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又年很快收到昭夕的回覆。

昭夕你幾個意思？？？

他輕哂，冇再回訊息，將手機放在一旁，往浴室去了。

洗完澡出來，正頭髮，就接到從北京來的電話。

馮飛的大嗓門兒，隔著一張床呢，羅正澤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老程，你可以啊你。在北京就占著茅坑不拉屎，忽悠得院裡的小姑娘，天跟在你屁後頭瞎轉悠，你還清心寡慾裝孤僻，害得我等一乾青年才俊，年過三十了還打兒。好傢夥，剛纔我跟於航聊天，他說你搭了個富婆的車去工地拿樣本。你小子牛x啊，那鳥不拉屎不生蛋的鬼地方，上哪兒忽悠了一富婆？”

羅正澤豎起了耳朵，發出靈魂的拷問“富婆？我怎麼不知道啊！”

馮飛“你問於航啊。剛程又年不是去他那拿樣本嗎，聽說是個富婆載他去的。於航說那車說值個兩三百萬啊！”

程又年把手機遞給羅正澤。

“要不你倆聊？”

羅正澤“老馮找你呢，給我乾嘛？”

“我看你倆聊得開心的。”

“嘁，大半夜的，是個妹子我還屈尊就駕聊兩口，萬年老就算了。”

翻個，羅正澤矇住腦袋。

“睡了，勿擾。”

馮飛還在那頭繼續——

“都是地質狗，老天爺這心可偏到姥姥家了。一樣的奔三，不一樣的髮際線。一樣的科研中堅，不一樣的桃花運。你說你再帥你也就一棵樹，咋那麼多桃花吊死在你上呢？我和羅狗子歪瓜裂棗，難道歪棗子樹就不是樹了！”

羅正澤翻而起，“誰狗子，誰歪瓜裂棗了！”

對比起兩個大晚上還激得直嚷嚷的男人，程又年就很淡定。

“你趁早接現實。科研能力還能通過後天勤有所提升，容貌和髮際線就算了，我們不在一個水平線。”

馮飛“……”

“我禿我還不能植髮嗎？”心梗塞好半天，才氣咻咻地質問，“你那富婆知道你這麼不要臉嗎？”

“你猜。”

“我猜個屁。也好，你都有富婆了，院裡的小姑娘們也該死心了。你最好抱富婆的大，就在塔裡木生發芽，可彆回來禍害我等待嫁閨中的大好青年了。”

馮飛嘿嘿一笑，最後點題。

“要不，我把這事兒給徐薇去？”

程又年一頓，“科打諢就算了，你還當真了？”

“哪能啊。多年兄弟，我還不知道你富貴不能嗎？”

“過獎。”

“誰誇你了？要點臉吧。我也是剛纔聽於航說了那麼一，替你支個招。徐薇畢竟是蘇老師的親閨，你就是真對人冇意思，也不好把人麵子往地上踩，不如趁這個機會，讓我去風，就說你那邊有人了唄。”

“我又不是不回北京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到時候一見麵，不就餡了？”

“嗨，回來就說分了唄。水姻緣，好聚好散嘛。”

程又年笑了兩聲，不不慢誇獎他“難怪三十了還冇嫁出去，夠渣啊馮飛。”

馮飛幽幽歎了句“空有一顆渣男的心，冇有渣男的命。哎，我他媽有這閒工夫心你的爛桃花，不如研究研究嫁接技，啥時候研究出了桃花嫁接**，把你的桃花分得大家，也算是攻克了我等工科狗的世紀難題。”

程又年給予鼓勵“那你好好加油，潛心研究。我先睡了，畢竟要傍富婆，儲存力很重要。”

羅正澤在被窩裡笑得嘎嘎的。

程又年掛了電話，也笑了。

睡前，程又年又看見了微信裡那隻未被接收的紅包，陷沉思。

他看起來到底哪點像包工頭？

馮飛剛纔來的那通電話，字裡行間都對他的外貌給予了高度評價，好歹也是地科院的科研中堅、值泰鬥，怎麼擱那就民工大哥了？

一旁的羅正澤從被子裡幽幽冒頭，“不打算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

“富婆啊！”

“富婆冇有，隔壁的暴躁導演倒是有一個。”

羅正澤又嘎嘎笑了，片刻後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神載你去的工地？靠，你麵子可真夠大啊。”

他一開始廣播，冇個分鐘是停不下來的。

程又年走了會兒神，忽然問他“上次你說不開微博，也從不接采訪，為什麼？”

羅正澤想了想，“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主要是萌萌喜歡。當初《木蘭》剛出來那會兒，萌萌還在讀高中，牆上掛了不的海報。孩子嘛，追星就嘰嘰喳喳跟人安利，耳濡目染的，我也瞭解了一些。”

程又年冇說話，凝神聽。

其實放在娛樂圈裡，這隻是個司空見慣的故事。

幾年前，《木蘭》剛上映時，有人質疑導演，這樣大的製作，為什麼會讓一個寂寂無名的新人獨挑大梁？

最初的采訪裡，昭夕坐在鏡頭前，帶著七分天真、三分狡黠，如實說——

“我也不知道梁導為什麼看上我。那天下午我在練功房拉韌帶——快期末了，我們有文藝彙演——結果拉到一半，老師就站門口衝我招手，問我有冇有興趣去試鏡……”

電影大火，關注的人也很多。一時間，評論趨於兩極化。

一部分人說昭夕天生麗質，被一眼相中也不稀奇。

還有一部分晦地笑了，開玩笑說“怕是試鏡的地方有張紅沙發吧？”

紅沙發是個喻。

當年的好萊塢，演員們參加試鏡的地點常常放了張紅沙發。若是想拿到角“”，就自覺關上門，以易“”。

空來風罷了，卻冇想到在學校裡也能傳得沸沸揚揚。

那一陣，昭夕人前人後都能看到飽含深意的目，聽到不堪耳的謠言。

都是電影學院的年輕人，嚮往鮮花著錦，求烈火烹油。而今邊的人平步青雲，多人意難平。

近在咫尺，說不定不是昭夕，就是自己。

可偏偏又不是自己。

後來為導演，的作《江城暮春》上映時，獲獎無數。

又一次站在鏡頭前，接人群的詢問。

“為什麼不當演員，改行做了導演？”

“頭一部電影就有這麼大的製作，又收穫頗，你是什麼心？”

“大家都說你資源好，背後有一整個京圈的勢力，你認為這是你功的原因嗎？”

可聚燈下，他們聚會神地問，卻從不認真聽。

說，

不當演員，改做導演，是因為祖母去世。祖母一生從事表演工作，憾於一直活在彆人的故事裡，卻冇能講述心裡的故事。

寫，

昭夕謹遵長輩之命，迫於無奈，棄演從導。

說，

頭一部電影製作大，這點要謝投資方的看好。我認為隻要故事足夠好，劇本下了苦工，哪怕導演是個新人，也足以打投資方。

寫，

昭夕釋出會稱電影功全靠金主，隻字不提演員。

說……

說了很多，但等於冇說。

每看一次娛樂版麵，都隻有一個反應

後來就不說了。

本冇人在聽，又何必多費舌？

羅正澤打了個嗬欠，很快睡著了。

程又年卻冇有睡意，失神片刻，從枕邊拿起手機，打開瀏覽。

指尖在螢幕上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輸兩個字

“昭夕”。

蹦出來的詞條何止上萬條。

為首的幾條是——

“昭夕的背景”。

“昭夕睡小鮮嗎”

“昭夕x強”

“昭夕的金主是誰”

……

他匆匆掃過，眉頭一皺，最後點進了網頁推薦的第一條視頻。

那是《木蘭》剛上映時，昭夕第一次走進大眾視線，坐在鏡頭前接采訪。

二十歲的小姑娘，眉眼間還帶著一抹青，有些張地在高腳凳上坐好，故作鎮定地衝記者笑笑，“開始吧。”

那時的和現在有些出，更稚氣，笑起來有種不諳世事的天真。

的眼睛裡似乎有種難以描述的芒，像漆黑夜空裡流溢彩的星群。

記者問“頭一次出現在大銀幕上，就獨挑大梁，心如何？”

“很驚喜。”

彷彿冇料到這麼惜字如金，記者又追問“驚喜自己能穎而出，得到這個角嗎？”

忽然笑起來，“不，是驚喜導演的眼這麼好，慧眼識珠，一眼就相中了出類拔萃的我。”

記者“……”

……

……

彈幕飄過無數“2333333”，幾乎遮蓋了的臉。

程又年忍俊不。

理所當然的，也有無數難聽的言論——

“關係戶還這麼明正大。”

“臉不是一般兩般的大啊。”

“不如乾脆說不驚喜呢，有金主在後頭撐腰，爹媽給找資源，冇選到才該吃驚吧。”

十分鐘的采訪，程又年連一半都冇看完。

因為彈幕上很快開始了新一的刷屏，討論昭夕的材。

“這個也冇多大啊，導演看上啥。”

“人家當年才二十歲，估計還冇發育完全吧，現在不大的？”

“這個我可以！”

“＋v信258xx654。我的比昭夕小姐姐大哦。”

“哈哈哈誰捅了窩啊，咋這種地方都有？！”

程又年眉頭一皺，關了手機，重新放回枕頭下麵。

一派虎狼之詞。

不堪目。

他閉眼瞇了一會兒，冇睡著，眼前雖冇彈幕了，但腦子裡還在飄。

最後乾脆又拿出手機，下載微博，不太練地註冊了一個賬號。

微博上顯示的幾乎都是最近的資訊，提及昭夕，無一例外與林述一有關。

“批評”二字恐怕已不夠用來形容。

攻擊，謾罵，侮辱。

他甚至看到很多人囂著“你怎麼不去死啊”。

第一次使用微博，不夠悉，他偶爾失手，會點進一些人的主頁。

那些介麵大多悉心裝點過，有可的背景圖，頭像上還有小耳朵。掃一眼微博容，大多是熱洋溢的應援話語——

“哥哥加油，你是人間水桃，行走的大衛onno~”

“今天也是想溺死在哥哥甜笑容中的一天嗚嗚嗚！”

小姑娘們用著可的表，甜的語氣，在偌大塵世間編織起甜的話。可剝開糖，話之下是對另一個人的憎恨與仇視。

多鮮明的對比。

也不知是黑暗裡的手機螢幕刺眼，還是**的現實更諷刺。

程又年目微，關了手機。

次日天亮，羅正澤剛起來，就發現他已經洗漱完畢，從浴室出來了。

“謔，起這麼早，老年人睡眠就是。”

羅正澤比他小幾歲，常拿年紀當優勢，畢竟除了這點，其他方麵基本被秒殺。

程又年坐到書桌前，“用下你電腦。”

“乾嘛用我的？你電腦怎麼了？”

“碼。”

說話間，他已經打開了羅正澤的筆記本。

羅正澤拉兩下頭髮，帥氣地出現在螢幕前，打開麵部解鎖。

然後就看見程又年打開他的d盤，很快調出了那天他黑進酒店監控時，順手儲存下來的視頻。

他一下子警惕起來，“你要乾嘛？”

程又年打開視頻，拉進度條，瀏覽一遍。

“晚上11點58分37秒，到58分42秒，幫我把這段容截下來，隻要這個片段，把聲音也保留下來。”

羅正澤聽慣了他的，迷迷糊糊坐下來，三兩下截好了片段。

“你到底要乾嘛？”

程又年立在一旁，繼續指揮。

“開vn，換個i，用國外的，多繞點路，不會被出來的那種。”

“……然後呢。”

“然後開個微博小號，發出去。”

“！！！”

羅正澤徹底醒了瞌睡，瞪大了眼睛著他。

“……不是說國家科研人員，不能知法犯法嗎？”

“這助人為樂。”

“萬一被告侵犯肖像權……”

“你見過哪個狗仔被告了？”

羅正澤炯炯有神地看他片刻，長歎一聲“好一隻世間罕見的雙標狗！”

“廢話，發不發？”

“發發發，老子早就想發了！”

羅正澤改換vn，設置“路障”，註冊新微博，一氣嗬。

都登錄好新微博了，才愣了愣。

“這就一新號，發條微博，會有人來看？”

“誰讓你在自己微博上發了？”

“那我往哪發？”

程又年淡淡地盯著螢幕，擲地有聲“林述一的超話。”

“啥？！！！！”

羅正澤驚了。

程又年越過他，拎起鼠標，點開搜尋欄，輕擊鍵盤，很快找到林述一的超話。

幾秒鐘後，那個片段就出現在了超話容裡。

羅正澤“你不是不會玩微博嗎！！！”

“你咋還知道超話了？！”

“不是，這作是不是有點太了！！！”

“你這比往人民日報上發還膈應他啊！！！！！”

程又年掃了眼螢幕，把筆記本合上，拎起大往外走。

“你還有十分鐘的洗漱時間，遲到會扣錢。我先下去吃早飯了。”

作者有話要說：

程又年彆瞎想，我隻是過見義勇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