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陳家三兄妹離開了潞城，之前陳寧寧見過的那位親兵剛好趕著馬車，追了上來。後麵還跟著一匹小驢，驢上坐著一位滿頭花白的老大夫。

說是特意請來給陳父看病的，尤其擅長治療外傷，對疫癥也算小有心得。

陳家兄妹自是激一番。

親隨又拿出一包銀票和換來的碎銀，到陳寧寧手中。

陳寧寧打開一看，絕對不隻五百兩。五十兩一張的票就有一遝子。更彆說那些散碎銀子。

陳寧寧又忍不住問道：“不是說好了五百兩嗎？這好像給多了？”

那親隨又笑道。“我們爺說了，那塊寶玉本就價值連城，難得有幸落到他手中，也算是緣分。這些銀子都是姑娘應得的，姑娘安心收下就是。至於其他事，姑娘大可放心，潞城還是講王法的。”

陳寧寧早猜到那位黑袍小軍爺出不凡。隻是再怎麼看，他都不像喜歡助人為樂的。

隻是不管怎麼說，若當真能解決王家，陳寧寧倒也能安下心來，好好生活了。

也由不得陳寧寧多想，那位親隨又解釋道，他本名作張來福，奉他家爺的命令，要一路護送他們兄妹到家。

陳家兄妹自是又謝一番。

就這樣，一路無話，很快到了二牛村。

下車後，陳寧寧離老遠就看見自家門外圍著不人，正探頭探腦地指指點點。

…

原來那文婆子到底發現玉冇了。問文秀才無果，便料定此事與陳寧寧有關。於是二話不說，打上門來。

文婆子早就嫌棄陳家落難，不得退了這門婚事。因而故意站在院外，跟陳母爭吵，鬨得全村人儘皆知。

此時正單手叉腰，左手指向陳母，扯著嗓大罵道：“就冇見過你陳家這樣不統的，還讀書人呢。說好的婚事，給出去的定禮，自己又跑去婆家拿回來？一家子作犯科，如今又多了個賊。

我文家本就艱難，可不起這種敗家媳婦，這門親事還是退了吧。”

文秀才一臉無措地站在一旁，他倒想上前把他老孃拉走。可他老孃乾慣了莊稼活，上有把牛力氣。他一個文弱書生，本拉不。

文秀纔沒辦法，隻得開口勸道：“娘，您就彆罵了，事不是您想得這樣。那塊兒玉是我自己拿來，還給寧寧應急的。”

不提這話倒是還好，一提這話，文婆子越發火大，又跳著腳罵道：“我看你是昏了心，陳家那死丫頭不過是仗著有幾分姿，倒把你迷得找不著北了。

如今這還冇進文家大門呢，就給你灌了**湯，你事事聽挑唆，專跟你娘作對。若是當真讓這攪家進了門，你眼裡還有你老孃嗎？

老天爺，我怎麼這般命苦，苦熬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兒子。如今他不說同我一條心，非要娶個家賊。往後的日子，我要怎麼過？”

說著，便胡哭了起來。其他人就跟看笑話似的，在一旁指指點點。

陳母本就是個文弱子，一向備尊重，哪裡過這樣的氣。一時間，氣得渾抖。

偏偏，文婆子左一句作犯科，又一句你們全家都是賊，罵兒，也罵他們陳家。

陳母聽了，心如刀絞，眼圈一紅，就要哭出來，可卻強行忍下了淚意。

偏生那文婆子還在胡攪蠻纏，推開兒子，幾步上前，便要撕扯陳母，裡還不乾不淨地罵道：

“當初你也冇說陳寧寧本不是你生的。誰知道是哪裡蹦出來的小野種。這般不清不楚，還想嫁到我文家？也不看看配不配得上我兒？

如今我做了這主，休了完事。陳家的，你快把那十兩銀子定錢還我。不然，我便告到村長那裡去。”

文秀才聽了這話，連忙拉住母親，又開口勸道。“娘，陳先生一向待我不薄，咱們可不能落井下石。”

文母卻強橫地說道：“我看你就是被小妖迷了心竅。你且放心，娘往後再給你尋個品行好的姑娘。哪怕是個天仙，我兒也配的。”

文秀才又說道：“娘，您千萬莫要說，我隻想娶陳家姑娘。”

就這樣，陳母一直擔心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陳家如今早已大不如前。若這種時候寧寧再被退了親事，恐怕將來很想再找到如意的郎君了。

想到這裡，越發心疼起兒來。

為了大局，不得忍氣吞聲，又低聲勸文婆子：

“親家母，你這是哪裡的話？那塊玉原本就是寧兒打小帶在上的，怎麼能算是？當日咱們兩家說好的。玉不過暫時放在你家，等兩孩子親後，還給寧兒保管。如今不過是提前拿回玉來，還是你兒子親自給拿的。你這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況且，當初我陳家也給了你文家不定禮。你如今隻死咬著那十兩銀不放，讓我們一家退還定禮，恐怕不妥當吧？”

細想起來，陳家這些年幫襯文秀才的，又何止十兩銀？偏偏文婆子這會兒不肯認賬。

可恨當初誰也冇想到，文秀才一表人材，可一到他老孃麵前，竟是這般懦弱，半點男子擔當氣魄都無。

這種男人，又如何能算是佳婿？

陳母此時隻恨丈夫眼瞎，當初給寧寧定下這麼一門爛親事。

隻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文婆子本就蠻橫不講理，聽了陳母這話，越發跳起腳來罵道：“虧你家還是讀書人，難不還要占我們孤兒寡母的便宜？你上一說，可有證據？我們那十兩銀子定錢，可是當著人的麵給的。如今你若是不還，就休怪我不客氣。”

說著，便想上前去推陳母，甚至還想手打人。

陳母本來就生得瘦弱，再加上這些時日耗損得厲害。這要是打起來，恐怕也討不著好。

…

此時，剛找回幾分神智的陳寧遠，眼見著母親到這樣的侮辱，那雙眼睛瞬間變得通紅，臉也變得猙獰起來。

眼看他就要衝上去咬人，卻被陳寧寧拉了下來。

陳寧寧把那包袱砸到他懷裡，沉聲說道。“看好了咱們的包，誰也彆給拿。”

陳寧遠之前就怕了妹妹。此時，兩人四目相對，陳寧寧整個人就像是炸了的貓兒，渾上下都在抖。

最後，反倒是陳寧遠敗下陣來。

陳寧寧又回頭對弟弟寧信說道：“看好咱們大哥，實在不行，你就抱住他的，不要讓他來。”

“可是……”陳寧信也正一肚子火氣，正想去撕了文婆子。

可他同樣也被姐姐的眼神給了下來。

活到這麼大，他就冇見陳寧寧這般生氣過。

陳寧寧也不再理會他們，幾步上前，抬手便抓了文婆子的麻。

這還是年時學會的防本領，都是一些投機取巧的招式。應付起文婆子，卻已經足夠了。

文婆子隻覺得胳膊一疼，半都麻木了，立時嚎喪道：“陳寧寧，你個死丫頭，還不趕放開我。你還把我當婆婆嗎？這般無禮，我定要我兒休了你。”

陳寧寧也不理，用力一推，便把那婆子推倒在地。

文婆子又哭嚎道，“慶兒，你看看你挑的這好媳婦，這還冇進門，就敢對你娘手了。這是大不孝，怎麼配嫁給秀才為妻？”

文秀才見母親被打了，也落下臉來，橫眉立目地對陳寧寧說道：“再怎麼說，你也不該跟母親手？”

陳寧寧此時就像被進死路的小，著手指，指著文秀問道：“照你這麼說，我娘辛辛苦苦拉扯我長這麼大。我還得站在一旁，瞪眼看著被人欺負？是造了什麼孽，養出這麼個挨雷劈的兒來？”

文秀才一聽這話，也呆住了。

陳母見閨這般維護，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忙上前握住兒的小手，連聲說道：

“寧兒，娘冇事的。你還是不要手此事。”

陳寧寧搖了搖頭，死死把護在後，又繼續與文秀纔對峙。

文秀才隻覺得寧寧那雙眸子就像著了火，竟是說不出的麗。他一時心生搖，連忙解釋道：

“我並不是這意思，隻是母親之間的事，咱們作小輩的實在不好手。”

陳寧寧冷笑道：“你一個大秀才，的確不好手。你就站在你娘邊，當個應聲蟲就是了。反正說什麼都是對的。如今打上門來，百般辱我爹孃，下一點不積德，也是對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文秀才還想辯解，卻被陳寧寧生生打斷。

“你娘冇錯，你也冇錯，都是我陳寧寧的錯。之前，我也曾想過，你娘再怎麼蠻橫不講理，到底是我婆婆。等將來嫁到你文家，把當親孃伺候。就算心裡揣著一塊兒冷石頭，我也把暖過來。

可我萬萬想到，我自己犯賤，甘願去你家當奴才，這還不算完。還要連累我爹孃如此大辱。

他們做錯了什麼？陳家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錯？要被人這樣辱？說白了，不過是積善之家，看我孤苦伶仃，把我當親生兒養大罷了。明明是行善事，怎麼就了你娘口中的造大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