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惟婷的母親在電話里代事的始末。

說這段時間難得休假在家, 有時間陪陪孩子，周六司機接席惟婷回家后，就想和席惟婷談談心, 結果一推門進去就看到席惟婷坐在書桌前一副慌慌張張要把什麼東西藏起來的模樣。以為是在看小說，萬萬沒想到去拉扯，掉落的是一整本和另一個孩子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相冊。

相冊里的另一個孩子就是余星倩。

細問之下，說席惟婷還把這個孩子明正大地帶回家過。聽后怒火攻心，打了席惟婷一掌, 把關在房間里反省, 準備等周一帶來學校理這件事的。

沒想到今天傍晚到吃飯時間了，保姆打開房間居然發現房里沒人了, 窗戶開著——席惟婷從二樓的窗戶跳下去跑走了。

語氣不太好, 帶著久居上位的盛氣凌人, 讓孟晚霽去學校宿舍看看席惟婷有沒有回學校, 沒有回學校的話，問問余星倩席惟婷有沒有聯系。

孟晚霽理解的焦心, 沒有在意的態度, 立刻應了好, 掛斷電話聯系舍管。

盛槿書在邊寫教案, 聽了全程，停了筆與一同關注。

舍管回電說：“席惟婷不在宿舍, 余星倩也不在，同宿舍的人說席惟婷回來過, 把余星倩了出去, 不久后兩人就一起出去了。”

孟晚霽和盛槿書心“咯噔”一聲, 頓覺不妙, 兩人馬上一邊打電話通知席惟婷母親、一邊聯系學校應急組領導, 往學校監控室趕。

監控室里可以查到的監控顯示，席惟婷是在午后兩點多來到的學校，而后三點多席惟婷便和余星倩一起出現在校門口的監控里。

監控可以看到的最后畫面是余星倩扶著席惟婷往遠走。席惟婷走得一瘸一拐，姿勢不太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從家里跳下來的時候傷到了。

兩個孩都只背著一個小書包，不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七點鐘，黃宏升、席惟婷母親和學校另外兩個領導人也都趕到了監控室，幾個人反復看過監控后，黃宏升心存僥幸：“惟婷媽媽呀，會不會兩個孩子就是一起出去散散心，或者，去醫院看病？只是一時走得急，所以手機都沒有帶。”

“不可能！”席惟婷母親斬釘截鐵。“我孩子什麼格我自己清楚。”

質問孟晚霽：“余星倩家長呢？為什麼他們不到場？聯系過了嗎？”

孟晚霽如實回：“還沒有聯系上，他們……”

話還沒有說完，席惟婷母親怒火突然被引，拍桌對著孟晚霽大罵：“沒聯系上？你這個班主任到底是干什麼的？都多久了？你能不能負一點責任啊？！”

盛槿書太突突跳，立刻手要把孟晚霽擋到后：“惟婷媽媽，你……”

孟晚霽攥的手，輕輕搖頭，示意不要激化事態。

席惟婷的母親這才把注意力轉到這個一直站在孟晚霽邊的人，蹙眉睨著，一副煩不勝煩的焦躁模樣。

盛槿書看著孟晚霽蒼白的臉，后槽牙咬了又咬，把惱火和心疼都勉強下。

開口替孟晚霽解釋：“余星倩家庭況特殊，父親常年癱瘓在床，爺爺都是上了年紀不識字的，家里沒電話也沒手機，所以才聯系不上。”

“這樣的家庭，這樣沒人管的孩子，你們學校到底怎麼放進來的？”席惟婷母親的怒火并沒有隨著解釋消散，甚至更盛了：“你們學校到底在想什麼？你們就是這樣對我們的孩子負責的嗎？我們家長把孩子到你們學校，看中的是什麼，是你們學校的環境，你們心里不知道嗎？窮則極惡，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能好到哪里，這輩子都是狗茍蠅營地想著怎麼往上爬，婷婷心思單純，哪里經得住有心人哄騙。”

“我告訴你們，”手指著監控室里的一眾人：“婷婷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尤其是孟晚霽。的手指最后停在孟晚霽上。

“你真的很失責……”學生每天都在眼皮底下，這樣畸形的怎麼發生的，作為班主任怎麼能一點都沒發現，任由事態發聲到如今這個地步。

黃宏升知道有背景。即便主要責任不在學校，真要出什麼事，要鬧大，學校怎麼都得跟著層皮。即使被罵得一肚子火，他也以學校利益為重，不敢。

但盛槿書不想再聽遷怒了。孩子們失蹤也焦心，但一碼歸一碼，不愿意孟晚霽有一丁點到無端傷害的風險。

手不聲地在口袋里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再一次打斷的話，把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上：“惟婷媽媽，我們現在在這里著急也于事無補，我們不如想想孩子們可能會去哪里，先分頭去找找？”

“誒，對對對。”黃宏升見針，連忙附和。

盛槿書補充：“另外，我冒昧問一下，你有沒有對惟婷還說了其他什麼話？比如你本來準備周一怎麼理這件事？”

席惟婷母親氣很低：“你這話什麼意思？”

盛槿書語氣平和，說出口的話卻令人通發寒：“這關系到孩子們有沒有可能想不開，走絕路。”

在場所有人的臉都變了，席惟婷母親跋扈的面也出現裂，明顯有些慌了。

“我沒說什麼，我就是說周一要來學校讓學校開除余星倩，這種帶壞風氣的學生本不配在學校念書。”

如果是尋常和席惟婷家境相當的學生這件事興許是無法這樣理的，但余星倩不一樣，本來就是憑品學特招進學校的，如果被捅上去，被記過甚至被開除也不是不可能。

盛槿書和孟晚霽換眼神，心更沉了。難怪像余星倩這樣一貫穩重乖巧的孩子也會慌神，做出這樣慌不擇路的事。

“惟婷帶錢了嗎？”孟晚霽問。

“我不知道……”席惟婷的母親突然間像被破的氣球，氣勢去了大半。

“家里有人嗎？去房間看看，另外有沒有銀行卡，查查看錢有沒有了。”盛槿書提醒。

席惟婷的母親顧不上指責了，迅速行起來。

黃宏升也找關系，讓人幫忙查看席惟婷今天有沒有過就診記錄，并請求留意們近期的就診記錄。

很快，席惟婷家里的反映席惟婷臥室里從小攢到大的儲蓄罐空了，所有現金積蓄都被帶走了。席惟婷母親也查到給席惟婷的那張銀行卡上錢了兩萬塊——席惟婷是帶著大筆現金走的。

所有人都稍稍松了口氣，隨即又暗暗提起心。這意味著這兩個孩子應該不是要走絕路，但也表明著，這兩個孩子離家出走幾乎是板上釘釘了。

黃宏升發話：“這樣吧，我們分頭去車站、網吧、酒店、醫院找找好嗎？孩子們這麼短的時間也不可能走太遠。”

盛槿書本只是科任老師，完全沒有義務參與這件事，但還是主表示：“我也聯系關系看看，能不能調取到附近的監控。”

孟晚霽便說：“那我去余星倩家看看，興許兩個人躲回去了。”

席惟婷母親也沒有更好的主意，只得點頭，終是說了句話：“仰仗大家了。”

大家分頭行，孟晚霽打車去了余星倩家，盛槿書聯系了朋友，一起去了附近的警察局報案調取監控。

一直到深夜十一點，所有人都一無所獲。

孟晚霽在余星倩家等過零點都沒有等到席惟婷和余星倩。們沒有回來。

第二天學校還有課，不得不考慮先回去。

夜深人靜，偏遠小村落，本不到車。坐在孤寂的破落平房院子里，有點后悔兩個小時前盛槿書說過來接時怕盛槿書開陌生的夜路不安全拒絕了。正猶豫著是反悔盛槿書過來接，還是預約一輛車，在余星倩家湊活一晚上，明早再回去，就看見村道上閃起兩道明亮的遠燈，一輛高大的紅越野車在暗夜里漸行漸近。

它越走越慢，最后在路邊停下。

車門被打開，人高挑的影出現在孟晚霽的眼前。

盛槿書四張，最后看到整條路上唯一還亮著燈的一戶人家門前的，微微揚，朝著走近。

“先回去吧。”

還是來接了。

微下，把帶來的薄外套披到上，眉目和，眼波若水。那一瞬間，孟晚霽凝著，心像是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又像是被什麼地托住。

發現真的讀不懂盛槿書——的細節，的，的偏，總讓有被深著的覺。

可不說，不給承諾，更不和談及將來。

二十八年來，從盛槿書上得到過最多的安全，可最大的不安全，也是盛槿書帶給的。

到底是該看說了什麼，還是該看做了什麼？孟晚霽覺自己像走在名為盛槿書的迷宮里，患得患失，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