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仙》第22章 嫡親師妹
蕭留年的聲音落下后,山上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被聽到。
云繁的目從蕭留年的上移開,緩緩掃過在場眾人,從一直高高在上的七位峰主,再到臺下目瞪口呆的眾弟子,最后停在籠罩自己的虛蓮上。
一個兩百年壽元的魔修,搖一變為與浮滄道祖擁有同源仙的仙修,這若傳出去,任誰不罵一聲荒謬,九寰修仙界最荒唐的話本,都不敢這樣寫。
但不止遇到,這件荒謬的事還真實地發生在上,縱已經修行多年,自問道心穩固,如今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發現陷一團迷茫渾噩。
六柱靈意味著什麼?
這是一個傳說。聽過的人很多,但了解的人幾乎沒有。
靈依五行而,有金木水火土五種,也稱五柱靈,是修士常規認知中的靈,而這第六柱靈,就是超五行、不落六道的存在。
九寰仙界存在了數萬年之久,可仙史之上出現六柱靈的修士卻五個指頭都占不滿,關于六柱靈的記載,也非常之。最近這萬年出現的唯一一個六柱靈修士,就是位列九寰三仙圣之首的浮滄道祖穆重晝。
此人之名,在九寰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的功績,可以追溯到五千年前。平定烈妖原,庇佑蒼生,修建十七重鎮邪塔……他化解過九寰一場又一場災劫,所創建的浮滄仙山哪怕是眾仙門中資歷最淺的,卻照樣于浮滄三仙門首位。
而最世人矚目的,是千年前的荒海之戰。浮滄山所有銳傾巢而出,隨他遠征荒海誅殺進犯九寰的異修,那也是九寰仙史上唯一一次仙魔合作共同馭敵的爭戰。
沒人知道他是如何修行的,據說他的境界早就到達返虛大圓滿,也不知為何遲遲不肯飛升上界,一直徘徊于九寰。
也無人知道六柱靈的真諦,沒有匹配的功法與藉,除了他以外,沒人知道擁有這個靈,該如何修行。
所以蕭留年說,在這世間有資格為師父的人,除了穆重晝不作第二人想。
云繁明白這個道理。
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在塵世間艱難求存的人,原本靠著自己的努力已賺到活命的小錢,但突然有一天,巨大的財富從天而降砸在頭上,而卻不知該如何利用這筆財富。
修行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會到這般五味雜陳的心。
“云繁……”蕭留年仿佛看穿此刻的困擾,語氣越發溫。
“留年哥哥,那我還能和你在一起嗎?”云繁回神,將目收回,著蹲在面前小心翼翼的青年,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問過很多次,到現在依然在問。
留在浮滄山,一為避仇,二為修行,三麼……自然是為他。
蕭留年的角揚起,笑容人如沐春風。
他定定看了兩眼,很鄭重地點下頭:“當然可以,我說過的話從不食言。”
語畢,他又向七峰峰主:“今日煩請七位師叔做個見證,可否?”
浮滄七子已在蓮臺東側一字站開,眉間震驚未褪,聽到蕭留年的問話,七人互相對視數眼,良久后才各自緩緩點頭,最終由凌佑安開了口。
“可!”
“謝謝七位師叔。”蕭留年這才道謝站起,又重重按了下云繁肩頭,遞給一個鼓勵的眼神后,他掠而起,飛到蓮臺半空,居高臨下地向從人。
半空風來,將他裳吹得獵獵作響,他的溫謙恭在這一刻被某種強大氣勢取代,目里流出不同往常的凌威厲勢,如同萬鈞雷霆。
似道祖駕臨。
“我師尊浮滄道祖穆重晝于兩百年前離山歷練,他在臨行之前曾留有訓,凡遇第六柱靈者,不論男,不論老,皆收座下為徒,不必等他親臨!而今師尊未歸,暫無音信,故今日恕留年斗膽,以浮滄第二代大弟子,道祖首徒的份,謹遵師尊訓,代為收徒。請七位師叔與浮滄諸位同門共同見證!”
蕭留年震聲而語,聲音如金似玉,傳遍無晝山巔每個角落,亦傳至所有人耳畔。
語畢,他再度向云繁。
“云繁,我問你,你可愿意拜浮滄道祖穆重晝座下,為他的第二位親傳弟子?”
問完這句,他忽又一笑,雷霆云散。
“也就是,我嫡親的師妹。”蕭留年小聲補充一句。
云繁盯著他,眼中再無他人。
山風拂過,吹的,不作多想,笑開。
“我愿意。”
三個字,定下此后百載糾纏。
蕭留年從半空飛落邊,朝手,問道:“以后,我什麼?”
云繁把手放他的掌心,用稚的聲音改口道:“師兄!”
他牢牢牽住掌中小手,帶著面向滿山弟子。
至此,道祖穆重晝多了一個弟子,蕭留年多了位嫡親的師妹,七位峰主添了個小師侄,而整個浮滄山的二代弟子也多了一個年歲尚的小師妹。
————
五靈試以眾人始料未及的發展劃上終點,結束的那日,聽說七位峰主齊上滄云浮海,與蕭留年整整談了三天三夜。關于六柱靈再現這樁事,也以最快的速度沸沸揚揚傳遍整個九寰修仙界。
浮滄山上下彌漫著一與往日不同的氣息,看似平靜,卻又有什麼蠢蠢。
從問天試到五靈試,悟與天賦已經讓遙遙領先于眾人,同期們看云繁的目已全然改變,充滿揣度與敬畏,
這一切都因云繁而起,但卻似事不關己般,心緒在最初的震愕過后,已經很快恢復冷靜,只思考起另一件事來。
此番誤浮滄山,發現自己能同時吸納仙魔二氣,似乎可以凡骨之軀修練仙途,不知是否與六柱靈有關。
若是二者相關,那麼往后該如何修行?
仙魔二道,要走哪一道?
這些都沒有答案,唯一能給答案的穆重晝已經離山兩百年不知所蹤,就連蕭留年也聯系不上他,能做的只有等待與索。
想,也許自己要在浮滄山呆上很長一段時間。
山間下起綿綿春雨,兩日未絕,整個浮滄煙籠霧繚般迷濛,到第三日才見晴。
第三天,乃是這一年的春分日,也是浮滄山新弟子們行授簪禮的吉日。五靈試結束,各位門弟子也都已擇定去,授簪結束,就正式各隨己師,分峰而修。
授簪禮的地點,在滄云浮海外的滄云殿。這是門弟子們初次踏上浮云滄海,可能也是唯一一次,因為在往后百年甚至千年,他們可能都無法再踏足此地——浮滄山之巔,道祖的府。
說是山巔,實際上放眼去,不見山影。
四周沒有比滄云浮海更高的山,山巔被層層厚云覆蓋,又被九霄之風吹拂,如剪鹽疊雪一般,果然不負其名,滿目浮云如海。
滄云殿就靜立于云海正中,宮宇儼然,仙鶴靈鹿環繞,清寂孤絕,似一尊獨坐云端俯蕓蕓眾生的神明。
新弟子們集中在滄云殿外的梅樹下等候,三三兩兩湊作一堆,滿臉興地說說笑笑著。
云繁來得晚,沒人注意到,也不與這些心思一覽無余的小修們接,便孤伶伶地悶聲站在遠,上雖也穿著浮滄山弟子的青,卻與眾人顯得格格不。
“誰給你梳的頭?”一聲溫笑語響起。
云繁轉抬眸,看到悉的面容,不自覺頭發,道:“我自己梳的。”
按照浮滄山的規定,新弟子需束道髻,但云繁并不喜歡被師姐們扯疼頭皮梳得一不茍的發髻,所以自己扎了個高高的馬尾。知道這不合規矩,也不曉得他會不會怪責。
蕭留年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如同浮滄云海間朝的芒。
他飛到滄云殿外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像只離群雁般的云繁。他當然不會怪責,只朝招招手,在靠近時讓背過去,緩緩解開小野馬尾一樣的頭發,以靈氣化作梳齒,一綹綹梳順的過肩長發,一點也沒扯疼的頭皮。
云繁乖順地站著,毫無抗拒。
規整的道髻很快梳好,只聽兩聲清脆的鈴音過耳,一條綴著兩端各綴金鈴鐺的淺青發帶垂到眼前。
云繁一怔,認出鈴鐺。
這是在冥山被禍蚺弄壞的小金鈴,的隨之,被他收走之后早就忘了,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修好。
紅繩太舊,已經不能再用,便改了淺青發帶。
“送你的門禮。”他又蹲到畔,與量不到他腰間的云繁平視。
那笑容更加清晰,溫也愈發暖人。
不待云繁接過發帶,他便又親自將發帶纏到剛剛替梳好的道髻上。搖搖頭,叮叮當當的清脆鈴隨之響起,換來滿意的笑。
雖然是規矩的道髻,可這綴著金鈴的發帶多又帶著幾分與眾不同的意味,讓云繁雪團般的容愈顯鮮艷靈俏。
五歲的小孩,生得無人不喜、無人不的模樣,可就是話,沉默得讓人心疼。
“師兄,你對別人也這麼好嗎?”云繁在他面前是愿意說話的,著發帶上的鈴鐺問他。
“別人?”他不解。
“就是他們。”云繁朝不遠的弟子呶呶。
“那不是別人,是你的同門,你的師兄師姐,以后還有你的師弟師妹。”他的頭,笑著起。
“那你也送他們發帶?”不依不饒問他。
這話若是任何一個年弟子問他,他恐怕只會回以客氣疏離一笑,可從里說出,帶著孩子稚氣,人毫不設防,就算是任的口吻,也只招人喜歡。
“除了你以外,我沒送過任何人發帶。”他想了想,坦言道。
云繁笑開,花朵一樣的眉眼:“那你以后不許送給別人。”
他也笑了,對著的言語點頭:“好。”
說話間,他向手:“走吧,授簪禮要開始了。起膛,你可是浮滄道祖的親傳弟子,我的師妹,別人小瞧了去。”
語畢,他似又覺得自己話說得嚴厲,便悄聲道:“莫張,今日給你授簪的人是我。”
云繁便將糯的小手塞進他掌中,在他的引領之上,越過云海上的一眾同門,率先邁進滄云殿。
滄云殿空曠,正中供奉著巨大的道祖畫像——玄修士馭龍馳騁于云翻涌的天際,在電閃雷鳴間穿梭。修士的裳獵獵而飛,電頻起,云如海。
那便是浮滄道祖穆重晝的馭龍圖,里面封著道祖一縷魂,是這浮滄山的鎮山之寶。
作為圣峰弟子,云繁站在所有門弟子的正前方,朝著道祖行禮,而后眾人各自散開,再由各峰主授簪。
“師尊不在,今日便由我代為授簪。結發佩簪,你早得長生,仙途無量。”蕭留年站在殿中央,一手拈青簪,一手的發頂,輕地將那枚青簪緩緩/的道髻間。
云繁又晃晃頭,細脆的鈴音響起,二人相視而笑。
“師妹!”他喚了一聲。
“師兄,留年師兄!”回他一句。
春分這一日,云繁為浮滄道祖時隔兩百余年再收的第二個親傳弟子,更是蕭留年唯一的嫡親師妹,也是整個浮滄山的二代弟子中年紀最小的師妹。
————
授簪結束,眾人隨師長各去己峰,不再回曙月峰。
蕭留年被凌佑安住說話,云繁一個人踏出滄云殿,看著眾修互相拱手道別,飛離此地。
“小師妹,你在這里啊!”旁邊不期然間竄出個小人影,一把抓住的手,“我剛才找了你半天。”
二代同期門的弟子,按歲數論輩份,霍危比大一歲,理所當然的師兄,全門派第二小的師弟。
云繁甩開他的手,看著和自己一樣豆丁大的孩子,道:“找我干嘛,我和你不。”
一個月的辛苦修煉,霍危瘦了不,小臉也尖了,神抖擻的模樣再稱不上胖,眉目如畫很是漂亮。
“你住哪兒?和我離得近嗎?我想找你玩兒!”霍危像聽不懂的話一樣,臉皮厚得不行。
“不知道。”云繁搖頭,沒人告訴過將來住在哪里。
“那你沒可去?”霍危卻是眼睛一亮,“要不住到玄鷹峰來,這樣我就可以天天和你玩耍了!好不好?”
說話間他正要牽的手,后腦就被人狠狠一抄,他只能抱頭一嚎。
“臭小子,有你這樣拋下師父說跑就跑的嗎?目無尊長!”柳昭的聲音響起,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剛收的親傳弟子在這里纏著別家小姑娘,“小師妹的去不用你心,……”
這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云繁哪兒也不用去。”蕭留年緩步而至,含笑道,“乃道祖親傳弟子,會隨我留住滄云浮海。”
只這一句話,霍危失非常,云繁卻心頭一。
偌大的滄云浮海,只有他和二人同居?
他的話,可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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