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白晝》第19章 相擁而眠
郁槐出手, 將人接進了懷里。
徐以年的重和個子不怎麼相符,明明有一米八的高,這樣一下子撞過來他也沒覺到多大的沖力。他輕聲了徐以年的名字, 確定是真的昏迷了過去, 郁槐彎下腰, 讓男生靠著他的手臂慢慢倒下來。他一手攬著徐以年的背,一手穿過彎, 很輕松地將他整個人打橫抱起。
對于妖族來說,抱起一個人類就像抱了個布娃娃,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
橡山競技場的經理從徐以年下臺起就候在一旁, 按照慣例, 需要向本月的勝利者說明競技場給予的獎勵,除了獎金以外, 競技場還會為勝利者舉辦慶功宴。見郁槐抱著徐以年似乎準備離開,經理大著膽子問:“您是要送他去治療點嗎?那邊有很多人魚都愿意免費幫他療傷。”
妖族崇拜力量,競技場的勝利者會收獲無數妖的青睞, 們常常主找勝利者一夜狂歡。除了金錢,艷嫵的妖也是驅使大多數妖怪踏上賽臺的原因。
況且徐以年是個人類。
競技場的勝利者大多是妖族, 很有人類能在這地方站到最后, 向來傲慢的人魚都對今晚的勝利者充滿了好奇, 們想親眼看一看他、想湊近了和他說幾句話。就連經理自都對這個傷痕累累的人類產生了興趣,他蜷在老板懷里,看起來孱弱得不像話, 和賽臺上殺伐果斷的模樣形了強烈的反差。
“不用。”郁槐道,“我幫他治療。”
“那晚上的慶功宴……”
他直接替徐以年做了決定:“他不會去了。”
三言兩語間, 郁槐的態度已經足夠明確。先前起哄看熱鬧大多數妖怪都帶著玩笑心理, 經理也沒怎麼當真, 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
“抱歉。”連忙道歉。無論他們的關系究竟如何,老板顯然是在意他的,一想到自己居然當著老板的面暗示有不妖想和這個人類親昵,經理就恨不得一頭撞上賽臺。
“那就不打擾您了。”鞠了一躬,匆匆離開。
空氣中傳來硴啦硴啦的碎裂聲響,郁槐面前的空間像被打碎的玻璃般分裂開來。不遠的觀眾席上,看見這一幕的妖怪面羨慕:“聽說郁老板能隨意出自由港的各個場所,百聞不如一見,這簡直比傳送陣還方便。”
“這是他的權限,這座城市可是認主的,他進出自由港的方式也跟我們不同。”
“自由港算宣夫人留給他的產了,要是沒發生那件事,他現在指不定有多風。”年齡大些的妖怪回憶道,“最厲害那幾年連除妖局都要看他們家的面子,我聽說徐家最開始本不愿意和鬼族結親,最后怎麼著?還不是他一句話的功夫,人就了他的。”
“也算徐家那小子走運,老板要是還對他興趣,現在一樣能輕輕松松搶過來!”
“說得好像誰對那段舊念念不忘似的,都多長時間了,他邊會缺這一個?看看自由港這副輝煌的樣子,老子都想跟他搞對象。”
……
妖怪們講話時都沒刻意放低音量,郁槐把他們的議論聽得清清楚楚。他抱著徐以年徑直走進那道裂開的空間,將人聲鼎沸的橡山競技場拋在后。
裂合并,最后一喧嘩也消失不見。
偌大的房間如同開闊的宮殿,穹頂狀的天花板與墻面連為一,銜接不見一隙。在寸土寸金的自由港,這樣奢華的空間能買下數不清的奇珍異寶。落地窗外映著輝煌璀璨的夜,向下俯視時整座城市都仿若俯首稱臣。
南梔不久前來房間里換過花,空氣中漂浮著晚香玉幽幽的氣味。
郁槐將人輕放在床上,解除幻后,徐以年真正的樣貌顯出來。他坐在床邊,單手解開了徐以年的扣。
衫褪去,傷勢顯得有些駭人。謝祁寒出手向來簡單暴,還特別喜歡大范圍攻擊,徐以年上不皮被破了。他的脖頸有一道仍在滲的劃傷,如果骨刀的刀鋒再深幾分說不定會當場斃命;傷勢最嚴重的小在快速奔跑的過程中形了二次傷害,已經可以看見里面的骨頭。郁槐用指腹輕,昏迷狀態的人因為疼痛而微微搐。
似乎從很久以前開始,徐以年就喜歡用搏命的方式打架。
楓橋學院的學生時不時就要出校斬殺妖怪,有一次他恰好上徐以年做完任務回來。黑發黑眼的男生被同學攙扶著,上掛了彩。當時他和徐以年假扮大半年,他倆的關系全校皆知。扶著徐以年的同學一看見他,興高采烈喊道:“郁學長!”
郁槐注意到徐以年帶了一傷,傷勢最嚴重的左纏著一圈又一圈繃帶,走路都不方便。那同學似乎很興,指著徐以年說個不停:“你不知道,他實在太厲害了!我們這次任務上了十幾只夜行魅,本來都打算放棄了,就靠他力挽狂瀾!”
徐以年瞅了郁槐一眼,漂亮的眼睛格外明亮,藏著些許得意的神:“還行吧,也不算特別危險。”
同學大驚小怪:“這還不夠危險?牛啊,你也太經得起刺激了。”
郁槐面微沉,手握住徐以年的肩膀,對扶著他的同學道:“麻煩你了,我送他回去。”
同學連聲答應,將徐以年到郁槐手中。男生的軀靠了上來,因為不小心到傷口,徐以年不自覺嘶了聲。郁槐表不太好看,徐以年卻沒注意。準確說來,那時候他幾乎不怎麼關注郁槐的心思,他自我慣了。徐以年笑著問:“郁槐,你殺過夜行魅嗎?應該殺過吧,我費了不功夫才知道要徹底破壞它們的影子,不然怎麼殺都能復原……差點兒就被一爪子捅對穿了,幸好我反應快,只傷到了。”
“我們組其他人本來打算撤退,但我占了上風,他們又都回來了。”
他在他耳邊說個不停,帶著點兒年人的炫耀。郁槐抑的火氣卻越來越盛,聽到最后出聲打斷他:“你覺得自己做得很對嗎?所有人都知道撤退,只有你一個人留下來。”
徐以年一愣,反問道:“我能殺了他們,為什麼要逃?”
郁槐語氣不善:“你就這麼喜歡拼命?日常任務只是為了歷練,沒要求你們不惜一切代價完。”
徐以年的聲音也淡了下來:“我做我該做的事,你憑什麼說教我?”
相識以來,徐以年從來沒用這樣疏離的口吻同他說過話,郁槐心里一刺,忍不住抓他的手,他沒收住力氣,徐以年的手腕被他得咯吱一聲悶響。
他死死盯著徐以年:“你就完全沒考慮過我的?”
徐以年被看得不自在,一把甩開他的手,氣勢洶洶沖他吼道:“我考慮你干什麼!你誰?真把自己當我男朋友了?”
看著他一瘸一拐離開視線,郁槐自己忍了又忍,才沒當場把這只養不的狼崽子抓回來。
但后來……
想到沒過多久發生的事,郁槐的眉眼了幾分。
人魚尾的靈憑空出現,在空中甩了甩小小的尾。郁槐手上浮現出一層明的,這便算是驅鬼了。他抱著徐以年,手臂收攏,讓對方靠在他的膛前,空出來的那只手則上了傷。
人魚的肢表面覆蓋有一層明的薄,通過接這層薄,大多數傷口都能得到治愈。
不可避免的,治療過程中他的指尖染上了徐以年的,溫熱的順著薄表面流淌下來。他其實不怎麼喜歡人魚的能力,膩膩的。治療類的能力雖然稀有,但他還殺過其他擅長治愈的妖怪,之所以用這個能力……
郁槐的手指順著雪白的脖頸一路向下,拇指輕巧地刮過結,握住了那道險些致命的刀傷。
仿佛察覺到要害被他人握在手中,徐以年的眼睫不安地了,小小的淚痣也隨之一,令人移不開視線。
即使時隔多年,郁槐也記得看見他的第一眼。
男生的目向人群,表看起來酷酷的,還沒褪去稚氣的桃花眼卻不經意地流出羨慕。
這小孩兒在羨慕什麼呢?
不久郁槐知道了他是誰,也知道了他的命相。他會不自覺地看他,就像用目追逐一只蝴蝶。他看著徐以年一個人走過黃昏時的場,肩上懶洋洋地掛著個書包;隔天五年級的秦主任就沖著這小子狂風暴雨一頓輸出,說自己教了幾十年書還沒遇見為了應付老師背空書包的奇葩,你但凡有一天晚上把作業背回去,理論都不可能考那副鬼樣子!
……
如果他愿意到我的邊來,我會照顧好他的。
在徐以年被秦主任罵得狗噴頭、最后領罰去圖書館抄校規時,郁槐突然萌生了這個想法。
懷里的人在這時了眼皮,眼睛好不容易睜開了一條。徐以年茫然而迷糊地注視著前方,恍惚間覺有誰抱著他,他努力睜大眼睛,想看看自己到底何。
他還是很疲憊,出于常年養的警惕,他強迫自己蘇醒了過來。但他太累了,連完整的思考都沒辦法做到,只能大致觀察和他相擁之人的廓。
朦朧中,他看見了一雙悉的眸子。
徐以年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清醒還是不清醒。實在是頭昏腦漲得厲害,干脆自暴自棄,放任自己做出了此時此刻最想做的事。
他小聲地喊:“郁槐……”
因為音量小,他他的名字時既像在求救、又像在求饒。
妖怪被他勾中了肋,手上作停頓。
半天沒有得到回應,徐以年不甘心地了酸的手指,勉強抓住了近在咫尺的人。他的指尖發著,被他近時就像被瑟瑟發抖的親近。這樣無力地抓撓了幾下,徐以年又再度昏迷過去。郁槐看著他毫無防備的模樣,目漸漸,在最后一刻回握住他因為力而落的手。
他將手指慢條斯理卡進男生的指間,而后五指下扣、十指握,親得仿佛不分彼此。他保持著這個姿勢慢慢松開圈住徐以年的手臂,轉而用掌心托住他的后背,讓他能夠安穩地躺在床上。
為了治療,他需要一直和徐以年保持肢接。郁槐特意注意了傷口的位置,確定不會到傷后順勢躺在了旁邊。察覺到自己的每個作都不知不覺帶上了小心翼翼的味道,他不笑了笑,自言自語:“多久沒這樣了……”
他手輕輕扣住枕邊人的肩膀,長臂一攬,將人攏懷中。
徐以年的臉頰和脖頸都是羊脂般的,雙因為失略顯蒼白,這副病弱的樣子毫不影響他的外貌。他長大了,容姿也變得越發艷麗。
要是有人魚擁抱他、替他傷口……
相握的五指不覺收,郁槐垂下眼。
——他大概率會把那只手直接折斷。
在自由港冰涼的夜晚,徐以年上的溫度有種難以言喻的力。明明擁有那麼強悍的發力,放松下來他的肢卻很,抱著他的覺就像抓住了一團云。
郁槐將他抱得更了些,頭也埋進他的頸窩里。
如同墜溫暖的云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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