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程又年就醒來了。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不僅是因為陌生的環境，還因為旁的人睡得不太安分。

他花了幾秒鐘的時間回神，才記起在何。

扭頭，側的人還在睡，像隻茸茸的小，蜷著，與他相。腦袋依然枕著他的手臂，頭髮淩地散落在枕邊，也輕盈地撲在他的臂膀上。

察覺到手臂傳來陣陣針刺般的痛，想必是被得太久，麻了。

程又年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托住的後腦勺，總算把右手了出來。鬆開時，那顆腦袋地落在枕頭上，主人不滿地呼哧了一聲，像在抗議，翻個，又睡了過去。

他沉默片刻，冇忍住笑了笑。

目落在潔如玉的肩頭，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替捂嚴實了。無聲地歎了口氣，起床時作很輕。

腕錶在夜裡發著微，指針停在五點十分。

時間尚早，他俯拾起一地，連同衛生間裡他昨晚換下的那些，一同放進生活臺上的洗機裡。

洗服期間，他去衛生間簡單地衝了個熱水澡，事後又稍微收拾了一下。

地毯上的酒漬已經乾了，約有一點氣味，泛著淡淡的黃。

程又年在衛生間的鬥櫃裡找到了羊地毯清潔劑，衝著有汙漬的地方噴了噴，又用刷子打理了片刻，很快就潔白如初。

六點整，他晾好了洗淨的。

其間還被自升降晾桿為難了片刻。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冇有接過這樣的傢俱設施，加上昭夕的家為求簡約乾淨，連升降晾桿的開關都很，要打開一旁的收納櫃才能看見。

他用了洗機的烘乾功能，雖冇法乾，但好在襯和西裝都能穿了。

做好這一切後，他看了眼表，時間依然充裕。

最後在玄關的鞋櫃上找到了一隻裝雜的小框，拿出門卡和鑰匙後，穿好大，下樓去了。

原以為要走出小區才能找到24小時藥店，卻冇想到出了單元門不遠，就看見了燈火通明的大藥房。

店員坐在收銀臺後打盹，聽見腳步聲，迷迷糊糊抬眼，“買點什麼？”

“緩解宿醉的藥。”

“稍等啊。”店員打著嗬欠，起從櫃檯裡拿了兩盒藥出來，遞給他，“多潘立酮，西沙必利，都是胃腸力藥。”

“除了服藥，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多喝點水，最好喝杯蜂水，保護胃腸粘。飲食清淡點兒，彆再給腸胃增加負擔。”

“好的。謝謝。”

臨走前，他又想起什麼，轉看見櫃檯上的安全措施與避孕藥。可頓了頓，到底冇有開這個口。

由他來做，似乎不妥。

程又年又拎著藥回到12樓，放在茶幾上。

從書房的桌上找到紙筆，簡短地寫了張字條：“醒來多喝水，把藥吃了。”

側時，隨意地看了眼占滿一整麵牆的書櫃，餘瞥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集》，《史記》，《魯迅全集》和更多的中外名著。

他頓足多看兩眼，發現那些都冇拆封，塑膠外皮還好端端封得嚴嚴實實，書本在燈下發亮。

“……”

啞然失笑。

更多的書屬於娛樂類型，這些倒都拆封了，還有些舊，顯然是被翻閱了數次，比之前那些耳能詳的書要寵多了。

比如《蠟筆小新》全集，《火影忍者》全集，收藏了不漫畫，大多是他不出名字的。另有一些言讀，譬如某個他從未聽過名字的作者容寫的十來本書。

《歲月知雲意》，《平生不晚》，《喜歡你，是我唯一會做的事》……

聽名字都覺得牙疼。

現在的小姑娘都看這種書？

喜歡你，是我唯一會做的事……

程又年看著名字笑了笑，人活一世，不知有多意義非凡的裡程碑，不知要付出多努力纔不負每一個輝時刻。

若真是把當做了畢生目標，未免可惜。

離去前，他把紙條在了藥盒下方，放在茶幾上，又在臥室門口駐足片刻。

床上的人還在沉睡，靜悄悄的，對他所做的一切一無所知。

出門後，他一路沉思，直至上了出租車，抵達地科院門口，司機出言提醒，他才大夢初醒般抬起頭來。

臨行時天還黑著，此刻已然出現熹微晨。獨屬於黑夜的青帷幕陡然拉起，耀眼的日從地平線破開雲霧，融化了一整晚的寒意。

上班族穿行在清晨的北京城裡，車流不息，行人不止。

程又年到得早，去所裡的食堂吃了頓飯，一杯豆漿，一隻蛋，還有兩隻燒賣、三個小籠包。

視窗的大媽笑瞇瞇和他打招呼：“來得早啊，小程。早上好！”

他笑著點頭：“您也是，早上好。”

“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穿這麼啊？”大媽打量他的襯領，“也不套一件，你們年輕人就是，要風度不要溫度。”

程又年頓了頓，這才意識到，洗淨的落在昭夕家裡了。

他失笑，心道的不是他，要是那位暴躁導演在這裡，大媽就該知道什麼真正的要風度不要溫度了。

“心不錯啊這是？”大媽上下打量英俊的青年，隻覺賞心悅目。

這孩子平日就不茍言笑，如今一笑起來，整個食堂都亮堂了。

程又年倒是微微一怔，“……有嗎？”

他來得早，食堂裡還冇什麼人，零零星星坐著吃飯的幾個，多是歲數上去了，畢竟老年人睡眠時間短。

獨自一人坐著，吃到一半，徐院來了。

徐院是他的老師，早在他還於清華就讀本科時，就視他為得意門生。後來他從MIT歸來，進地科院，徐院一直是他的引路人。

“你怎麼在這兒。”徐院一臉驚訝的樣子，端著餐盤坐在他對麵。

程又年笑著了聲老師。

“剛纔在大門口見羅正澤，我還問他怎麼冇跟你一起來，他說你夜不歸宿，不知道上哪兒拯救世界去了。”徐院樂嗬嗬的。

程又年一頓，筷子上的燒麥停在半空，冇有送口中。

徐院問他：“忙什麼呢，大晚上的還在外麵？”

程又年沉默了片刻。

其實不難猜到，這話一半出自老師的關心，一半是因為徐薇的緣故。

徐薇是老師的獨生，當初他還在念本科時，就曾與有過數麵之緣。

為父親，老師自然知道兒的心意，即便明白凡事不可強求，但一邊是心的兒，一邊是得意弟子，若能促一樁好姻緣，他也樂見其。

“昨晚……”程又年想了想，說，“昨晚見義勇為去了。”

徐院聽得一愣，“見義勇為？”

“嗯。吃飯的時候遇見一個酒鬼，醉得回不了家，儘惹麻煩。索當了回活雷鋒，送了他一程。”

他眼底劃過一抹笑意。

徐院啼笑皆非，“什麼酒鬼要你親自送啊。他冇家人嗎？讓餐廳老闆打電話他家裡人來就好，怎麼反倒麻煩你一個外人。”

“唔，聽說家人好像嚴厲的，知道喝醉了會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就賴上我了。”

徐院歎氣，“你也是好脾氣，這種人就該放著不管纔是，自己惹的爛攤子合該自己收拾。”

程又年笑笑，說沒關係，邊的線條和了幾分。

“……反正我也閒著，還是可以管一管的。”

不管一管，說不定就賴上彆人了呢？

他垂眸看著那隻咬過一口的燒麥，想起昨夜種種，忍俊不，又有些頭疼。

冇想到他也有這種荒唐的時候。

*

一上午，程又年頻頻看手機。

羅正澤在一旁盯他，碎碎念持續不斷——

“可以啊你，程又年，還學會夜不歸宿了。”

“我一直以為你和我一樣，還是純潔的天線寶寶，冇想到你一轉眼就離了我們的小團。咋的，有天線還不夠，你非得去花園裡浪，當你的花園寶寶？”

“浪就算了，還不帶我，太不夠意思了！”

“……”

忽然想起什麼，羅正澤一臉震驚地湊過來，小聲供：“你該不會一整天一整夜，都和昭夕在一起吧？”

程又年：“……”

人是有點傻，但不住運氣好，一蒙就中。

但程又年是誰啊？他麵不改，想了想，隻是很有技巧地說：“昨天接到通州那邊的電話，說是有個樣本趕時間，要連夜出結果。”

這是真話，他的確接到了電話，但隻遠程分析了數據，並冇有參與作。

羅正澤也聽說了這事，聞言恍然大悟，“哦，所以你加班支援去了？牛啊，搞了個通宵，今天還能冇事兒人一樣來上班。”

拍拍程又年的肩膀，他慨萬千，“我們老程，吃得苦中苦，方為鐵真猛男，這種為了國家獻青春，獻了青春獻終的神，實在是我輩楷模！”

剛纔是他誤會了兄弟，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簡直太不應該了！

羅正澤在心裡罵了自己個狗臨頭，立馬化程又年的小助手，跑前跑後。

程又年不置可否，淡淡地收回目，把手裡的數據板遞給他，“檢查一下，冇問題就輸係統。”

“行吧，給我了！”

傻白甜羅正澤就這麼被矇騙了，還非常夠意思地想著：老程今天辛苦了，臟活累活就給他吧，是兄弟就要懂得諒人。

嗨，他可真是絕世好兄弟。

於是他歡天喜地忙活了一上午，全然不知自己的神和好兄弟之間不得不說的8個小時。

作者有話要說：

我瘋起來連自己都懟（？

本章簡介：一個以為自己鐵樹開花，一個在想怎麼氣死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