一個雖無天賦,將來卻是圣峰嫡脈,你這好心好意的對象,挑得還真是剛剛好!”慕漸惜挑眉道,毫不留穿

想做好人沒問題,卻千不該萬不該,總拿別人做陪襯。

“我……”越安百口莫辯,紅了眼眶。

眾人面面相覷,剛要勸解,那邊一陣“嘩嘩”作響的水花聲起,卻是云繁站起,小小的費力地朝岸上走去,雙手拔開水面,發出聲聲脆音。

“你們聽,鐘響了。”云繁一邊走,一邊說。

眾人仔細聽去,果然聽到鐘聲遙遙傳來。時辰已到,洗骨禮結束,們該進下一禮了。

慕漸惜霍地從水中站起,邁向岸邊。

“馬上就是五靈試了,管你什麼天賦悟,是騾子是馬,到時候就知曉了。”冷冷拋下一語,率先上岸,頭也不回地走了。

云繁雖然最早起,但速度卻遠不及其人,看著邊的弟子一個又一個地越過自己,很快又落到最后。

也不急,慢條斯理地往岸上走。

一只手面前,正是已收拾好緒的越安。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云繁搖搖頭,撐著石頭爬到岸上,自顧自往前走,并沒接越安的好意。

池畔有暖風環繞,眾人的裳發轉眼烘干,繞過褪凡池,男修修們再度合并。往上走,便是接仙殿。

卻塵斷俗,洗骨褪凡,灌頂接仙,至此正式為一個修士。

云繁依舊跟在眾弟子后,霍危跑到邊,手想要牽,被一把甩開。他有些傷,委屈地撅起:“讓我牽牽手嘛!”

“我不要,你別我。”云繁毫不客氣地拒絕,聲音又脆又

旁邊傳來幾聲笑。年紀的關系,兼之生得漂亮,搭上霍危那活寶,簡直就是這屆門弟子里最討喜的一對。

霍危扁扁,剛想說話,卻被一聲喚打斷。

“云繁。”

云繁站在隊伍的末尾,后再無他人,一轉,就看到不知幾時跟在后面的蕭留年。

停步,等著蕭留年走到自己面前,有些倨傲地翹起下,喊了聲:“留年哥哥。”

這里離接仙殿已經很近,二人面對面站著。

“我有沒有讓你失?丟你的臉?”問他。

蕭留年輕輕搖頭,目似剛才褪凡池畔的風,與那滿池緩緩流淌的螢沙,帶著讓人沉醉的澤。

“沒有。”他道,削金斷玉的聲音,也可以很溫,“相反,我以為你榮。”

堅持留在千仞峰時,他沒想過會給自己這樣的驚喜。

云繁出今天第一個笑容來。蕭留年這句話,勝過聽到的所有夸獎,讓舒暢。

“那就好。”坦然地接他的夸獎。

“一會的五靈試,你放輕松,不要想太多。”蕭留年的腦袋,又道。

窺隙過來見,除了實在想夸外,也因為五靈試。他看出來了,這孩子心有自己不肯服輸的驕傲,可五靈試不比問天試,雜爻幾近于無,注定無法像問天試這樣取得好績。他怕介懷,特意過來囑咐。

“知道了。”云繁點頭,并沒將這些放在心里。

“他們都走遠了,快點!”霍危并沒先行離去,一直徘徊在云繁邊,眼見就幾句話的功夫前面的師兄師姐已經步接仙殿,他著急地牽起的手,接著就要走。

“去吧。”蕭留年放他二人離去。

只是看著云繁被霍危拉著跑了幾步,他忽又道:“等等。”

云繁駐足,回頭來。

“再喊我一次。”蕭留年道。

“留年……哥哥?”云繁道。

蕭留年笑笑,沒有回答,只袖輕揮,袖里輕風涌到二人腳下,將他們送往接仙殿。

這是最后一次,再聽喊“留年哥哥”了。也不知是習慣還是什麼,聽久了他也喜歡上這個稱呼,但五靈試后就正式拜他為師,這一聲“留年哥哥”他不可能再聽到了。

————

灌頂結束,門三禮已過。天微沉,眾弟子又被帶到浮滄永晝之巔。

此地布有四時天辰陣,一天十二個時辰皆為春晝,沒有夜晚,與永夜之巔恰恰相反。五靈試的法陣,就在永晝之巔。

夜與冷都被隔絕在外,永晝之巔只有無盡春意,滿山桃李盛放,紫藤、木香如瀑,放眼去,滿目錦繡,簇擁著一座巨大的蓮臺,臺四周有九座虹橋為引,臺下是一汪鏡水。

那便是五靈試的法陣所在

蓮臺為九重蓮,正中的蓮蓬上鑲有按五行排列且各異的五顆靈石為蓮心,這便是五靈試的九重蓮臺。

門弟子與各峰弟子都已齊聚蓮臺下的云庭上,人雖然多,但整個永晝之巔卻雀無聲,一無形仙威籠罩四周,不自以待,不敢多語。所幸他們并沒等太久,幾道虹閃過,七峰峰主與蕭留年并一眾上修再度從遠空飛來,落在九重蓮臺旁的觀曦臺上。

“卻塵斷俗,洗骨褪凡,灌頂接仙,三禮已過,在列各位已正式為我浮滄仙山的門弟子。諸位日后謹記我浮滄山仙訓,以天下蒼生為責,誅邪懲惡,衛道除魔,護我九寰生靈。仙途艱險,道心難求,也諸位日后守心守道,得正果。”千仞峰的大弟子蘇長晏飛到九重蓮臺前,朗聲主持起這場五靈試來,“好了,話不多說,今日是三十年一度的五靈試,也是各位門弟子最重要的日子,各位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底下齊聲道。

“那我宣布,五靈試正式開始!”蘇長晏笑道,手中一道紫拂過。

九重蓮臺剎時間升起青金赤藍褐五芒,芒直沖天,在天際幻化一道鮮艷彩虹。

仙門盛事,作為魔修的云繁從沒親眼目睹,難得摒棄雜念,認真地著前方蓮臺,十分好奇那蓮臺能展現什麼樣的神通。

霍危就站在邊,眼珠子轉了轉,拉起的手,輕輕了兩下——綿綿的手,起來像家里廚房常做的糯米團子。他向云繁,正專注地盯著蓮臺,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小作,他便又一喜,角掛起得逞的竊笑來。

那廂,唱名開始,門弟子按著唱名的順序,挨個踏蓮臺,接五靈試。

五靈試雖然隆重,卻也十分簡單,只需要修士踏蓮臺正中的蓮蓬正中間,蓮蓬上的五顆蓮心就會據每個人不同的靈綻放代表著靈芒。

很快,第一個被到名字的弟子小心翼翼踏進蓮臺。只見五顆蓮心同時淌過水般澤,仿佛有什麼藏在其中緩緩流。就在眾人皆屏息凝氣地盯著靈石時,五顆蓮心不負眾同時亮起,發出五芒,每芒深淺明暗大不相同,其中尤以金最熾,褐次之,其余三則非常微弱。

臺下發出一陣低呼——這樣熾烈的金,意味著這個弟子的金靈雖然達不到至純至粹,卻也十分強大。

“金靈為主,土靈為輔,雖不算純,不過很強大,這個弟子,可我千仞峰。”很快,觀曦臺上傳來江鋒威嚴的聲音,如雷鳴般響在每個弟子耳畔。

然而不等眾弟子反應,另外一個凌厲聲音旋即接口:“他的靈是修劍的好苗子,我聚劍峰也歡迎他。”

“孟不洗,你非要事事與我爭搶嗎?”江鋒怒罵道。

“公平競爭,有何不可?”聚劍峰的孟不洗聳聳肩答道。

那邊風蘭雪卻朝出海月嘆道:“都過了這麼多年,這兩人還是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

浮滄山的老人都知道,千仞峰的江鋒與聚劍峰的孟不洗不和。

浮滄山的峰主們都是道祖穆重晝建宗立派之后,一個一個收門中的,原本共有一十四位主峰強修,皆是穆重晝的摯好友。江鋒與孟不洗是最后兩個門的修士,因著修為境界相當分不出師兄弟,兩人都不肯相讓,梁子就此結下,不想又同時喜歡上了同一個姑娘,更是爭得不可開,還是穆重晝出面,讓他們立下君子之約,公平競爭。可誰能想到,場之爭還沒爭出結果,九寰便遭遇浩劫。

十四位峰主隨穆重晝遠征荒海,到最后折損一半,只剩七個人活著回來,另外七人尸骨無存。

他二人喜歡的那個姑娘,也在隕落之列,行五,是他們的五師姐。

從那以后,二人再沒對誰過心,只是事事都習慣爭上一爭,仿佛五師姐還在邊一般。

“你們爭有什麼用,還得聽人家的意思。”出海月俏聲道。

這也是浮滄山與眾不同的地方,師父挑弟子,弟子也能挑師父。

被二人相中的弟子卻呆呆站在中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同時為兩大主峰爭搶的對象,一時間難以抉擇。

“陳師弟,千仞峰與聚劍峰都想納你為弟子,你意下如何呢?”蘇長晏問道,又安他,“你不必擔心,如何擇師是你的自由,沒有人會怪你。”

那弟子聞言方壯起膽子道:“弟子……愿拜聚劍峰!”

“你的選擇很正確。”孟不洗微微一笑,“恭喜你,為聚劍峰弟子。”

江鋒冷哼一聲,再不言語。

那弟子如釋重負般從蓮臺上下來,又是開心又是激地拍著慨:“沒想到五靈試測出金靈竟比我靈初試時的更加強大。”

有他這個好開頭,其余弟子更對各自的五靈試充滿信心,一時間皆躍躍試。臺上唱名不止,弟子們挨個上前,每個人在蓮心中央測出的結果都比靈初試要更確,但可惜的是,像第一個弟子那樣的況再沒出現,不過倒也出了幾個好苗子,一一被觀曦峰上的七位峰主收座下。

云繁數了數,已經過去三十個修士,挑主峰的不足十個,三之其一都不到,余下者要麼被其他元嬰上修收為弟子,要麼就分外門。

轉眼間又到眾所矚目的慕漸惜,的名字一出,全場目便都齊刷刷集中到上,看來全門上下都已經認得了。

慕漸惜泰然自若地掠出隊伍,緩緩走過虹橋,踏進蓮心正中。雖才年至金釵,可上已不見凡間的稚氣,頗有幾分波瀾不驚的意味,生得又明艷人,當真人為氣質所引,忍不住要多看兩眼。

站定之后平靜地著前方,也不管腳下蓮心如何變化。

直到蓮心藍紅二錯,其余三幾乎不見,底下傳來數聲驚呼,才隨著眾人的目去——

眾人所不是蓮臺,而是的正上方。

春日永晝之巔,九重蓮臺的正中間,竟然紛紛揚揚下起雪來,這一變故不僅讓大為詫異,也讓觀曦臺上的七個人同時注意過來來。

“好清冽的氣息,這是天霜靈?”一念雖然閉眼不睜,卻率先知到那突如其來的凜冽氣息。

“水火雙靈的異變,難怪凌師兄那般看中。”柳昭道。

“水火雙靈,異變天霜靈!”弟子群之中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都驚訝于慕漸惜的靈

本就是雙靈,已是罕見,竟還異變出天霜靈來,這不是萬中挑一,而是萬萬人中都難出一人的靈了。

慕漸惜對這個結果亦十分意外,知道自己是雙靈,卻沒想到竟異變出天霜靈,當下又驚又喜,到底還是年輕,波瀾不驚的神起了變化,目亦遙遙向觀曦臺。

這樣罕見的靈,不知道有沒可能進道祖圣峰。

然而,觀曦臺上響起的,依然只有一個聲音。

“慕漸惜……你可愿拜本座為師。”紫宸玄道君凌佑安的聲音響起,再次震驚眾人。

這是要收慕漸惜為親傳弟子的意思。

慕漸惜心臟怦怦作響,雖然沒等到想等的人,但能為凌佑安的親傳弟子,已經是這兩百年來僅次于蕭留年的人了,定定神,朝凌佑安行禮:“謝仙尊垂青,弟子愿紫宸峰,拜凌仙尊為師!”

一時間,整個永晝之巔嘩然,凌佑安已經三百年沒有收親傳弟子了。

“恭喜凌師兄。”

“恭喜師尊。”

……

恭賀聲四面八方傳向觀曦臺,凌佑安緩緩起,面如常朝眾人點了點頭,這才漸漸平息此刻喧聲,讓五靈試繼續進行下去。

慕漸惜之后,很快又過去數十人,倒也出了幾個天賦不錯的苗子,但在天霜靈之下,也都相較失,顯得平平無奇。

五靈試接近尾聲,終于到霍危上場。霍危孩子心,哪管什麼規矩不規矩,拉著云繁跑到眾人面前,只道:“你在這看著我!”

語畢,他就猴子般竄出去,跑上九重蓮臺。

四周響起一片笑聲,云繁也沒再走回去,只手,看著霍危腳底的蓮心閃起芒。

一片至純青芒,同樣激起眾人的驚呼。

霍危的靈,果如柳昭所預料的那般,是先天木靈,也屬于罕見靈

大漲,霍危卻站不住,左踏一下,右踩一腳,還朝云繁做鬼臉,站了一會又覺無趣想要離臺。

“霍危,你這皮猴,給我老實點!”柳昭的聲音傳下,震懾霍危。

霍危只好站住,也不知為何,青并沒停止,還在一點一點往上漲,眾人這時都看出不對來,再度屏息觀,卻聽天際轟隆一聲沉響,一道細細電竄過,蓮臺上空竟聚起云,雷涌電閃,霍危嚇了一跳,抱頭蹲到地上。

“雷靈……柳師兄,這孩子是雷靈。”江鋒激道。

雷靈為先天木靈的異變,與慕漸惜的天霜靈一樣,都是極為難得的靈

“看來咱們門派這回運氣不錯,竟然遇到這樣百年難遇的奇才,還一遇兩個。不過可惜,不能進我們太華山,唉。”出海月先夸后嘆,的太華山,只收弟子。

“我想要這孩子。”孟不洗道。

“我也要。”江鋒立刻跟上。

“霍危,你想認誰做師父?”柳昭哈哈一笑,直接問道。

“當然是跟著我柳叔!”霍危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你這混球,要師父了,什麼柳叔。”柳昭罵了一句,到底還是被他逗笑。

霍危嘻嘻笑著從蓮臺上下來,一溜煙跑到云繁邊炫耀道:“我厲害不厲害?”

云繁懶得理他,看著邊的越安走向蓮臺,越安結束,就到了。

“好的苗子都被你們挑,這都沒剩幾個人。”

已經出了兩個極稀罕的異變靈,余下的弟子一個手掌都數不滿,料想不可能再出第三個,還沒到合適弟子的風蘭雪失落道。

“我瞧那孩子蠻好,雖然天賦不怎樣,但是小模樣生得好,要是上我太華山,必定是我那幾個弟子的寶貝疙瘩,每天給打扮得漂漂亮亮,就不知道留年肯不肯割。”出海月卻朝云繁方向呶呶,打趣道。

“師叔一會可以同留年爭一爭,也許拜倒在師叔風華之下,不愿拜留年為師了。”蕭留年回頭笑道。

出了兩個不世奇才,他替師門高興,也生出說笑的心來。

幾人說笑之間,底下越安的五靈試已經出了結果,沒有奇跡,與的初試一樣,只有很微弱的藍,是普通的水靈,勉強夠上外門弟子的資格。

觀曦臺上久久沒有傳下言語,其余上修也無人開口。

越安環顧四周一眼,若無其事地行禮下臺,走到云繁邊,看了一眼,勉強打起笑臉,一邊道:“馬上就到你了,你別怕。”一邊作勢要拍肩膀以作安

云繁沒等的手落到自己肩頭,就已邁步朝前,頭也沒回地走向蓮臺。

因著先前那驚艷眾人的問天試,就算明知初試的結果不盡人意,但所有人還是將目集中到云繁上。

云繁站到蓮臺正中心,抬頭就觀曦臺。隔著老遠距離,蕭留年朝微微一笑,似這滿山春花,絢爛迷人。

“咦,蓮心怎麼沒有靜?”

“難道真的一點點靈都沒有?”

等了一會,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慕漸惜、越安等人也都將目集中在上,各自出疑的神來。

九重蓮臺的五顆蓮心,竟連一芒都沒綻出。

“好可憐,可惜了那樣好的悟。”

“一點靈都沒有?那注定只能做個凡人了。”

又過片刻,依舊沒有等到芒,眾弟子都慨道。

“一念師叔,這怎麼回事?”蕭留年的笑漸落,眉心微蹙。

就算云繁靈雜爻,九重蓮心也不可能一芒都沒有。這世間萬稟天地靈氣而生,皆在五行之,哪怕再差的天賦,再渾濁的靈,也絕無可能毫靈都沒有,更何況早先初試時,試靈珠還發出過些微雜

一念亦覺不對勁,只出手去,只道:“我看看。”

“難不咱們山上這九重蓮用太久了,失效了?”出海月戲謔道。

“行了,我那里還有幾樁要事理,先走一步,這里給你們。”凌佑安卻徑直起,對場下那沒有靈的凡人并不關心,他要收的弟子已經收到,準備離開。

“凌師兄,不對勁。”一念住了他,眉心微凝,忽道,“再等等。”

————

云繁對這個結果毫不在意,只不想在這里被人指手劃腳,可是蕭留年收徒的聲音遲遲沒有傳下來,不能下臺。

又等了一會,可除了臺下議論紛紛的聲音,什麼也沒等到。

“不對呀,蕭師兄不是要收為徒,怎麼到現在還沒出聲?”

“莫非是靈太差,蕭師兄也要放棄?”

……

聲音傳到耳中,越發讓耐心漸失,不悅浮現。

云繁板起臉來,不想再等,拔就往臺下去。

然而腳剛剛抬起,還沒踩出去,五道芒忽然從五枚蓮心綻出。

這五道不同的芒,并沒像其他人那樣沖天而起,也沒有強弱之分,以同樣的強度,同樣的速度,同時沿著地面朝云繁腳底匯去。

匯,化作銀,剎那間,整個蓮蓬地面亮起。

屬于云繁的芒,不是代表五行靈的青藍赤紅褐,而是白

這一變故始料未及,眾人皆震,剛剛還在說話的幾個人驚訝地連都沒來得及合攏——這是什麼靈

九寰似乎沒有記載過這種靈

然而變化還沒結束。

亮起的蓮蓬之上,忽然幻化出一朵盛放的青蓮,赫然就是九重蓮的虛影。

觀曦臺上的七個人,已不約而同地起,愕然著臺上虛蓮。

“第六柱……”出海月一掃先前慵懶無謂的模樣,喃喃道。

云繁抬起的腳早已收回,看著這朵籠罩自己的青蓮,在心里飛快地回想自己在哪本書里是不是看到過這一景象的記載,但想了許久,都沒有找到答案。

在眾人震驚之時,幾道虹閃過,八道影已從觀曦臺飛落蓮臺。眾人這時已經意識到事的嚴重,沒人敢再出聲,都眼看著九重蓮臺,好奇最終的答案。

能讓七位峰主與蕭留年同時飛下觀曦臺的靈,到底是什麼?

一念當前一步,走到九重蓮的虛影前,出手虛無的蓮瓣。可他指尖才剛芒,便如同被灼燙到一般猛地回。

他捻捻指尖,沉默了許久才轉向凌佑安等人,一言未發,只緩慢地點下頭去。

“這不可能!”孟不洗難以置信地開口。

江鋒等人亦面復雜地怔怔看著云繁,就連一向沉冷的凌佑安,此刻也難掩面上震

云繁不知道出了何故,急需有人給自己一個答案,只能將疑的目轉向蕭留年。

蕭留年的臉上有著從沒見過的神

收到的目,蕭留年強迫自己定下心來,踱步到面前,竟單膝落地,緩緩蹲在面前,與平視。

“云繁,對不起,我不能收你為徒了。”他輕的頭,道。

一句話,就讓云繁目里的疑問更濃了,但依舊沒開口,只著蕭留年,希他能解釋清楚。

“不對,應該說,我沒有資格收你為徒了。”蕭留年卻又一笑,似乎從才剛的驚愕混中走出,道,“普天之下有資格收你為徒的,恐怕只有我師尊,浮滄道祖穆重晝。”

此語一出,滿場皆沸。

可蕭留年的話還沒說完。

“云繁,你的天賦乃是六柱靈,與我師尊同脈同源。”

這世間事就是如此玄妙,再怎麼十拿九穩,都逃不過命中注定。

他和之間,注定沒有師徒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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