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意味著明天不能來送飯，也沒法賣蟈蟈籠子了。

顧筱怔愣著出神，沈羲和凝眉道：“嗯？”

顧筱回過神：“沒，母親沒說。”

周氏沒和說，那就不用沈羲和帶東西，顧筱道：“三郎哥哥安心讀書，我回去了。”

沈羲和嗯了一聲，書院門口人來人往，他還要回去溫書，明年秋闈，考不上還要再等三年。

沈羲和一走，顧筱眼可見地放松，還有三個蟈蟈籠子，三文錢一個，轉了兩圈全給賣出去了，加上昨天剩的一文錢，顧筱上有十三文錢。

顧筱分出兩文錢來，在街上買了一塊燒餅，又拿出六文錢來，在攤上割了半斤。

如今貴瘦反而便宜些，顧筱拎著，在心里嘆了口氣，回去還不知道怎麼跟周氏代，就算周氏點頭了，分到自己里的也不知有沒有一塊。

顧筱吃了燒餅，回去的路上走的格外慢，編了一個蟈蟈籠子，準備用來知會周氏。

想攢錢沒錯，但總地吃東西不是辦法，若是以后吃胖了，周氏肯定說吃。

顧筱想把吃的過了明路，賺的銀子小頭留大頭。

沈家一日三餐，早晚各一頓稀飯，中午紅薯白面饅頭，一鍋燉菜，說是燉，可沒什麼油水。

李氏懷著孕，卻瘦瘦的，臉發黃。

顧筱回到沈家，拎著悄悄進了東屋，周氏正在補服，沈老爺子和沈家大郎二郎干活服磨的快，沈羲和服袖口也用的廢，周氏針線活做得好，針腳極細。

周氏抬頭看了顧筱一眼，“回來了。”

顧筱點了一下頭，干干喊了句娘。

其實告訴周氏顧筱仔細考慮過，周氏并不是那種不顧大局胡攪蠻纏之人，日后沈羲和拜宰相，周氏也請封了誥命，同盛京城的一群夫人相極好。

周氏雖然偏心沈羲和，可對大房二房也不差。

周氏見顧筱似乎有話說，就把手上活停下，“三郎帶話回來了？”

顧筱搖搖頭，小心看著周氏臉，“沒有，娘……明天相公沐休，我在街上買了半斤，想給相公補……”

周氏眼睛瞪得渾圓，眉皺的死，“你買了什麼！”

顧筱嚇了一跳，咽咽口水，道：“半斤……”

周氏從炕上下來，把東屋門給關上，拽著顧筱胳膊問：“你哪兒來的錢！”

沈家清貧，自然不可能給顧筱錢花，那兩個銅板周氏只當顧筱過年歲錢攢的，半斤可得六七文錢，顧筱哪兒來的錢！

沈家窮歸窮，可容不得手腳不干凈的人。

顧筱把蟈蟈籠子拿出來，“我編蟈蟈籠子賣，一個能賣三文錢。”

周氏這回說不出話來了。

尚未分家，所以賺的錢都歸周氏管，各房攢幾個錢周氏心里有數，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沒想到顧筱還能賺錢。

顧筱拿出那個萬金油理由，“我見相公清瘦了，讀書好辛苦的，得補補子……”

沈羲和就是周氏命子，周氏想到兒子，心里一陣酸。

周氏抹了下眼角，小兒子瘦了，李氏懷著孕也吃不飽，就盼著吃口。

還有大房的孫子，馬上就得議親了，周氏也心疼。

周氏板著臉訓道：“又不是沒吃過，還饞這口吃，下回不可如此了！”

顧筱使勁點點頭，“我是心疼相公，可不是我想吃的。”

周氏：“……”

周氏看向顧筱，十三歲的姑娘，卻干干渾沒二兩，“你買來的，自然不了你一口。”

顧筱放下了心。

周氏倒沒提上顧筱把錢上來，一來覺得顧筱賺不了多錢，二來瞧著一門心思撲在三郎上，就是存錢，估著也花在三郎上。

顧筱眼道：“娘，這怎麼做呀？”

周氏看了眼針線筐，人多，掌大一塊，切片跟著白菜一起燉，吃不到也能嘗嘗味兒，“的煉油，剩下的燉著吃。”

顧筱聽著直心疼，“娘，讓我來做吧，我保準給做好吃了！”

周氏半分不信，更怕顧筱禍害東西，“你摻什麼。”

顧筱面不改道：“我想做給相公吃！”

周氏虎著臉，真是不知說什麼才好，小小年紀，就這麼……

顧筱發現把沈羲和掛在邊雖然恥，但是好用，周氏總算點頭了。

第二天。

中午沈羲和回家，周氏讓陳氏李氏都去地里，中午飯來做，顧筱打下手。

幾個小的也去幫忙，要麼去抓蟲子喂，沈家五只，可是周氏的寶貝疙瘩。

家里沒別人了，周氏咳了一聲，“你做，我看著。”要是顧筱做的不好，就接過手。

半斤真的沒多，切塊攏共才八小塊，顧筱把煮出水，然后在周氏的目下，從糖罐里倒了糖，炒糖。

周氏：“怎麼還用糖！”

顧筱心上一，“娘，這樣做好吃，我想讓相公吃。”

炒糖要仔細看著，若炒糊了，周氏肯定不讓倒第二回，等糖變焦，顧筱趕把倒進去。

塊染上，顧筱舀了一瓢水，又撒了鹽和蔥姜蒜，家里沒別的東西，只能這樣做了。

周氏看的直皺眉，“胡鬧。”

顧筱抿著笑，也不敢說話。

周氏氣的不輕，“還愣著干什麼，過來做飯！”

午飯還是紅薯白面饅頭，周氏在缸里取了老面，發面蒸饅頭，覺得顧筱胡鬧，可小半天過去，香味慢慢飄了出來，是同平常的菜不一樣。

顧筱揭開鍋蓋看了眼，道：“快好了，娘一會兒嘗嘗。”

得慢慢收，這樣燉出來的才香，瘦相，而不膩。

周氏頭也不抬道：“我不吃這個。”

灶膛里火漸漸熄了，周氏嫌費糖費油費柴，顧筱盛出一塊巍巍的來，端給周氏，“娘您嘗嘗好不好吃。”

肯定是好吃的，沒幾塊，周氏自己不吃，“有什麼好嘗的。”

顧筱道：“娘，您就嘗嘗吧，我雖然是為了相公做的，可心里惦記的卻是您，您為這個家勞，我做的菜，第一口肯定得您先吃！”

遞到了邊，周氏愣愣的。

顧筱小心地吹了吹，鬼使神差的，周氏就張了。

滿都是香，皮是彈的，上回吃還是過年，一斤剁餡兒，一大家子吃，就嘗了個味兒。

這可是一整塊啊。

周氏覺得心疼，可吐又吐不出，只能咽下去，“我吃這個做什麼……”

吃一塊就一塊。

顧筱問：“娘，好吃嗎？”

周氏點了一下頭，不自在地看向別，“愣著干什麼，還不把給盛出來，菜給燉上，饅頭蒸上。”

七塊放碗里，里面的湯直接燉白菜，燉在蒸屜里，怎麼分這七塊，周氏心里已經有了決斷。

到了正午，沈家人從地里回來，忙碌一上午，沈老爺子頭上出了不汗，進了家門，沈老爺子去洗了把臉，“今兒飯怎麼這麼香。”

周氏頭也不抬道：“是小小辛苦攢錢，給家里帶了塊，說三郎讀書辛苦，好補補子。”

這話一出，家里幾個人都愣住了。

沈大郎沈二郎向來聽周氏的，只點了點頭，而陳氏李氏想的就多了。

顧筱能攢多錢，說的好像多大的功勞一樣，沈羲和讀書還不是他們出的銀子。

李氏肚子，想為肚子里孩子爭一口，就一個兒，這胎興許是個兒子，“那我可沾小小的了。”

周氏沒理會，而是發話道：“大娃，你去村頭接接你小叔。”

大娃十六，比沈羲和還大一歲，他不會讀書，念了兩年就不念了，他年紀到了，馬上就該議親，可陳氏想等著沈羲和中了舉人再說，親事也能好點。

不等大娃出去，沈羲和就回來了，他背著一個包袱，里面是從縣城買的東西。

周氏看了小兒子心生歡喜，“不讓買東西，你讀書筆墨都用錢！”

沈羲和道：“沒花多。”

周氏沈羲和的頭，“了吧，快吃飯！”

想起顧筱來，“小小買回來一塊，就是為了給你補子。”

沈羲和看了顧筱一眼。

顧筱笑了兩聲，“……是這樣沒錯。”

男人兩個饅頭，人一個饅頭，等端正來，陳氏們眼睛都看直了。

分大權在周氏手里，先給沈老爺子一塊，第二塊放在了沈羲和碗里。

大房人多，給了兩塊，李氏一塊，剩下兩塊全放在了顧筱碗里。

菜是湯燉的，比平時香，四個蛋也給分了，這頓飯可比平時盛多了，周氏坐下來，“吃飯吧。”

李氏看著自己碗里的，又看看顧筱碗里的，兒跟顧筱一樣的年紀，長這麼大沒吃過幾回，就連大房兩個孫子都有的蛋也沒怎麼吃過，現在正眼地看著，李氏嘆了口氣，把夾開一小塊，放兒碗里。

陳氏自己是舍不得吃的，全給了兩個兒子。

顧筱真沒想到周氏會分給兩塊，要知道沈羲和也才一塊。

顧筱想裝裝樣子，“相公讀書辛苦，得多吃一塊。”

作勢給沈羲和夾，心里想的卻是，沈羲和要敢吃就死定了！

沈羲和神淺淡，“娘分你的，你吃……”便是。

顧筱還沒出去的筷子立刻收了回來，“相公那我就吃了！”

沈羲和剛才話還沒說完：“……嗯。”